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之族，唯竹最盛，亦惟竹之得于天者最清。族之盛，故愛竹者喜為之譜；族之清，故知竹者工為之晝。然以晝傳未嘗譜，以譜傳未嘗畫也。余觀戴凱之輩有譜而無畫，李頗、文與可諸公有畫而無譜，至若竹下開徑與竹所直造之儔，譜與畫又兩無之，尤無功于竹者。今竹之族遇集賢大學(xué)士息齋李公，獨(dú)何幸耶！公孕霄壤間清氣，胸次灑落，精神峻潔，與此君意趣默相符契，宜其愛之深，知之至，又產(chǎn)竹之鄉(xiāng)，足跡所遍歷，於其族類，靡不識者，於是既精於墨戲，復(fù)詳于紀(jì)述，而畫與譜兩得之，此君之族可謂千載一遇矣！雖然，觀晝與譜而謂竹惟在是，不但不知竹，誠不知公也。語有之：「君子於竹比德焉。」彼可譜可晝，竹之形色種類也；非譜與畫所能盡，則竹之德也。竹心虛，用其虛以應(yīng)物，即公之不驕不吝、與物無忤也；竹性直，用其直以養(yǎng)氣，即公之處身高潔、浩然莫屈也；竹節(jié)貞，用其貞以當(dāng)大任，即公之處朝廷而為人倫之品鏡，使萬里外國而專對之舌勝于三軍之勇也。此其德之全體大用，游息之暇，一以寓興于竹，畫與譜，又竹之寓焉者也。人能不以竹視竹，而求其得之于天者於形色之外，則公之為人可以想見矣。嗚呼！公之據(jù)德而游藝，其意趣可與俗人言哉？延佑己未二月朔日天臺柯謙自牧甫敬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