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從德川家康的出生寫起,直到日本被豐臣秀吉統(tǒng)一為止,主要分三條線索講述了日本戰(zhàn)國時代的歷史:*一條也是極為重要的一條,講述了德川家康從一介人質(zhì)的身份起家,統(tǒng)一三河并不斷走向壯大,其在夾縫中求生存中堅苦卓絕的人生歲月;第二條線索,敘述了織田信長從一個不被世人看好的“火星人”,逐漸成為天下霸主,并最終在本能寺事變中自殺身亡的短暫而又輝煌的一生;第三條線索,描寫了出身寒微的豐臣秀吉艱辛的奮斗歷程,也正是他的雄才大略,才最終統(tǒng)一了整個日本,結(jié)束了黑暗的戰(zhàn)國時代。在講述人物跌宕起伏命運的同時,更嚴密地揭示了日本戰(zhàn)國史上*大的謎團——明智光秀謀反、本能寺之變以及織田信長的最終結(jié)局。
櫻雪丸,80后人,出生于上海,曾赴日本留學(xué)數(shù)載。很早之前就開始接觸日本文化,精通戰(zhàn)國之后的中世、近代日本歷史,對一些歷史事件有著獨特的見解,一直致力于日本歷史的研究中。
生逢亂世
一切的一切,都要從天文十一年(1542年)十二月(此處為和歷,陽歷1543年1月,下同)說起。在三河國(愛知縣東)的岡崎城,一個叫做於大的女子產(chǎn)下了一個男孩。
這個男孩嘛,不說大家都知道了,就是以后江戶幕府的開幕人,我們的主人公德川家康。
通常這種人物出生,上天就會有一些了不得的反應(yīng),比如說刮大風下大雨冒紅光之類的。這些事情不但在中國流行,在一衣帶水的日本,也是比較有市場的,比如在豐臣秀吉出生的時候,據(jù)說他母親看到陽光普照,以至于覺得好久都不需要點蠟燭了。
家康出生的時候,很太平,老天爺該干啥還是在干啥,并沒有任何要奉送特別禮物的意思。
但是他家,卻很不太平。
當然,不只是他家,當時整個日本,都很不太平。
此時的日本,已經(jīng)進入了戰(zhàn)國時代的第七十六個年頭了。在之前的七十六年,整個國家陷入了一個無秩序、無等級、無法律的三無國度。不過上天似乎覺得還不夠亂,在這年,又給戰(zhàn)亂軟件做了一次升級,還在一個叫做種子島的文件夾內(nèi)增加了一個插件,叫做鐵炮。
插件雖然還沒有產(chǎn)生什么效果,但是升級之后,戰(zhàn)亂的增加,社會的混亂卻是立竿見影。之前還只是三無,現(xiàn)在卻連基本的道德和親情都蕩然無存了,成了徹頭徹尾的黑暗時代:早上結(jié)盟,或許第二天就會反悔;早上還是你的部將,你剛吃了午飯就會看到他提刀上來,一腳踢翻你的餐桌,將飯菜湯扣在你頭上,然后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并且告訴你,從此以后這里的老大是他了;大年初一娶了你的妹妹,元宵節(jié)的花燈還沒看便兵臨你家,要和你關(guān)系再緊密一點——將你的人頭供在他家;至于父子相殘兄弟互攻的事情,也時有發(fā)生。人人都懷有大志,那就是:做了自己的上司,然后自己做上司。這就不光是黑社會了,而是整個社會的黑暗。
在這漆黑漆黑的黑社會里,全日本被分化成幾十個小國。以國為單位,國的最高統(tǒng)治者被稱之為“大名”。大名帶著手下為了土地和權(quán)力,不惜用盡一切手段,爾虞我詐你來我往地互相開戰(zhàn),打勝的占了對方的地盤,打輸?shù)囊赐督狄此溃幌胪督狄膊幌胨绤s又在日本混不下去的,可以走第三條路——漂洋過海接著打,去做倭寇——打出日本,走向亞洲。
不過也有著這么一群人,他們雖然也以下克上,也使奸耍詐,但是他們卻胸懷著一個夢想,那就是用盡一切手段統(tǒng)一天下,讓這個國家重新恢復(fù)太平。
還有一群人,他們雖然貴為一國的大名,卻活得異常艱辛,因為周圍的其他大名都要比他的領(lǐng)國強大數(shù)倍。指不定哪天就看到煙塵滾滾快馬襲來,平地一聲驚雷——國破家滅了!
