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鎢舅舅:少年薩克斯的化學愛戀
《鎢舅舅:少年薩克斯的化學愛戀》講述了一段與科學結緣的浪漫故事,一本展現(xiàn)了化學之美的童年回憶錄。出生于醫(yī)學世家的少年薩克斯受到鎢舅舅的影響和鼓勵,狂熱地喜歡上了化學,沉浸在各式各樣魔術般的化學實驗中。在他的筆下,金屬、原子、冷光、力線、放射線、元素周期表等這些原本只存在于教科書中的名詞,似乎都被賦予了生命,陪伴了作者在二戰(zhàn)陰霾籠罩下的童年。薩克斯探索的腳步從未停止過,激情澎湃的描寫將科學知識與心靈成長無縫結合,令人嘆為觀止。
作者奧利弗·薩克斯被書評家贊為20世紀難得一見的“神經學專家”,也被《紐約時報》譽為“醫(yī)學桂冠詩人”。他的這一系列“探索者”讀本在歐美暢銷近30年,不斷再版,被翻譯成30多種語言,是風靡歐美的經典認知讀物。
《鎢舅舅:少年薩克斯的化學愛戀》2001年被《紐約時報》評為年度好書,重印達15次。J.K.羅琳、理查德·道金斯敬意推薦。清華大學心理學系教授蔡曙山、果殼網(wǎng)創(chuàng)始人姬十三精彩解讀并撰寫推薦序。 薩克斯對自己童年經歷及以家庭充滿熱情的回憶,讓我們得以窺探這位大師豐富與創(chuàng)新的思維是怎樣形成的。薩克斯說:“我們用眼睛看世界,也用大腦看世界。用大腦看,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想象。我們熟悉自己的想象模式,思維方式,它決定我們的行為,并將伴隨一生。”認識世界的第一步就是認識自己,我們終其一生都走在探索自己與外部世界的道路上。 在薩克斯的筆下,科學擁有點石成金的魔力,金屬、原子、冷光、力線、放射線、元素周期表等這些原本只存在于教科書中的名詞,似乎都被賦予了生命,生動有趣充滿吸引力,展現(xiàn)了化學之美。
推薦序1
因為寫這篇序的緣故,仔細閱讀了奧利弗·薩克斯的生平,發(fā)現(xiàn)其實我早就與他有些聯(lián)系。薩克斯的研究理念,可以說師承俄國神經科學家盧瑞亞(A. R.Luria),而這位前輩,曾經因為在大腦皮層功能研究領域的探索性研究,被我的博士論文多次引用。 五六十年前,關于神經系統(tǒng)可塑性的研究,還遠沒有現(xiàn)在這么深入,大腦內“神經線路” 的聯(lián)系,一旦固定還能否改變,還沒有一個篤定的結論。盧瑞亞和薩克斯認定大腦有“卓越的可塑性、驚人的適應能力”,而且這些“不僅僅是在神經或感知障礙的這種特殊(而且經常是令人絕望的)環(huán)境下才會出現(xiàn)”,他們主張不單單要面對來問診的病人,更要看到處在日常生活環(huán)境中的病人。這些見地,在當時的情境下,可謂先鋒。 薩克斯和盧瑞亞的交情,始于1974年前后的一段通信。那年薩克斯在挪威的一個邊遠山區(qū),遭遇了一頭憤怒的公牛,情急之下他急轉逃生,一腳踩空,左腿肌腱斷裂,神經損傷,造成了嚴重的殘疾。 他慢慢發(fā)現(xiàn)這條腿仿佛不再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奇異的遭遇讓他以一個病人的視角審視自己的身體和心理。他將之稱為“醫(yī)學的機緣”。正是因為這個機緣,他和盧瑞亞討論起人體的整體機能,關于個體和環(huán)境的聯(lián)系。盧瑞亞鼓勵說“你正在揭示一個全新的領域”,這樣的信件給了他極大的支持。 薩克斯的這段遭遇,后來被寫成《單腿站立》一書,于1984 年出版。