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選譯《泰晤士報》1912-1919年對“中華民國”建國初期極為重要的歷史人物和大事件的報道,全景式地重現(xiàn)了這一時期的歷史畫卷。
1912-1915年,以袁世凱的主要政治活動為中心,涵蓋了袁世凱竊取辛亥革命果實當上民國大總統(tǒng)、制造宋教仁案、與日本簽訂喪權辱國的二十一條、拒絕承認“麥克馬洪線”而維護了西藏主權,最后因復辟帝制稱帝而在眾叛親離中死去等重大歷史事件。
1916-1919年,以北洋三杰中的“北洋之虎”段祺瑞為中心,以北洋軍閥為主體,涉及北洋軍閥的派系分裂和紛爭、段祺瑞三造共和的政治行動、北洋軍閥對南方用兵及南北議和、段祺瑞政府和日本簽訂的“西原借款”等系列秘密借款協(xié)議、與日本代表在北京秘密簽訂《中日陸軍共同防敵軍事協(xié)定》《中日海軍共同防敵軍事協(xié)定》、直皖戰(zhàn)爭全程報道等豐富內(nèi)容。
本書不僅使讀者以全新角度思考、審視這一段歷史以及它對中國現(xiàn)代史潛移默化的影響,亦為專業(yè)研究提供了有益史料。
百年前的風雨飄搖 新聞細節(jié)中的中國歷史
威望的西方大報《泰晤士報》眼中的近代中國
文武北洋的浮沉命運與近代中國的蛻變發(fā)展
近代史研究的珍貴的第一手史料
新聞的真實性和客觀性,是我們了解一定時期的社會面貌極重要的史料價值,《泰晤士報》對民國初期及時、全面、連續(xù)的觀察和記錄,有助于當代的讀者從一個全新的角度認識百年前中國的歷史。
1912至1919年的八年間中國所經(jīng)歷過的重大事件在本書中呈現(xiàn),民國初期的時代氣息體現(xiàn)在每個新聞報道的細節(jié)中,左右、推動著事件演進的相關歷史人物,也在其中呼之欲出。歷史以一種接近真實的形式展現(xiàn)在眼前。
共和的另一種表述(代序)
《帝國的回憶——〈泰晤士報〉晚清改革觀察記》定稿付梓后不久,我即開始著手選譯該報對中國民初時局的新聞報道。當時并未想過要再次成書,相對清末,民初現(xiàn)場更是紛繁蕪雜,國運、人物、事件均是盤根錯節(jié),仿佛迷宮一般,我自忖無法獨立梳理出這些千頭萬緒。之所以愿意繼續(xù)埋首故紙堆中,一方面,是自己在編譯上一本書時所積聚起來的熱情仍維持著某種慣性;更重要的,則是我想從《泰晤士報》的講述中,對袁世凱最后幾年的人生軌跡再作一次較為完整的了解。
讀者朋友從《帝國的回憶——〈泰晤士報〉晚清改革觀察記》的后半部里能看到,在當年的風云變局中,袁世凱的形象與分量逐年清晰。直至武昌起義爆發(fā)后,中外焦點幾乎全部聚集在他一人身上,不夸張地講,一時之間,中國的命運似乎系于其一人的手上。這一點,近年來的歷史研究其實也早已做出佐證。但囿于對清末“新政”的選材范圍所限,《帝國的回憶——〈泰晤士報〉晚清改革觀察記》中與袁直接相關的記述其實既不多也不深入;并且,多半內(nèi)容還都被隱抑在了有關事件里。對這樣一位在時局中舉足輕重的歷史人物而言,這不能不說是一點遺憾。我想,雖然自己對袁世凱的最終命運和歷史評價都早已了解,但若能繼續(xù)借《泰晤士報》的視角去作另一番觀望,想必一定會有另一種意想不到的收獲。
因此之故,這一次,我決定不再在選材的設定上給自己更多的限制。自1912年清帝退位起至1916年袁世凱去世,其間凡與他本人有關的主要新聞事件,都進入了我的搜索范圍。結果,工作一開始,我便立刻發(fā)現(xiàn),《泰晤士報》對中國民初幾年的報道,幾乎泰半以上就是對袁世凱及其所代表的北洋政府的現(xiàn)場記述。換言之,“民初即北洋、北洋即袁某”,仿佛是《泰晤士報》對當年中國新聞報道的既定路線和宗旨。繼而,我又從中領悟了一點,若以主流新聞的報道角度出發(fā),袁世凱與他所代表的北洋政府,似乎才是西方人眼中民初時局的主角。英國的主流報界對這一段歷史的記錄,為中國的“共和”作了另一種生動而細致的表述。這一發(fā)現(xiàn)令我對手中的工作重新建立起了信心,我相信,若是自己能循著這一方向,認真探索《泰晤士報》的文字所記載下的那一段歷史軌跡,一定會有更多的收獲。