被老虎干掉的武松
家康當時所在的松平家,就屬于后者。
不過,他們家先前也曾闊綽過。他爺爺叫松平清康,據(jù)說是個猛人,年僅十三歲便統(tǒng)一了三河國(愛知縣東部)。當時有個傳聞?wù)f,如果清康能夠活到三十歲,那他就一定能稱霸天下了。
從這句話里我們可以看出,清康并沒活到三十歲。
天文四年(1535年),二十四歲的清康在進攻尾張國守山的時候,被家臣阿部彌七郎誤殺。
請注意“誤殺”這個詞,這是比較有講究的。
它有兩種意思:第一種,就是在失誤的情況下被殺。比如說彌七郎同志正在練習拔刀術(shù),沒想到剛拔出的那一瞬間,刀身和刀柄來了個分體。根據(jù)牛頓定理,刀身隨慣性帶著力量直接插入了清康的腦門中。
還有一種,是指在被誤導(dǎo)的情況下,彌七郎殺死了自己的主公。
至于誤導(dǎo)的內(nèi)容是什么,實在不好說,因為花樣比較繁多,流傳最廣的是這個:因為有傳言說彌七郎的父親要謀反,彌七郎為了給父親辯白而來到了清康的大本營,不想辯白沒辯成倒把清康給捅了,還是從背后捅的。
這個說法怎么看怎么都站不住腳,所以日本史學(xué)界也采取了一個比較圓滑的辦法。不管他們在自己的書中說的那個理由是什么,后面多要跟上那么一段:“森山之崩(指清康被殺)的謎點很多。”
雖然此次誤殺的真實原因我們不得而知,但是誤導(dǎo)彌七郎的那個背后主使大家倒是觀點一致,那就是當時尾張國(愛知縣西)的大名——織田信秀。
織田信秀嘛,具體說來就是織田信長他親爹,簡單說來,是當時尾張的老大,人稱“尾張之虎”。不過他雖然號稱“虎”,卻也不見得有多么的厲害:日本人比較喜歡把他們認為的猛人叫什么什么之虎,而得到這個稱號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比如甲斐之虎、尾張之虎、上野之虎(黃斑),甚至還有東美濃之虎。但根據(jù)我的不全面統(tǒng)計,在整個日本歷史上,在有外號的這些人里面,外號被稱做“虎”的人數(shù)還只能屈居第二,排行第一的是“鬼”,排行第三的是“軍神”。
清康沒什么稱號,如果有的話,我想應(yīng)該叫“三河武松”。因為在他出陣尾張后,織田家基本上被打得頭都抬不起來。因此尾張的這只“虎”才被逼想出了陰招,干掉了“武松”清康。
順便一說,干掉清康的那把刀,叫做村正。你在看動漫、玩游戲的時候看到的什么“妖刀村正”,說的就是那玩意兒。
武松一死,老虎立刻活泛了過來。
要我老虎被武松打死?沒門!