事實上,從1973 年起,他就開始以親身的醫(yī)患經歷,寫作了一系列的“醫(yī)療軼事”,《覺醒》、《錯把妻子當帽子》,這些都成為世界范圍的暢銷書。他將病患案例文學化,將虛構與真實融為一體,飽含同情,著力描寫患者的各種身心體驗,給讀者打開一道通往奇異世界之門。這一系列的書,獲得了極大成功,被翻譯成多國語言。薩克斯因癌癥于2015 年8 月30 日在紐約去世,享年82 歲。他生前就職于美國哥倫比亞大學,作為頂尖醫(yī)生的同時,也成為了著名的暢銷 書作家,被稱為“腦神經文學家”,被《紐約時報》譽為“醫(yī)學桂冠詩人”。 薩克斯的書中描寫了很多例“病感失認癥”,這也是我最感興趣的話題。由于中風或其他原因,病人可能無法辨認自己身體的一部分,甚至覺得那是別人的。他們會在火車上指著自己的手對鄰座說:“對不起,先生,您把手放在我的膝蓋上了。”即便被旁人提醒,這些可憐的病人都很難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對自己身體的錯誤感知,有時會發(fā)展到匪夷所思的地步。記得英國《衛(wèi)報》曾有個記者寫到自己的遭遇,他有天早晨起來,感覺“自己跟電視機遙控器一樣高”,“腳陷進了地毯里”。此后,他時不時被猛然拋進童話世界:手指變得有半里長,走到街上,路旁的車看起來像威爾士矮腳狗那么大。有時辦公的時候,身體突然縮小,椅子變得好大,感覺自己就好像走進了仙境的愛麗絲。還記得阿蘭·德波頓描寫過一個家伙,他把自己當做一個煎蛋,始終不敢坐在椅子上,后來有個朋友出了個招,在椅子上放了塊面包。如此,他始終肯把自己像三明治一樣放在椅子上了。 薩克斯將神經病學的理論和案例深入淺出地寫進書里,既輕盈又沉厚。本來,神經病患,在普通人看來是一類與自己很少發(fā)生關聯(lián)的遙遠而陌生的群體。薩克斯以客觀平等的態(tài)度看待他們,與他們交流,在書中展現(xiàn)了他們的心靈世界。那是另外一個偉大而奇異的境界。每一個患者,其實都有自己獨特的、值得尊重的人格世界,有著我們未必能夠達到的寧靜和遼遠,甚至是通透。 每一本薩克斯醫(yī)生的書都可當做非常精彩的醫(yī)學傳奇集!跺e把妻子當帽子》展現(xiàn)了24 個腦神經失序的患者,這本書大多數(shù)講述的是“白癡天才(或稱白癡學者)”的事跡。這些故事以前所未有的高度告訴我們,“病”這種東西,未必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缺陷、不適與疾病,會產生出另一些發(fā)展、進化與生命的形態(tài),激發(fā)出我們遠不能預料的創(chuàng)造力。普通讀者能通過閱讀這些故事感受到人類心智活動的繁復和奇妙,更能以新的眼光重新發(fā)現(xiàn)日常與人生!痘鹦巧系娜祟悓W家》描寫的則是另一種“變形記”。書名同題文寫的則是一位自閉癥患者、杰出的動物行為科學家坦普·葛蘭汀。一方面,她有韌性、真誠、坦率、非常敏銳,然而,另一方面,由于病癥帶來的情感缺陷,使得她在感知情緒時會有障礙,在社交中常感困惑。文中也提到阿斯伯格綜合征——因為一部動畫電影《瑪麗與麥克斯》而讓影迷們熟知的病癥。阿斯伯格綜合征和自閉癥的關系,學界尚不是很清楚,兩者有類似的癥狀,例如人際交往障礙、刻板、重復的興趣、自我中心、然而阿斯伯格綜合征患者不易被發(fā)現(xiàn),他們在外在表現(xiàn)上很難與正常人區(qū)分開。影片中的麥克斯就是一個44 歲的肥胖古怪的阿斯伯格綜合征患者,不擅長交際卻又渴望溫情。我們自認為是正常的地球人,將這些病人視為“火星人”,其實我們又何嘗不被他們當做是“外星人”呢?