譯稿過五萬字時,出版社方面再次與我接洽、商談編譯續(xù)書的事宜。我知道,這不僅是對自己工作的印證,更出于雙方在成書理念上的某種默契。經(jīng)過一再的溝通、商討,我們決定在既定的選材理念上,從時間與空間上對選材范圍再作進一步的延伸。就時間而言,設定為自1912年初民國肇始至1919年底五四運動以后;至于空間上的延展,則是對這一時段中以北洋政府事件為代表的中國國內(nèi)及國際形勢再作一次更全面、深入的掃描。
一年的編譯工作正如一次寶貴的學習與探索。在這一段歷史中,我既看到了許多與早已熟悉的近現(xiàn)代史敘事所不盡相同的片斷,也更加理解民初十年對中國走上現(xiàn)代化道路的意義與價值。如果說,原先可能會產(chǎn)生于清末的某種社會新局面被一場革命給打破了,但產(chǎn)生這種新局面的肇因,其實并未因為革命取代改良而消失,反而是更深刻地影響著革命所帶來的新的年代。朝代可以在轉(zhuǎn)瞬間遽變,國策也可以隨當政者政治主張的不同而相左,但歷史的進程并不會因此而留下任何斷點。今天的結果取決于昨日的誘因,明日的可能又植根于今朝的現(xiàn)實,歷史從不會留下哪怕是一天的斷層。
回首民初十年,雖然時有波折甚至倒退,但“建設”的主題還是基本明朗的,權力逐步移交給法統(tǒng)、制度逐步取代個人的趨勢也都算清晰可見?梢哉f,這正是晚清“改革”中的積極因素在思想意識與社會潮流上留給民國的寶貴遺產(chǎn)。試想,若是當年身處這一時局中的各路風云人物,能夠一以貫之地本著追求和平建設中國的理念,共同促成“制憲”、“成立議會”等大事一一妥善達成,將會更積極地推動中國的現(xiàn)代化建設。若是真的如此,民國中央政府的權力勢必會得到空前的穩(wěn)固,國家的財政稅收體系也定會日益完善。而市場經(jīng)濟的發(fā)展、中央與地方的關系、國家軍隊的轉(zhuǎn)型、中國在國際上應有的地位及待遇等問題,原本也都有望朝向日益理想化的方向穩(wěn)步邁進,民主風潮蔚為盛行則更有勢不可當之勢。但可惜的是,因為當時領袖人物的思想限制與獨裁意識、政治組織的極權化變形,紛爭和廝殺很快便取代了合作與團結,歷史并沒有在那個關鍵點上給中國留下如此理想化的一頁。轉(zhuǎn)型中的新興共和國,無論在國內(nèi)事務上,還是在國際關系中,都仿佛是一片荒草叢生、龍蛇混雜的漫漶沼澤,令人在看得眼花繚亂之際,徒留無盡喟嘆。
然而,若與此后日益混亂、分裂、對抗的中國社會局面相比,民初的十年依然令今人充滿遐想。今天,許多國人遙想民國、暢談民國,更多的是出自對那個時代的懷念。在那十年中,新興的共和國并不強大,甚至時見捉襟見肘的尷尬局面,不僅基礎薄弱、百廢待興,更是時局詭譎、外強環(huán)伺。而它從西方社會臨摹來的一切,也多是徒留其表象,卻未注重改造表象背后的真正基礎。但屬于那個時代的價值,卻還是清楚地落實在了每一個社會細節(jié)中。如果說,“民國范兒”總予人一種難以形容的活潑生動、酣暢淋漓之感,那么,我覺得,最能體現(xiàn)、反映出這種“范兒”的年代,正是它最初的十年。
從這本最終完成的書稿中,讀者朋友們不僅能從一個新的角度完整重溫1912至1919年的八年間中國所經(jīng)歷過的重大事件以及在其中左右、推動著事件演進的各派系相關人物,更能從許多早已湮沒在歷史塵埃中的細節(jié)里窺探到這些事件的來龍去脈。不僅如此,那些在當年的國際形勢中深刻影響著中國時局發(fā)展的外交事件,如為北洋政府運作“善后大貸款”的國際借款團、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日俄兩國與中國的外交較量等諸多史實,也都在書中一一涉及。而那個年代里中國社會在經(jīng)濟、文明上艱難的發(fā)展與進步,也能從本書中找到佐證。
