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為《民國文學名家精選集》中的一種,以時間為序,梳理、精選了魯迅先生在小說、散文、詩歌、雜文等方面的經(jīng)典之作,如《狂人日記》《孔乙己》《阿Q正傳》《祝!贰稄陌俨輬@到三味書屋》《藤野先生》《范愛農(nóng)》《娜拉走后怎樣》《拿來主義》《慣于長夜過春時》等眾多名篇,匯集為一冊,并配有珍貴的歷史照片。
我國的白話文文學發(fā)軔于民國時期。其間名家輩出,流派紛呈,蔚為大觀。這些名家名作歷經(jīng)時間的考驗,已形成一個個燦爛的文化坐標,一個世紀以來源源不斷地為我們提供精神養(yǎng)料。為重溫經(jīng)典,特推出《民國文學名家精選集》叢書。叢書選取魯迅、徐志摩、林徽因、朱自清、郁達夫等名家的代表性作品,涵蓋小說、散文、雜文、書信等方面,精編精校,并配有珍貴的歷史照片,使讀者一冊在手,遍覽文學大家之流風遺韻。
同時,本書的裝幀設計極具特色,封面典雅大方,外包封選用與作者性格氣質相契合的顏色,書脊采用鎖線露背裝,正文配以優(yōu)質純質紙,使得本書既具有可讀性、知識性,又具有觀賞性、典藏性。
魯迅,原名周樟壽,后改名周樹人,字豫山,后改豫才,著名文學家、思想家,五四新文化運動的重要參與者,中國現(xiàn)代文學的奠基人。魯迅一生在文學創(chuàng)作、文學批評、思想研究、文學史研究、翻譯、美術理論引進、基礎科學介紹和古籍?迸c研究等多個領域具有重大貢獻。
輯一小說
狂人日記/3
孔乙己/16
藥/22
故鄉(xiāng)/34
阿Q正傳/46
祝福/95
傷逝/116
輯二散文
《吶喊》自序/143
秋夜/150
雪/153
風箏/155
臘葉/158
《二十四孝圖》/159
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167
父親的病/173
瑣記/180
藤野先生/189
范愛農(nóng)/197
《野草》題辭/207
輯三雜文
娜拉走后怎樣/211
關于太炎先生二三事/219
論“費厄潑賴”應該緩行/223
“友邦驚詫”論/232
文學與出汗/235
拿來主義/237
中國人失掉自信力了嗎/240
說“面子”/242
罵殺與捧殺/246
輯四舊體詩
自題小像/251
慣于長夜過春時/252
自嘲/253
悼楊銓/254
題三義塔/255
題《芥子園畫譜三集》贈許廣平/256
戌年初夏偶作/257
亥年殘秋偶作/258
編后記/259
狂人日記
某君昆仲,今隱其名,皆余昔日在中學時良友;分隔多年,消息漸闕。日前偶聞其一大病;適歸故鄉(xiāng),迂道往訪,則僅晤一人,言病者其弟也。勞君遠道來視,然已早愈,赴某地候補矣。因大笑,出示日記二冊,謂可見當日病狀,不妨獻諸舊友。持歸閱一過,知所患蓋“迫害狂”之類。語頗錯雜無倫次,又多荒唐之言;亦不著月日,惟墨色字體不一,知非一時所書。間亦有略具聯(lián)絡者,今撮錄一篇,以供醫(yī)家研究。記中語誤,一字不易;惟人名雖皆村人,不為世間所知,無關大體,然亦悉易去。至于書名,則本人愈后所題,不復改也。七年四月二日識。
一
今天晚上,很好的月光。
我不見他,已是三十多年;今天見了,精神分外爽快。才知道以前的三十多年,全是發(fā)昏;然而須十分小心。不然,那趙家的狗,何以看我兩眼呢?
我怕得有理。
二
今天全沒月光,我知道不妙。早上小心出門,趙貴翁的眼色便怪: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還有七八個人,交頭接耳的議論我,又怕我看見。一路上的人,都是如此。其中最兇的一個人,張著嘴,對我笑了一笑;我便從頭直冷到腳跟,曉得他們布置,都已妥當了。
我可不怕,仍舊走我的路。前面一伙小孩子,也在那里議論我;眼色也同趙貴翁一樣,臉色也都鐵青。我想我同小孩子有什么仇,他也這樣。忍不住大聲說,“你告訴我!”他們可就跑了。
我想:我同趙貴翁有什么仇,同路上的人又有什么仇;只有廿年以前,把古久先生的陳年流水簿子,踹了一腳,古久先生很不高興。趙貴翁雖然不認識他,一定也聽到風聲,代抱不平;約定路上的人,同我作冤對。但是小孩子呢?那時候,他們還沒有出世,何以今天也睜著怪眼睛,似乎怕我,似乎想害我。這真教我怕,教我納罕而且傷心。
我明白了。這是他們娘老子教的!
三
晚上總是睡不著。凡事須得研究,才會明白。
他們——也有給知縣打枷過的,也有給紳士掌過嘴的,也有衙役占了他妻子的,也有老子娘被債主逼死的;他們那時候的臉色,全沒有昨天這么怕,也沒有這么兇。
最奇怪的是昨天街上的那個女人,打他兒子,嘴里說道,“老子呀!我要咬你幾口才出氣!”他眼睛卻看著我。我出了一驚,遮掩不住;那青面獠牙的一伙人,便都哄笑起來。陳老五趕上前,硬把我拖回家中了。
拖我回家,家里的人都裝作不認識我;他們的臉色,也全同別人一樣。進了書房,便反扣上門,宛然是關了一只雞鴨。這一件事,越教我猜不出底細。
前幾天,狼子村的佃戶來告荒,對我大哥說,他們村里的一個大惡人,給大家打死了;幾個人便挖出他的心肝來,用油煎炒了吃,可以壯壯膽子。我插了一句嘴,佃戶和大哥便都看我?guī)籽。今天才曉得他們的眼光,全同外面的那伙人一模一樣?br /> 想起來,我從頂上直冷到腳跟。
他們會吃人,就未必不會吃我。
你看那女人“咬你幾口”的話,和一伙青面獠牙人的笑,和前天佃戶的話,明明是暗號。我看出他話中全是毒,笑中全是刀。他們的牙齒,全是白厲厲的排著,這就是吃人的家伙。
照我自己想,雖然不是惡人,自從踹了古家的簿子,可就難說了。他們似乎別有心思,我全猜不出。況且他們一翻臉,便說人是惡人。我還記得大哥教我做論,無論怎樣好人,翻他幾句,他便打上幾個圈;原諒壞人幾句,他便說“翻天妙手,與眾不同”。我那里猜得到他們的心思,究竟怎樣;況且是要吃的時候。
凡事總須研究,才會明白。古來時常吃人,我也還記得,可是不甚清楚。我翻開歷史一查,這歷史沒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葉上都寫著“仁義道德”幾個字。我橫豎睡不著,仔細看了半夜,才從字縫里看出字來,滿本都寫著兩個字是“吃人”!
書上寫著這許多字,佃戶說了這許多話,卻都笑吟吟的睜著怪眼睛看我。
我也是人,他們想要吃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