又何嘗不處處表現(xiàn)出怪異的舉動呢?這正是薩克斯想告訴讀者的。 薩克斯的“小說”談的不僅僅是獵奇的故事,他探討的是人性的無限可能性,人與人之間微妙的超越我們現(xiàn)有認知的關系,他希望“火星人”與地球人相互了解,相互表達。這正是薩克斯的文字的珍貴之處,也是中信出版社這套書的珍貴之處。 姬十三(神經生物學博士,果殼網(wǎng)創(chuàng)始人) 推薦序2 20世紀人類上天入地。人類到太空行走并登上月球;攜帶人類信息的飛船飛出太陽系和銀河系并正飛向宇宙深處;“蛟龍?zhí)枴睗撊胱钌畹暮5住翢o疑問,這一切都是人類思維和認知的結果。但如果要問,人類是如何進行思維和認知的,或者說,人類的大腦是如何對信息進行加工,并指導我們的行為?這個問題可比上天入地要復雜得多!對這個問題的追究,在20世紀70年代中期,誕生了一門全新的學科——認知科學。 認知科學是探索和研究認知現(xiàn)象和規(guī)律的交叉綜合學科,由神經科學、心理學、語言學、哲學、計算機科學和人類學構成,其科學目標是探索并最終揭開人類心智的奧秘。 英國出生的美國神經科學家、科普作家奧利弗·薩克斯的一系列與神經科學有關的科普讀物、游記、回憶錄式的非虛構作品,以及有自傳性質的著作,包括奧利弗·薩克斯這套由中信出版社出版的 “探索者”系列叢書,其實也是引人入勝的認知科學讀物,因為他所講的故事,都是與神經認知和心理認知有關的經典案例。與大多數(shù)的科普作品一樣,薩克斯講故事有一個很大的特點,就是只負責記錄和描述現(xiàn)象和事件,提出問題,但不提供問題的解決方案:作為一位科學大師和聰明的科普作家,他更愿意把思考的空間留給讀者。 每一本薩克斯的書都是非常精彩的認知神經科學經典讀物。例如,《錯把妻子當帽子》一書的第一章,講述了一位音樂家和歌唱家皮博士的故事。皮博士大腦視覺區(qū)長了一個腫瘤,導致他有視覺功能缺陷,他分辨臉孔、景物的能力嚴重受損,只是辨別事物架構的能力依然存在,當他起身尋找帽子時,伸出手抓住妻子的頭,把她的頭拿起來戴上。他把自己的妻子當成了帽子!他還會輕拍消防栓或站牌的頂部,把它們當成小孩子的頭,在家里他會親切地跟家具上的雕花把手聊天。當薩克斯對患者進行測試時,他連日常生活中非常熟悉的手套也不認識,但卻能夠識別出那是用來裝東西的“五個小袋子”。他無時無刻不在唱歌、吃飯、穿衣、洗澡,每件事都化成了歌曲。若不能把每件事變成歌曲,他就做不了任何事。 很多讀者恐怕難以理解皮博士的故事,而多半只會把他當成一個行為怪異的病人。但如果你稍微懂得一點神經科學和認知科學的知識,你就會知道,皮博士其實是一個右腦受到損傷而左腦仍然正常的病人。他能夠正常辨別物體的形態(tài)并進行邏輯判斷——這是左腦的功能;但卻不能將這些事物與日常生活的經驗聯(lián)系起來——這是右腦的功能。他為何做每件事都要唱歌?因為音樂和歌唱能夠啟動他的右腦功能,這樣他的受損傷的右腦認知能力會得到某種激活! 雖然薩克斯想把更多的思考空間留給讀者,但并不是所有的問題都會有答案。例如,在《火星上的人類學家》一書中,作者講述了一位徹底成為色盲的畫家艾先生的故事。艾先生由于遭遇車禍而受到腦損傷,此后便出現(xiàn)種種怪異的行為。他無法辨認字母和顏色,變成了完全的色盲!對一位畫家來說,沒有比失去顏色認知能力更悲慘的了!令人奇怪的是,這位畫家對黑白二色和各種灰度的知覺能力卻得到異常的加強!艾先生說,他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自己處在一個多變的世界,一個光明與黑暗隨著照明亮度波長變動的世界,這和他過去所知的彩色世界形成強烈對比,因為原來的世界比較穩(wěn)定,也比較持久不變,而他現(xiàn)在的世界卻是變化不居的。 