我自己認為,與《帝國的回憶——〈泰晤士報〉晚清改革觀察記》相比,這一本《龍蛇北洋——〈泰晤士報〉民初政局觀察記》在選材范圍上更為寬泛、廣闊、自由。在編譯的過程中,我更是對重述新聞事件的全面和完整性有了新的認識。當然,在選編、翻譯原新聞稿之余,我也花費了大量的時間、精力,盡自己所能對書中的史實作了認真的考證,并在許多篇章后留下盡可能詳盡、客觀的注解。此外,在上一本書中因為過度拘泥于原文句式結構而在翻譯上造成的某些問題,也在本書編譯伊始便得到了自覺的糾正。這一切,都令《龍蛇北洋——〈泰晤士報〉民初政局觀察記》一書在條理、脈絡上顯得更為清晰、流暢,對于歷史記錄的回顧也更加完整、生動?梢哉f,在本書中,我盡力所做的一件事,便是將原本零散、片斷的《泰晤士報》新聞稿,串成一部以英國人的視角觀察、寫成的“民初編年史”。
謹以此書回顧并紀念那個特別的年代。更期盼讀者朋友們能和我一起,從歷史的深遠之處瞻望、遙想未來,以探求民族的前行方向。
譯者
2016年9月
《泰晤士報》,英國的主流大報,世界上第一張以“Times”命名的報紙,誕生于1785年,創(chuàng)始人為約翰.沃爾特。
作為綜合性日報,《泰晤士報》關注的領域包括政治、科學、文學、藝術,等等。由于長期秉持“獨立地、客觀地報道事實”、“報道發(fā)展中的歷史”的宗旨,《泰晤士報》在很多領域都贏得了良好的口碑。
方激,美國休斯頓大學電子工程碩士,現(xiàn)于美國Helen F. Graham癌癥中心任職醫(yī)學物理劑量師。自幼喜好文學與寫作,并受過嚴格的文字訓練,文風扎實,思想敏銳。最近十余年來,更沉迷于中國歷史,尤對清末民初史興趣濃厚,希望在對于歷史細節(jié)的敬重、探究、還原中,更加明白時代的律動、社會的變遷和歷史的啟迪。譯有《帝國的回憶:<泰晤士報>晚清改革觀察記》。
本書不僅使讀者以全新角度思考、審視這一段歷史以及它對中國現(xiàn)代史潛移默化的影響,亦為專業(yè)研究提供了有益史料。
1912
中國的和談會議/2
對滿人們的警告/4
發(fā)生在中國的危機/7
清王朝被推翻/8
有人意圖暗殺袁世凱/11
清皇族宗室在皇宮召開會議/13
中國所面臨的新難處/15
清廷發(fā)行“愛國債券”/17
滿人們的躊躇猶疑/19
上海的綁架事件/21
南京臨時參議院和孫文/22
中國的敵對派系/23
對孫文所作的采訪/26
滿人宣布遜位/27
南京領袖們的策略/29
清王朝的崛起與覆滅/31
滿人王朝的退位詔書/37
北京城里一派肅靜/39
南京共和政體與列強/41
中國的第一位總統(tǒng)/43
袁世凱在上奏清廷時對時局的闡述/45
南京對袁世凱的期待/50
中國的饑荒問題/51
南京代表們在北京/53
北京的軍隊嘩變/55
北京的嘩變/58
孫文的信心/61
華北的無政府狀態(tài)/62
南京方面提出的要求/65
中國的第一任大總統(tǒng)/67
中國新上任的總長們/69
孫文辭職/72
共和中國/73
滿人帝國的覆滅/76
中國的現(xiàn)狀/79
中國的新秩序/82
中國的煤炭資源/84
中國與外國銀行一筆國內(nèi)貸款遭到拒絕/87
中國總理已打算引退/89
中國總理的辭呈,及無政府主義者言過其實的報道/91
中國的總統(tǒng)及其將軍們/93
孫文與總統(tǒng)/99
中國的前景/101
處決兩位將軍/103
袁世凱的麻煩/104
袁世凱和參議院/107
對悲觀者的回復/108
莫理循博士對中國局勢的見解/113
孫文在北京/115
中國及其未來/116
誕生一年后的中華民國/119
中國的革命/123
1913
中國拖欠還款/128
共和之下的廣州/130
中國的形勢/134
鴉片問題/136
袁世凱的專政/139
在“少年中國”控制下的報界/141
俄國和中國貸款/145
隆;侍笾溃147
