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選擇100來個普通中國人,借助新聞特寫的體裁樣式,致力于呈現(xiàn)100個中國人近十年的生命故事和命運遭際。在人物命運的深層結(jié)構(gòu),是中國十年的巨大轉(zhuǎn)型和變遷。本書勾勒出一個有關(guān)中國十年的基本圖景,有助于人們了解并把握這十年中國的變化。
序
十四年里,他帶著“智障兒子”碾轉(zhuǎn)于醫(yī)院、寺廟、學(xué)校。他始終弄不懂一個農(nóng)民能夠做出什么壞事會如此“報應(yīng)”到孩子身上。
一個女人,幾十條狗,辭掉媒體工作的王國英在保護流浪狗的道路上或許不會放棄,卻走得異常艱難。她渴望公正有效養(yǎng)犬機制的建立。
一個平凡的修鞋匠,40年前的制鞋廠主任,為了尊嚴(yán)考上大學(xué)卻又毅然辭職,放棄高薪安心照顧妻兒,而如今,他依然期許,自己是最棒的。
在一個盛行講故事的年代,最有誠意的故事豈能回避人本身。中國的故事即為中國人的故事。中國的十年,也就是中國人的十年。每個人都是社會洪流中的一個個微觀個體,但是對于自己而言,卻又是完整的世界。當(dāng)然,他們的幸與不幸,既是自己的,也是社會的。穿越體制、社會、轉(zhuǎn)型、法理、人文這些抽象的符號體系,后面站立的是一個個真實的人。
2014年,我從西北師范大學(xué)調(diào)入暨南大學(xué)新聞與傳播學(xué)院,開設(shè)《新聞采寫》《新聞評論》等業(yè)務(wù)課程。教學(xué)過程中,我開始思考一個問題:大眾媒介所呈現(xiàn)的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世界?盡管大眾媒介對普通人給予了足夠的關(guān)注,但是這些人物的“出場”大都依附于特定的新聞“由頭”:他們或者是作為新聞“由頭”直接出現(xiàn),或者是被其他新聞“由頭”帶入其中。但是,生活哪來那么多的“由頭”,那些沒有“由頭”的人物和故事又是什么模樣?
真實是新聞的生命,但從來都不是新聞選擇的生命。那些普通的人,如果不依托于轟動性、戲劇性的、消費性的新聞事件,他們往往很難進入媒體視野。生活的邏輯從來都是連續(xù)的,所謂的“由頭”只不過是一種假想的存在物,或者說是媒體自己的“意識形態(tài)”。媒體的眼光從來都是挑剔的,它們選擇的僅僅是少數(shù)中的少數(shù),而那些沒有被媒體選擇的人物,其實是最接近現(xiàn)實邏輯的一個群體形態(tài)。帶著這些思考,我嘗試去打撈并記錄那些沒有“由頭”的人和事。
我堅信,相較于我們時代各種變著花樣的宏大敘事或奇觀敘事,中國的十年,有理由存在一種替代性的記錄方式。
于是,我開始嘗試努力去尋找他們的故事,為過去的十年留下一些關(guān)于過去的畫面。利用《新聞采寫》《新聞評論》教學(xué)機會,我和學(xué)生一起卷入了這場在我看來非常有意義的一次行走與記錄之旅。在前后兩年的采訪與寫作實踐中,我們完成了一百多篇人物特稿。在隨后的遴選和校對環(huán)節(jié),研究生張玉付出了巨大努力。我們優(yōu)中選優(yōu),最終以“記錄篇”和“行走篇”集結(jié)出版。
上冊題為《記錄》。記錄的方式有很多種,有人執(zhí)著于文字,有人偏好影像;有人記錄著喜悅,有人記錄著傷悲;有人記錄下內(nèi)心的彷徨,也有人在彷徨之后記錄了新的人生!队涗洝钒ā坝涗浱弁础薄靶鷩讨狻薄吧幌ⅰ薄奥疥柟狻薄皝頃r的路”“不安的心”和“萬家燈火”七個專題。
我們記錄這個社會的疼痛。照顧患漸凍癥丈夫14年的王莉靜,20年家暴生活中的女人和孩子,沒有慈善捐助、沒有疾病基金的肌肉萎縮癥患者……他們堅強,樂觀努力過好自己的人生,卻也脆弱,敏感,渴望社會的關(guān)愛。也許我們能做的很少,但文字的力量正在于,讓無力者有力,讓悲觀者前行。
我們記錄著喧囂之外的維權(quán)者,也記錄那些用執(zhí)著和愛踐行著那些裹挾在歷史深處、流淌在祖輩心中的血脈的繼承者。我們記錄著公益所帶來的溫暖力量,也記錄著那些“不忘初心”的堅守者。
我們記錄安逸生活里那顆躁動的不安的心。十年搖滾、十年記者、卻毅然從頭開始的獨立攝影師;十年里第一次重回故里卻再也不想離去的游子;秉持對生命最基本尊重的大男孩和他的入殮師生涯;一半情懷,一半生意的大學(xué)生以及他的情趣用品店。
一個城市的疼痛帶著一代人難以磨滅的印記。一個討厭農(nóng)村的畜牧專業(yè)畢業(yè)的女孩,在諾大的城市,跟丈夫靠撿廢品在潮濕滴水的爛尾大樓里住了19年并養(yǎng)育了3個子女,無法在大城市立足卻又不想回到老家。孩子們不解:“我是珠海人,憑什么回四川去!”