這一切以傳統(tǒng)的色彩理論來解釋的話,是非常困難的。按照牛頓的觀念,波長與色彩之間的關系固定不變,從視網(wǎng)膜傳送波長信息到大腦的方式為細胞對細胞,而且這使信息更直接地轉換成顏色。但如果將神經方面的現(xiàn)象模擬為光線透過三棱鏡的分解與重新組合,根本 無法解釋真實生活中視覺的錯綜復雜性。這些研究也許會改變自牛頓以來,物理學家和哲學家關于色彩是客觀存在的看法。也許色彩的認知只是人們的大腦和神經系統(tǒng)主觀加工的結果。 薩克斯不僅是一位科學大師,同時也是一位會講故事的科普作家。薩克斯的案例通過奇聞異事講出來,生動有趣。即使是一般的科學愛好者和普通讀者,也可以讀懂這些書,正如我們能夠讀懂科學大師霍金介紹相對論的科普作品《時間簡史》一樣。本書所提供的大量豐富生動的案例,則是神經科學、心理學和認知科學研究的重要素材。 20 世紀人類上天入地,遨游太空。21 世紀人類回到自身,探索自己肩上這幾磅重的“宇宙中最復雜的也最不可思議的物體”——人類的大腦。這是一個新的時代,讓我們來參與其中吧! 蔡曙山(清華大學心理學系教授,心理學與認知科學研究中心主任) 授權書.jpg
奧利弗·薩克斯Oliver Sacks (1933,7—2015,8),杰出的神經病學專家、聞名全球的暢銷書作家,在醫(yī)學和文學領域均享有盛譽。畢業(yè)于牛津大學皇后學院,哥倫比亞大學臨床神經科教授。他是美國藝術和文學學會的會員、紐約科學研究院研究員,是英國牛津大學、加拿大女王大學、美國喬治敦大學等多所世界級著名學府的榮譽博士,也是古根漢學術獎獲得者,還被英國女王授予高級騎士勛章。他常年為《紐約客》、《紐約時報·書評周刊》的專欄供稿,是《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上的常勝作家。因其在文學和科學研究上的杰出貢獻,薩克斯榮膺霍桑登獎、喬治·波克獎,以及專門授予科學作家的劉易斯·托馬斯獎。
推薦序1
推薦序2 鎢舅舅 故園 少小離家 理想的金屬 萬家燈火 輝銻之地 化學魔術 地獄的氣味 出診 化學的語言 詩人化學家戴維 影像 道爾頓先生的小圓木塊 力線 家庭生活 門捷列夫的花園 袖珍分光鏡 冷火 媽媽 射線 居里夫人的元素 罐頭巷 猛虎出閘 光芒萬丈 此情可待成追憶 死灰復燃
鎢舅舅
我兒時的回憶有很多和金屬有關。在我還是個小不點兒的時候,金屬似乎就已經對我施展了魔力。在這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中,金屬獨樹一幟:晶亮、耀眼、清越、光滑、沉甸甸,摸起來冰涼,敲打它時還會發(fā)出聲音。 我愛黃澄澄、穩(wěn)重的金。媽媽常拿下她手指上的結婚戒指,讓我放在手里握一會兒,同時告訴我黃金的成色華美,永不褪色!爸刂氐陌,”她說,“金可是比鉛還重!蔽抑朗裁词倾U。有一年,我摸過鉛管工人留下來的鉛管,沉甸甸的、軟軟的。媽媽說,金的質地也很柔軟,必須與其他金屬熔合才會變得堅硬。 銅也是,加了錫就成了青銅。啊,青銅,一聽到這個詞,耳際仿佛聽到嘹亮的號角聲。戰(zhàn)場上,勇敢的戰(zhàn)士以青銅武器短兵相接,矛來,盾擋。希臘神話中的勇士阿喀琉斯1就有一面?zhèn)ゴ蟮亩。你也可用銅和鋅做成合金。媽媽說,這就成了黃銅。我們家的人——媽媽,哥哥,還有我——都有自己的光明節(jié)黃銅燭臺(爸爸則是用銀的)我知道銅,色澤紅潤的銅。