中國的禁煙大會/150
孫文訪問日本/151
中國的總統(tǒng)大選/153
中國的財政狀況/157
北京的國會/160
中華民國的內(nèi)憂外患/162
中國國會的開幕儀式/166
中國國會的策略/167
改變政策的緣由/169
……
有人意圖暗殺袁世凱
北京發(fā)生了炸彈事件 嫌犯已遭逮捕并認罪
(本報記者,北京,1月16日,1912年1月17日刊登)因為爆發(fā)了意圖暗殺袁世凱的事件,北京今日引發(fā)了一陣軒然大波。事件發(fā)生在袁世凱結束宮中會議后回轉(zhuǎn)住處的途中。這位內(nèi)閣總理大臣有幸毫發(fā)無傷地得以逃脫,但是有包括保鏢、警察和街頭小販在內(nèi)的20人,卻在爆炸中受傷,有些人的情形還相當嚴重,一位保鏢頭目還因此喪命。
爆炸事件共啟用了三枚炸彈。它們體積很小,不過是煉乳罐頭的大小,但其中卻藏有威力巨大的炸藥。有一枚沒有炸開,另外兩枚則因投擲失誤而在馬車后方爆炸。當時,總理大臣正飛車趕回自己的住處。
鄰近地區(qū)即刻展開了一系列措施,三位投擲炸彈者和其他嫌疑人已被悉數(shù)逮捕。三人均坦承自己的罪行。他們承認自己是革命黨人,聲稱他們的目標就是要暗殺仍在與人民為敵的袁世凱。其中有兩位是貴州人,另一位是直隸人氏。
他們的嘗試波及了不少無辜的人,并差一點置已在阻止對抗繼續(xù)發(fā)生的袁世凱于死地,對于國家目前的危局來說,袁世凱可謂是不可或缺的人物。
皇宮里的拜見
昨天,慶親王和前攝政王探望了袁世凱,并就遜位的最終條款作了長談。兩位親王均就內(nèi)閣總理大臣對朝廷的效忠表達了他們的感謝之意。今天一早,袁世凱去皇宮拜見了皇太后,并就宣布遜位的詔書的有關字句與她交換了意見。在這些場合中,袁世凱都表現(xiàn)得如準帝王一般。在從其住處到皇宮的路上,他遍布了滿街的士兵,而警察署的龐大警力也遵守執(zhí)行著他的號令。他是在入宮覲見后于正午時分返回的途中遇上暗殺事件的,幸好,暗殺并未成功。
清皇族宗室在皇宮召開會議
袁世凱將成為臨時大總統(tǒng)
(本報記者,北京,1月18日,1912年1月19日刊登)昨天,來自內(nèi)蒙古的八位蒙古親王和皇族宗室的親王們,在皇宮里召開了一次會議,共同討論有關遜位的程序。除了蒙古的喀喇沁親王(這位親王英勇地主張,要將這場不可能會打贏的戰(zhàn)爭繼續(xù)進行下去,他因此而獲得了一些廉價的贊譽之詞)之外,所有人都贊成所提議的方案。因為對人在南京的共和派領袖們有了更為深入的了解,而這些領袖目前所推行的政策也因其合理性而使各方重拾信心,所以該方案目前仍在修訂之中,以期達成各方的滿意。袁世凱和皇太后均未出席昨天的會議。而明天還會召開另一個會議,皇太后屆時將會出席,但袁世凱仍不會現(xiàn)身,他自今日起連續(xù)告病三天。
程序
據(jù)兩派之間達成的共識,目前的安排是,清廷將頒發(fā)兩份詔書。很明顯,第一份將會在袁世凱并不知情的情形下頒布,袁將被授予全權在中國建立共和政府。17省的代表目前在南京集結,并將推舉他擔任大總統(tǒng),袁也將會接受這一決定,而目前的臨時大總統(tǒng)孫文則會按其本人意愿卸任。然后,袁世凱將接受總統(tǒng)的職位,皇帝也會隨即在第二份詔書中宣布遜位。
皇帝遜位之后,孫文將前來北京和袁世凱商討有關成立新政府的事宜。共和派的領袖們也將允許皇帝在遜位后繼續(xù)保留滿人皇帝(非中國皇帝)的名號。
朝廷的優(yōu)待費
袁世凱提議為遜位之后的朝廷提供每年500萬銀兩的優(yōu)待費。對于身為光緒皇帝遺孀的隆;侍筮將會有特別的禮遇,因為光緒帝是清國現(xiàn)代皇帝中的第一位改革者。
將所有這些因素匯總來看,我們有理由相信,在目前的困境中,中國還是會達成某一種和平的、令人滿意的結果。
北京的炸彈暴行
(路透社,北京,1月18日)三名嘗試暗殺袁世凱的人員今晨被行刑官處以絞刑。
中國所面臨的新難處