下冊題為《行走》。行走即為路途的變遷也為心靈的延展。在行走中慢慢體悟生命中的故事!缎凶摺钒ā皭邸薄皠(chuàng)”“夢”“漂”“尋”“變”六個專題,這更近乎是一種心靈的追本溯源。
我們在行走中體悟愛的偉大。唐家古鎮(zhèn)青石板街的“因為愛”咖啡館,60年鉆石金婚、攜手一生的夫妻,醫(yī)者仁心,搖滾十年,在暮色蒼茫中加緊趕路的老者……所有的一切都源于心底的那份愛和堅持。記錄愛,便是記錄此刻的感動。經(jīng)歷了所有的苦難、痛苦、不甘、委屈,他們卻仍然帶著最大的虔誠去過好生活。
在行走中感受著成敗一線之間破釜沉舟的突破和超越,感受著夢想的虛幻縹緲和蠢蠢欲動。我們感受著無根無源卻又不舍得逃離的異鄉(xiāng),也感受著迷惑中的反思,反思里的尋找和尋找中逐漸明晰的未來。
在行走中記錄著那些值得我們感動的人。贏得下輸?shù)闷鸬纳馊,在時代的潮流中起起落落、浮浮沉沉;行走詩人的無力與夢想;三次高考仍舊不愿放棄的小小少年;漫漫十年,鄉(xiāng)關(guān)何處的漂泊游子;20年一路漂泊一路打工,只為尋找7個月大時不小心弄丟孩子的母親。
“變”是發(fā)展,是運動,是點滴中逐漸累積的“質(zhì)”的飛躍。十年前的廣州火車站對很多人來說,是一個“城市的毒瘤”,因為那里藏著太多的“癮君子”。一個初入職場的打工仔,帶著相機和悲憫之心,混入其中,記錄了所有驚心動魄的一切。他說,這些掙扎在生活邊緣的人其實跟我們一樣,他們才是最苦命的人。
張棗在《鏡中》里面寫道,“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情,梅花就會落滿南山”。有人說寫這首詩的人一定是一棵梅樹,梅心顫抖,花瓣就撒了一地。一個人在回憶自己的過去時,也會留下簌簌的帶著芬芳的花瓣吧。張棗詩里的南山在重慶,寫在梅花時節(jié)。而今南山上梅花年年依舊,世上卻再無張棗。生命之離開,連聲音也沒有。
中國十年,亦或是如此吧。
劉濤
2016年5月于暨南園
劉濤,暨南大學(xué)新聞與傳播學(xué)院教授,博士生導(dǎo)師,暨南大學(xué)環(huán)境傳播研究中心主任,《暨南學(xué)報》(CSSCI)新聞傳播學(xué)欄目主持。主要研究領(lǐng)域為環(huán)境傳播、視覺修辭、媒介文化。
主持國家/省部級課題6項,獨立發(fā)表SSCI/CSSCI論文30余篇,獨著《環(huán)境傳播:話語、修辭與政治》獲教育部第七屆高?蒲谐晒劊ㄈ宋纳缈疲┒泉,廣東省哲學(xué)社科成果獎一等獎。
曾任央視《新聞?wù){(diào)查》策劃/編導(dǎo)(2005-2007),作品獲中國廣播影視大獎專題一等獎。目前兼任《中國教育報》簽約評論員,開設(shè)評論專欄,作品獲中國新聞獎一等獎、三等獎。
《100個人眼中的中國十年?行走》
序 3
十年?愛 6
我愛的人恰好是女生而已 6
60年:你和我的鉆石愛情 11
十年征途:我想走平凡之路 15
搖滾十年,那種感覺是熱愛 20
越努力,越幸運 25
從頭發(fā)現(xiàn) 31
讓觀眾看到他們想看的片子 35
阮仕林:用光影講述故事 40
行勝于言,醫(yī)者仁心不言老 43
在暮色蒼茫中加緊腳步 47
基層工作就像“慢火煲靚湯” 51
十年?創(chuàng) 54
大學(xué)生“包子王”是如何煉成的 54
張化群的三個選擇 59
創(chuàng)一番天地,順一遭潮流 64
一個人的油餅 69
我是馬云背后的男人 73
生意人——贏得下,輸?shù)闷? 78
十年?夢 82
欒羽:一個行走詩人的無力與夢想 82
一路狂熱 一路抉擇 87
我在冰封的深海 92
生在潮汕邊緣的書生 96
時代騎士:陳秋實 104
歲月長河中的留學(xué)潮 107
姚鈞Fox:為夢想變身超人 111
中日韓間的自由行者 114
彭帥:十年后我依然熱愛網(wǎng)球 118
重生 122
攝影,是個動心的過程 127
小腳板走天涯 132
十年?漂 136
寫在歌里的生活 136
“港漂”情侶:相戀第十年 141
鄉(xiāng)關(guān)何處 145
漫漫十年路 149
嘿,老潘! 155
十年?尋 162
20年,尋找生命中“最親愛的” 162
忽視,無法承受的重量 167
真正的“戲癡”,民間傳奇 172
區(qū)志航:用“裸而不露”的方式記錄中國歷史 176
心臟會比悲傷大 180
嘛薩卡:尋找“有趣” 184
十年?變 189
十年,換了人間 189
行走在消逝中 193
一位女心理師的自述 201
張繼娥老人的冬至日 206
看不見的光陰 211
一個拆遷戶老人的生活變遷 216
不應(yīng)被遺忘的黑色大衣 220
希望不滅:從“糧站站長”到“全職爺爺” 224
告別去往祠堂的那條舊路 229
下崗 2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