我們家廚房墻上就有一口大銅鍋,每年只拿下來一次。在榅桲和酸蘋果成熟的季節(jié),媽媽就用這口大鍋將它們以文火慢熬做成果醬。 我知道鋅。花園里的鳥水盆就是鋅做的,色澤暗沉而且有點藍藍的。還有錫。我們常用灰灰的錫箔紙把野餐要吃的三明治包起來。媽媽讓我聽過錫或鋅彎曲時發(fā)出的一種特別的“叫聲”。她解釋說:“這是金屬的晶體結構變形產生的現(xiàn)象。”她忘了我才5歲,哪知道她在說什么。我雖然聽不懂,但還是聽得癡迷,而且意猶未盡。 花園里還有一個龐然大物:鐵制割草機。爸爸說,這個大家伙重達200多千克。我們這些孩子怎么推也推不動。不過,爸爸是大力士,抬得起來。這個大家伙身上總有點銹。關于這點,我心里一直有個疙瘩:鐵銹掉了,會留下小小的凹洞和疤痕,因此,整部機器會不會有完全腐蝕、瓦解的一天,最后變成一堆紅色的銹和碎片?真是可怕。我心目中的金屬必須永遠是穩(wěn)固的,就像金,可以熬過所有的失落和時間的摧殘。 有時候,我會撒嬌,要媽媽拿下她的婚戒給我看看上面鑲的鉆石。我從來沒看過這么璀璨奪目、光芒四射的東西,放出的光好像要比吸收的多。媽媽還給我看用鉆石割玻璃。真是不費吹灰之力。她也曾叫我把鉆石貼著嘴唇。感覺好涼!令人震顫、奇異的冰涼。金屬的觸感是涼涼的,鉆石卻是冰冷的。媽媽說,這是因為鉆石的熱傳導性極佳,勝過所有的金屬。貼近嘴唇時,會吸走我們的體熱。這種感覺讓我畢生難忘。有一次,她還讓我見識用鉆石切冰塊的神奇,就像切奶油似的。那是因為鉆石吸收了我們手中的熱,然后傳到冰塊導致的。媽媽說,鉆石是碳原子經過一番特殊排列而成。這碳就像我們冬天在每一個房間燒的炭。我大惑不解——那烏漆抹黑、松脆的煤炭怎么可能和她戒指上那堅硬、透明的寶石相提并論呢? 我喜愛光,特別是禮拜五夜里安息日的燭光3。媽媽一邊點亮蠟燭,一邊低聲念著禱詞。蠟燭點亮之后,就不可以觸摸。大人告訴我,這些蠟燭是神圣的,燭火也是,不可胡來。燭火中心有錐狀的藍色火焰。我看得目瞪口呆——怎么會是藍的?家里生火的時候,我總是緊盯著火焰的中央,看火焰從黯淡的紅轉為橘,再變成黃,然后用風箱努力送風,讓火光幾近白熾。我很好奇,如果夠熱,會不會冒出藍色火焰,呈現(xiàn)“火藍”? 太陽和星辰的燃燒是否也是這樣?何以永不熄滅?它們是由什么物質構成的呢?我得知地心是一個巨大的鐵球時,覺得很安心。這樣實在的東西,的確是我們可以倚靠的。有人告訴我,我們與日月星辰的構成元素相同。真美!我身上的原子也許過去曾出現(xiàn)在遙遠的星球上。但我也有點恐懼。我擔心我身上的原子只是借來的,隨時都有可能飛逝,就像在浴室里灑出來的痱子粉。 我是個愛問問題的孩子,老是纏著爸媽問為什么。東西的顏色是怎么來的?為什么媽媽用掛在爐子上方的白金環(huán)就可以點燃瓦斯爐?茶水中的糖經過一番攪拌后,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變化?糖到哪里去了?為什么水在沸騰的時候會冒出泡泡?(我最愛在爐邊看燒開水,看水在大滾冒泡之前那“熱得發(fā)抖”的樣子。) 媽媽還會其他像魔術一樣的表演。她有一串項鏈,是由一顆顆晶亮、黃色的琥珀串成的。這些琥珀經她摩擦之后,竟會把桌子上的紙屑吸上來。有時,她會把這些帶有靜電的琥珀放在我的耳邊。我聽到啪的一聲,像被電了一下。 我有三個哥哥。大哥馬可(Marcus)比我大10歲,二哥大衛(wèi)(David)比我大9歲,他們倆都對磁鐵著迷,也很愛做磁鐵實驗給我看。他們在紙上灑了鐵屑,在紙的下方拿著磁鐵吸引鐵屑。由磁極發(fā)散出去的線條圖案總讓我百看不厭。馬可向我解釋:“這就是磁力線。”但我還是不懂。 