天文五年(1536年),趁著混亂織田信秀對三河進行了突襲,奪城多座,并用計謀數(shù)次策反三河重臣土豪,包括美渥的戶田氏、寶飯郡的牧野氏,松平家的勢力從此一落千丈。
一個別有用心的胖子
清康的兒子廣忠繼承家業(yè),只有十歲。
信秀不是慈祥的大叔,他不會因為廣忠只是個年幼的孩子就放過對三河的侵攻,相反,他還變本加厲地開始了對三河的一系列戰(zhàn)爭。
形勢越來越嚴峻了。
通常在這個時候,孤獨的小男孩總能聽到一個慈祥的聲音:“到我這兒來,我來保護你!苯又粋穿著藍色外套紅色披風的肌肉男,或者是一身紅網(wǎng)格的小瘦子之類的便從天而降,最終趕跑壞人,伸張正義。
廣忠也不例外,不過對他說這話的人卻是一個胖子,說得具體一點,是一個短腿的,涂著一層粉底、眉毛如同大黑點的胖子。
這個胖子的名字叫做今川義元,擁有遠江、駿河(都在靜岡縣)兩國領(lǐng)地,而且是當時足利幕府的親戚,實力和地位在當年的日本都算得上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都說胖子通常心腸好(比如我),但他估計就是個例外。他之所以要出手保護松平家,只是打算利用他來控制三河一國,順便一起對抗自己的老對手織田家而已。
廣忠沒辦法,只能屈身尋求今川氏的庇護。三年后,他為了本國的和諧穩(wěn)定,又娶了三河豪族水野家的女兒,也就是於大。
於大的母親,是清康的另一個老婆,之后改嫁入了川口家,也就是說,廣忠娶了自己的妹妹。
這種擺明了是政治婚姻的結(jié)合,一般情況下夫妻感情都不會很好。不過這兩個小孩子卻是例外,一年之后他們便有了長子,取名叫竹千代,也就是后來的德川家康。
無奈的婚變
作為三河國的少主,竹千代小王子面臨著如下的局面:
東面是被稱為東海道(地區(qū)名,包括當時的尾張、三河、駿河、甲斐等十多國)第一武士,擁有駿河、遠江兩國的杰出政治家、軍事家今川義元同志。雖然目前三河國是依附狀態(tài),但在戰(zhàn)國亂世,哪天對方翻臉也實在沒個定數(shù),那些所謂的同盟啊、依附啊,都是不靠譜的。
西面則是當年在奄奄一息的時候陰死自己“武松”爺爺?shù)摹拔矎堉ⅰ笨椞镄判悖M管在依附今川家之后這位仁兄沒什么大規(guī)模的軍事入侵行為,但是時不時地也要差人來燒把火,放點流言,策反個把土豪的搗亂什么的。
兩邊都是大爺,兩邊都不能得罪。如履薄冰,如走獨木。
怎是一個苦字能說得盡啊,不過沒事兒,就自學(xué)唄。
幸而,在這又黑又冷的世道里,還是有一樣?xùn)|西讓家康感到了陣陣的暖意,那就是家人的關(guān)心和愛護。
母親自不用說,她整天看護著竹千代,生怕出些什么問題,而父親每天從城里忙完政務(wù)回來,也要和他玩上好長一會兒,時常會摸著他的頭,親切地叫他小家伙,有的時候還會帶著禮物回來,或許是京城來的甜點,或者是哪兒來的玩具。
雖然我家門破落,國土貧弱,但是我不怕。我有我的父母,他們會保護我,即便是看人眼色,對人低頭,也會保護我。等我長大了,有力氣了,就要保護他們!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竹千代在十多歲的時候,會被安排一場成人儀式,日本話叫“元服”,然后娶一個或許美麗或許不美麗的當?shù)赝梁赖呐畠鹤隼掀。如果他有他爺爺清康的那些天賦的話,則能重新振興三河國,若是不能,就只能依附于今川家,過上一輩子雖然有些屈辱但是還算太平的日子。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歷史也就不是歷史了。
竹千代兩歲的時候,三河豪族水野家的當主水野信元投靠了織田氏。
戰(zhàn)國亂世這種事情早就見怪不怪了,今天投靠了他,明天搞不好又反投靠了你。
不過這位水野信元的身份比較特殊,他是於大的哥哥。
特殊歸特殊,這種事情在戰(zhàn)國也不能說少見,更何況松平廣忠被親戚背叛也不是第一次了,因此他并不特別在意。
但是有人在意,這個在意的人叫做今川義元。
你投靠了我,你老婆家投靠了織田,想上雙保險還是怎么著?耍我是不是?
給我離了!
同年,迫于今川方面的壓力,廣忠不得已和自己深愛的妻子離婚,并將其送回到水野家。
貧賤夫妻百事哀,可是這一對夫妻,連在一起的資格都沒了。
這場政治婚變,受傷害最大的,莫過于竹千代了,本該是一個在媽媽懷里撒嬌的年齡,卻過早地和她分離了。
這個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明知道彼此相愛著,卻不能在一起。
此時此刻,最大的得益人當屬織田信秀,他以帝國主義亡三河之心不死的覺悟,再次發(fā)動了戰(zhàn)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