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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拉的陽光
發(fā)布者:網上館配會 發(fā)布時間:2016/6/16
空空的行囊






1
我站在岸邊,望著茫茫的大西洋,腳下不是美國的東海岸,而是非洲大地。海風吹拂我的臉龐,一陣熟悉的旋律在耳邊回蕩:


我已是滿懷疲憊,
眼里是酸楚的淚,
那故鄉(xiāng)的風、那故鄉(xiāng)的云,
為我抹去創(chuàng)痕……


舉目四望,沒有見到有人在歌唱。偌大的海灘上,只有一行我的足跡,陪伴我的是那不知疲倦撲向沙灘的白色波浪,還有幾只海鷗低空飛翔、追逐著海浪……
這歌聲斷斷續(xù)續(xù)的,總在耳旁繚繞,有時著調,有時走調,有時高亢,有時低沉,有時舒緩,有時憂郁,就像KTV里一個獨飲者的自我陶醉。
——噢,一定是幻聽!
不然,就是我的心在歌唱……


這一次,的確是我自己在獨自地哼唱,單調重復著那么一句:


我曾經豪情萬丈,
歸來卻空空的行囊……


    加納當地時間2011年12月21日13時,阿聯酋航空的航班降落在加納科托卡國際機場。我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阿克拉。
一周后各項工作交接完畢,第一批醫(yī)療隊撤離回國,我們正式進駐加納政府提供的中國醫(yī)療隊駐地。那是一棟三層洋樓,我們醫(yī)療隊11名隊員全部入住于此。位于三樓西北角的一間不足8平方米的房間就是我的蝸居。
房間打掃整潔,幾件簡單家具使房間略顯擁擠。我把行囊打開,口中重復哼唱著“空空的行囊”,將攜帶物品歸位放置,準備好好過上兩年的援非日子。
旅非的行囊并不瑣碎,簡單至極。旅行箱一件(夏季衣物及充電器材)、登山包一件(蚊帳與床上用品3件套)、手提箱一件(2部筆記本電腦、1部IPAD、充電電池)、手提攝影包一件(尼康單反相機D300、卡片式數碼相機)。唉,所謂“中國標準”或許就是沒有標準。各類電器插口不一、充電設備不能通用,萬國制式的充電器材占用了三分之一的箱體,讓遠行者難免心疼,卻無可奈何。
衣物行裝都是出國前一個月從網上購買的。行前在網上做足功課,阿克拉的天氣沒有春夏秋冬之分,只有夏秋,因此準備的衣物都是夏季的。短袖襯衣6件(白、藍各3)、短袖Polo衫6件(不同顏色)、長褲6條(淺、深各半)、領帶3款、內衣1打、襪子1打、休閑鞋3雙、皮帶2條。即使從軍20余年,素來沒有那么勤快,勤換勤洗之類良好習慣一直沒有養(yǎng)成,以上都是以每天換衣、每周洗衣來準備的。正裝一套,為深藍色的西裝,配淺色長袖襯衣及黑色商務皮鞋,僅供禮儀場合。出國前廣東省衛(wèi)生廳統(tǒng)一為各位醫(yī)療隊員制作了西服,為量體定制,毛料的,內貼牌為“凱撒”,說是體現領導對援外同志的關心,其實以前援外人員還真有這筆置裝費開支。不過,后來發(fā)現這西服質量確實不咋樣,遇水就褪色,洗條西褲,不知要漂洗多少遍、費多少水?可能只能干洗!如此嬌貴,豈是為援非準備?反正不怎么討人喜歡,還不如那些網購的物品,實惠又實用。
行囊中還有一小包物品。臨行前那天中午,我正收拾行李時,同事加兄弟老朱急匆匆趕到家里,并支開我妻子,將這一小包物品偷偷地塞到行李箱內,說那邊HIV(艾滋。┒,需要這些東西,還是讓朋友專門弄過來的,型號齊全,質量上乘,屬于享受型的奢侈品,F在看到這包物品,我不禁搖頭一笑,“謝謝祖國人民關心!”便將之置于衣柜的角落。
沒費多長時間,行囊已空,物品完全歸位。我倚靠在沙發(fā)上,環(huán)顧著擁擠的小房間,凝視那個空空的行囊,又不禁哼唱:


我曾經豪情萬丈,
歸來卻空空的行囊……


歸來?歸去?


 
2
舉杯,為你送行!
舉杯,為我壯行!
……
初冬,夜色中的北京,總有另一種風情。鬧市一隅,沒有華燈溢彩,沒有都市喧囂。在一家熱氣騰騰的東北菜館里,幾位大學同學一起小型聚會。吃的是東北亂燉,喝的是北京二鍋頭,聊的自然是非洲的事。
一年一度規(guī)模盛大的全國骨科學術大會(COA)于2011年12月1日至4日在國家會議中心舉行。我有兩篇論文入選大會口頭發(fā)言,一篇是關于胸腰椎骨折內固定節(jié)段的選擇,屬于生物力學研究;另一篇是頸椎前路軸向螺釘固定,屬于解剖學研究及臨床應用,都是自己的研究成果。剛好主編《脊柱內固定學》的書稿已經完成,借此機會送達位于皇城根的科學出版社,我便提前一天到達京城,晚上參加這場小范圍聚會。
在中國,凡能冠以“第一”,大概都是鼎鼎有名的。我們上的大學是軍校——第一軍醫(yī)大學,當時也是一所全國重點院校,不過歷史和名氣卻略遜色一點。1983年我高考入學,300多名同學匯聚祖國南大門——廣州。身穿著65式綠軍裝,“一顆紅心頭上戴,兩面紅旗掛(衣領)兩邊”,拿的是戰(zhàn)士的津貼,享受著干部的服飾(“四個衣兜”)。外人看來,一個個都是既威武又有朝氣的年青軍官,只是人人臉上少年稚氣未脫。那個時代的人思想都單純,在軍校更不容有自己的思想。軍隊的使命就是我們的使命,軍人的理想就是我們的理想,我們的誓言只有兩個字——祖國!畢業(yè)后同學們各奔西東,至今還在軍隊服務的,已不足四分之一。我奮斗了21年,也脫下了那身熱愛的軍裝。第一軍醫(yī)大學于2004年裁軍撤編,那段絕版的歷史成了自己最美好的記憶。
    那個時候我們真年輕!那個時候我們什么都不懂…… 
老趙同學組織了這次聚會。剛入學時,他是班長,我是班副,F在,他是總部機關的師級大校。7月初老趙就知道我去援非的事,是我主動給他電話,通報自己的選擇。一些好同學還是盡早知會為好,那是同學之間的信任和默契,本就沒有什么神秘,無需遮遮掩掩。2008年汶川大地震時,老趙作為總部醫(yī)務先遣隊負責人最早到達震區(qū)。當時我們通過電話,我佩服其勇氣和豪情。說實在話,軍隊留給我們這些曾經軍人的惟一財富就是勇氣和豪情,我珍視之。老趙說,絕對支持!人生有這樣援非的經歷,那是寶貴的財富;可以選擇自己的人生道路,令人無比欣慰!人到中年,有機會靜心下來,思考一些事情,也是非常難得!老金同學在軍區(qū)門診部工作,我們兩人一起在桂林實習。老金說,老瞿就是牛!好日子不過,自己去非洲圖清靜,敢想,還敢做!
    人生短短幾個秋啊,不醉不罷休!……來呀來個酒啊,不醉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