我的晶體管收音機是三哥邁可(Michael)送我的。我愛在床上玩這部收音機,調整上面的細電線,調啊調啊,終于聽到一個清晰的電臺。我們家到處是夜光時鐘,因為亞柏(Abe)舅舅正是最早發(fā)明夜光漆的人。晶體管收音機也好,夜光時鐘也好,都是我的“入幕之賓”。晚上,我常躲在床單底下,看這些東西在我私人的秘密蒼穹中發(fā)散出有靈異色彩的綠光。 琥珀啦,磁鐵啦,晶體管收音機和時鐘的指針,這些閃閃發(fā)光的東西好像通過隱形的光和力量告訴我們:在我們熟悉的、五光十色的世界之下,隱藏著一個黑暗世界,一個充滿神秘法則與現(xiàn)象的世界。 碰到保險絲斷了的時候,爸爸就會爬得高高的,查看高掛在廚房墻上的陶瓷保險絲盒,找到熔成一團的保險絲,換上新的。保險絲是一條有點奇怪、軟軟的金屬線做的。難以想象金屬也會熔化。制作保險絲的材料真的和制作割草機或罐頭盒的材料一樣嗎? 爸爸告訴我,保險絲是一種特別的合金做的。這種合金熔合了錫、鉛,還有其他金屬。這些金屬的熔點都相當?shù)停沁@種合金的熔點更低。我很好奇,怎么會這樣?熔點這么低的秘密何在? 至于電流,我想知道電是怎么“流”的?是不是一種流體,像是也會傳導的熱?為何電流可以在金屬中流動,在瓷器里就不行?我希望有人能為我解開這些疑惑。 我的問題實在是沒完沒了,不管對什么都有疑問。然而,這許許多多的問題似乎都繞著我最愛的金屬打轉。金屬為什么會亮晶晶的?為什么那么光滑?為什么涼涼的?為什么那么硬、那么重?為什么可彎而不可折?為什么會發(fā)出響聲?為什么兩種質地柔軟的金屬,如鋅與銅,或是錫與銅,熔合之后竟然變成堅硬的金屬?金的燦爛拜誰所賜?為何永不褪色?媽媽多半很有耐心,好好為我解釋。但她也有被我弄煩的時候,于是跟我說:“我能告訴你的就是這些了,如果想要知道更多的話,去問大偉舅舅(Uncle Dave)吧! 從我記事起,我們都叫他鎢舅舅(Uncle Tungsten),因為他專門生產鎢絲燈泡。他的工廠叫“鎢光”,就在倫敦西南的法靈頓(Farringdon),廠房已經老舊。我常去那兒找他,看他工作。他身穿有翻領的襯衫,袖子卷得高高的。他和工人把黑黑的、沉重的鎢粉壓擠、錘擊、用高熱加以熔結,再拉成越來越細的鎢絲。鎢舅舅手上的縫隙里沾了黑色粉末,任何強力清潔劑都沒有辦法洗凈(也許只有去除手上那層厚厚的表皮才可以,即使如此,恐怕也還不夠)。我想,因為工作,30年來和鎢朝夕相處,這種厚重的元素已深入他的肺與骨、滲入血管與臟腑,進入他身上的每一個組織。在我心中,這是奇跡,而非詛咒——他的體魄因這有力的元素而更有生氣、更強壯,力量與耐力近乎超人。 我去他工廠的時候,他不是親自帶我去看機器,就是請工頭為我介紹。工頭是個矮矮的、肌肉發(fā)達的男人,那大力水手般壯碩的前臂讓人清楚地感受到做鎢絲的好處。那精巧的機器更是我百看不厭的東西,總是干凈、美麗、光潔、油亮。還有那熔爐,零散的粉末就是在此化身為實在、堅硬的金屬條,散發(fā)出灰色的光澤。 舅舅會通過小小的實驗教我有關金屬的知識,有時是我去工廠找他的時候,有時則是他來我家的時候。我知道水銀,這種奇特的液狀金屬,出奇地重和密實。即使是鉛都可漂浮在水銀之上。舅舅就給我看一顆鉛做的子彈浮在一碗水銀上。然后,他從口袋掏出一條小小的金屬條放到水銀碗里,哇,它馬上就沉下去了。我看得目瞪口呆。舅舅說,這就是他的金屬——鎢。 舅舅很愛自己做的鎢,這鎢密度高、熔點高、化學穩(wěn)定性強。他愛弄鎢,鎢線啦、鎢粉啦,但更愛笨重堅實的鎢條或鎢塊。他憐愛地撫摸這種東西,用手掂掂斤兩(在我眼里,那姿勢似乎很溫柔)!皧W利弗,你摸摸看,”他丟一塊給我,跟我說,“在這世上,沒有東西摸起來感覺像熔結后的鎢!