(社論,1912年1月22日刊登)中國的情勢在突然之間急轉(zhuǎn)直下。周四時,各派之間似乎已經(jīng)達成了協(xié)議。朝廷方面已經(jīng)同意遜位;袁世凱也已經(jīng)被賦予全權以建立共和;南京方面的共和派人士都推選他為總統(tǒng),而他們所推舉的臨時大總統(tǒng)孫文,也將會卸任以成全這一安排。從表面上看,一切事情都已安排妥當,剩下的似乎唯有照單執(zhí)行。誰曾想,兩天之后,孫文竟否決了這一安排,所有事情又再度充滿了變數(shù)。對于外國人而言,理解一場革命運動的發(fā)展趨勢總是一件難事,而當這樣一場運動發(fā)生在東方民族之中時,因為其人民的觀點和思維習慣對于歐洲人而言幾乎深不可測,因此,這種困難更會加倍。
據(jù)本報北京記者提及,孫文似乎已經(jīng)被人說服,袁世凱打算背叛其誓言,并將目標瞄準在奪取獨裁權力之上。在發(fā)給袁世凱的電文中,孫文明確表明了他對這位政治家的不信任。雙方在周四應該都已經(jīng)予以接受的詔書,確鑿無疑地賦予袁世凱至高無上的權力,但是,南京的共和派卻只打算默許這位由他們自己同意選為總統(tǒng)的人暫時性地享有這些權力。他們要么是對其信用從未曾懷疑過,要么是將這份懷疑深藏在自己心里,直到袁和朝廷對如此安排作出承諾。在孫發(fā)給袁的電報中所提出的另一方案,和雙方所接受的北京的那一份相比,簡直有著天壤之別,北京方案中那兩份本來要頒布的詔書曾在本報記者于周五所發(fā)出的消息中描述過。這么一來,袁世凱由清王朝到民國的權力更替之路在各方面都被阻斷了。電報中所提出的另一方案明確地提出,那一位中國最有權力的政治家、曾經(jīng)代表朝廷一手指揮南北和談的人物,在列強們承認民國之前,都不會在新政府里有份了。他并不能“建立共和政府”,而只是一個被動地看著別人建立共和的見證者。他也不會成為什么總統(tǒng),而只是一介普通公民。朝廷將直接向集聚在南京的人傳達其權力和特權,而毫無疑問的是,孫文還是會繼續(xù)擔任他的“臨時大總統(tǒng)”一職,并將繼續(xù)管理國家大事。
這么看來,本報記者將這一消息描述成是對袁世凱的“羞辱”,便也不足為奇了,我們幾乎無法不去假設,這就是擺明了要羞辱他。而這么做似乎既不明智,又冒犯無禮,除非我們真的會認為袁世凱對改革者們并未釋放出任何善意。目前,我們還沒有什么證據(jù)可以支持這樣一種觀點,但是,除非這一假設成立,否則,南京派系及其領袖們的行為似乎就是無法原諒的。他們將民國緊緊抓在自己的手里,要知道,他們已經(jīng)同意選舉袁世凱作為總統(tǒng),而這種同意也足以說明,他們已經(jīng)承認了袁是適合這一職位的人。令我們感到害怕的是,他們正在危脅著和平局面在自己那一方的實現(xiàn),并因此而將他們的國家從里到外都暴露在最嚴重的危險狀態(tài)中。面對著所遭遇的一切,袁世凱在自己新的處境中可能會采取什么樣的做法,我們不能去無端臆測。而孫文的這一做法會帶來怎樣的后果?會不會在因緣際會之下,袁的那些昔日的滿人政敵們,在他必須要面對南京態(tài)度的改變時,重新啟動他們在朝廷上已經(jīng)醞釀好的陰謀呢?
我們認為,袁是一介強者,他并不太可能會屈服于強加在自己頭上的羞辱,無論是在滿人中,還是在漢人里,他都有許多擁護者;人們相信,帝國中實力最強大的軍隊仍然在效忠于他,因為那畢竟是他自己一手成立、訓練出來的軍隊。面對著那些千奇百怪的各色派系從四面八方對他的重重攻擊,他可能會屈服,也可能會下了狠心要和南京方面一較高下。無論將會發(fā)生何種情形,令人擔心的是,中國的人民將注定經(jīng)歷許多苦痛,而國家也一定會不可避免地陷入愈來愈大的危機之中。我們所欣然樂見的是,那些已經(jīng)因為內(nèi)亂而背負了災難性損失并對其深感厭倦的人民,可能仍在堅持著爭權奪利的政治對手們會最終達成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