彼们檬种械逆u塊,發(fā)出沉沉的響聲。舅舅說:“鎢的聲音也是獨一無二的!彼f的對也好不對也好,我都相信。 媽媽幾乎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她在18個兄弟姐妹中排行16),而我又是幺子(我們家有4個孩子),因此我出生的時候,外公幾乎100歲了。我從來就沒見過他老人家。他1837年生于俄國的一個小小的農村,本名叫作莫德材·弗烈金。少年時,為了躲避哥薩克4軍隊的征召,他利用一個死人的護照逃離俄國。那年,他才16歲,以馬可·藍道的身份去巴黎,后來又轉往法蘭克福。他就在此地成婚(新娘一樣是16歲)。兩年后,也就是在1855年,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出世時,全家遷居英國。 外公是個精神與物質并重的人。他做過鞋匠、曾以處理猶太清凈肉品為業(yè),做過雜貨買賣的生意,但他也是精通希伯來文的學者,愛好玄學,同時也是業(yè)余的數(shù)學家和發(fā)明家。他多才多藝:1888年到1891年期間,他曾發(fā)行一份叫作《猶太圭臬》的報紙,以家里的地下室為印刷廠;他對航空這種新的科學玩意兒很感興趣,曾與萊特兄弟魚雁往返(我有幾個舅舅仍記得萊特兄弟曾在一九零幾年來倫敦拜訪外公)。舅舅和阿姨告訴我,外公很愛做復雜的算術,沐浴時會做心算。但他最感興趣的是電燈的發(fā)明,如礦工安全燈、馬車車燈、街燈。他在19世紀70年代獲得了很多電燈發(fā)明的專利。 由于外公博學多聞、喜歡自學,對孩子們的教育自是非常熱衷,特別是科學教育。他給9個女兒的教育不少于給9個兒子的。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熱情所感染,他有7個兒子后來像他一樣成為數(shù)學家和自然科學家。相形之下,女兒則為人文科學所吸引,如生物學、醫(yī)學、教育學和社會學。有兩個成為學校的創(chuàng)辦人、有兩個當老師。媽媽一開始自然科學和人文科學兩者都愛,不知如何取舍才好。在她還是個小女孩時,就特別喜歡化學(她有個哥哥米克已躋身化學家的行列),但她后來還是選擇做解剖學家和外科醫(yī)生。她對自然科學一直未能忘懷,總是有一種欲望想要去探究事物的根本、尋求解釋。因此,盡管我小時候有一千零一個問題,大人也從來不會不耐煩或用獨斷的答案來打發(fā)我,而總是仔細答復我。這些答案雖然常常不是小小的我所能理解的,但還是讓我聽得著迷。大人也鼓勵我發(fā)問、追根究底。 我的舅舅和姨媽為數(shù)眾多(加上爸爸那邊幾個伯叔、姑姑),堂、表兄弟姐妹的數(shù)目總計幾乎破百。雖然有些親戚遠在美國、歐陸和南非,家族大抵還是以倫敦為中心,常常同聚一堂。從我記事起,這種家族連枝分葉的感覺一直讓我覺得歡喜。因為我們都是猶太人或英國人,打破砂鍋問到底、追求科學的精神,已成為我們家族特性的一部分。我是所有堂、表兄弟姐妹中最小的一個,有些在南非的表親甚至比我大45歲,有些已是卓然有成的科學家或數(shù)學家,還有一些跟我差不多大的也愛上了科學:有一個是物理老師,三個在大學就讀化學系,還有一個雖然只有15歲,但已展露出數(shù)學方面的天賦,未來可望成為偉大的數(shù)學家。我不禁想,我們這所有的人都有一點外公的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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