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難
當“回天號”被釋放出去,開始攻擊的時候,目標艦距離它們很遠很遠。乘員竭盡全力追趕它們,但失敗了。他們身處太平洋中間,孤立無援。盡管他們可以打開艙門爬出來,但在太平洋中間,你能做什么呢?我相信他們覺得最好引爆自己。
——神津直次
烏利西東南部,潛艇I?36上,日本水手耐心地等待著,期望得到先前發(fā)射到馬斯島的今西少尉的“回天號”成功的消息。I?36上的其它三艘“回天號”根本沒能發(fā)射出去。今西乘坐第一艘“回天號”離開后,乘員吉本和豐住曾試圖發(fā)射,但發(fā)現(xiàn)他們的“回天號”被卡在甲板上的V型發(fā)射籃里,無法發(fā)射。失敗令他們羞憤交加,尖聲咒罵起來。母潛艇上的水手們清楚地聽到了他們的聲音。他們爬出已經喪失功能的“回天號”,通過連接“回天號”逃生艙和潛艇內部的管道重新進入潛艇。兩個人都抽泣著,深深地為失去報國的機會而遺憾。
工藤蜷坐在第四艘“回天號”里面,也沒能成功發(fā)射,故障顯然相同。由于他的“回天號”沒有安裝內部連接管,這位倒霉的乘員不得不待在魚雷里面,直到艦長認為能夠安全地浮上海面的時候。只有到了那時,他才能夠被釋放出來,接回母潛艇。由于驅逐艦在四處搜尋,上升到海面是很危險的。他在狹窄的“回天號”里等了幾個小時。然后,寺本艦長才冒著被探測到的風險,將工藤少尉接回潛艇內。他發(fā)現(xiàn),這名乘員和另外兩名從“回天號”內被解救出來進入潛艇的乘員一樣,都很失望羞愧。工藤默默地和兩名乘員坐在一起,圣戰(zhàn)的失敗令他心力交瘁,為天皇捐軀的夢想破滅了。
指揮官寺本下令將I?36下潛至潛望鏡深度,命令聲納操作員搜聽爆炸的聲音。根據(jù)他們的記錄,一次爆炸發(fā)生在05:45,另一次發(fā)生在06:05;兩次聲音好像都來自莫古莫古島南部!敖裎魃傥久心繕肆恕!贝瑔T們歡欣鼓舞地得出結論,興奮地小聲互相慶賀。但喜悅轉瞬即逝。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表明有一枚深水炸彈就在附近。這才是第一枚,還有一百多枚將像雨點般從他們的潛艇上方落下來。寺本急忙深潛逃命。
當聲納操作員估算出一連串爆炸的深水炸彈的距離時,艇內氣氛緊張。雖然沒有一枚炸彈離I?36太近,但日本人沒有感到一些安慰,因為下一輪深水炸彈可能炸碎潛艇脆弱的艦體,這是它的一個致命弱點。
05:55,第十服務中隊指揮官沃勒爾.R.卡特準將從他的旗艦“草原號”驅逐艦上通過無線電廣播指揮救援行動。烏利西內停泊的每艘軍艦上的鍋爐房和發(fā)動機房都全力運轉,撤離港口?拷懊芪魈枴钡挠洼喓陀凸掭嗛_始在煙霧中起錨,火焰和仍在爆炸的彈藥威脅著這些船只。
作為烏利西的高級軍官,卡特負責艦隊和船只的安全。他和大多數(shù)指揮官一樣,以為他們可能受到了一艘微型潛艇的攻擊,F(xiàn)在卡特最擔心的是,有更多的潛艇已經潛入烏利西環(huán)礁湖。幾天或者幾周以后,美國海軍才完全清楚是什么樣的武器擊沉了“密西號”,再后來才發(fā)現(xiàn)日本的回天武器。很久之后,這個發(fā)現(xiàn)才得到廣泛的承認,即使在軍界也是如此。
“密西號”被火焰包圍幾分鐘后,美國海軍驅逐艦和護航驅逐艦便開始在環(huán)礁湖里瘋狂地搜索微型潛艇,拉網式地搜索第三艦隊的錨地,同時投放深水炸彈。為了避免損傷艦體,他們一次投放一枚,而不是按照某種模式投放,但仍有很多軍艦受到了損傷;連續(xù)不斷的爆炸沖擊和阻礙了試圖去挽救幸存者的小船,在環(huán)礁湖深處爆炸的炸彈產生的沖擊波進一步威脅著它們。
烏利西內的海軍官兵都知道燃燒的“密西號”是敵方攻擊的結果,現(xiàn)在高度警惕。很明顯,這是日本人發(fā)起的攻擊,因為日本人擔心烏利西作為前沿陣地的戰(zhàn)略價值會讓美國占得上風。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日本海軍已經投放了一種不同于以往任何魚雷或者潛艇的頂級秘密武器,幾天之后,他們才清楚在烏利西的攻擊是由回天載人魚雷發(fā)起的。
在卡特和其他人仍在猜測即將來臨的危險時,火焰橫掃過“密西號”的左舷,從艦體泄漏出的燃油形成了6英寸厚的膜層。飄浮在重油上面的,是100號航空汽油,是引起燃燒的火心。滾滾的濃煙籠罩著油輪,令人無法觀察得更仔細;擴散的火焰已經吞沒了右舷的吃水線,漸漸威脅到扇形船尾。
一陣微風從燃燒的軍艦上吹過,減緩了燃油的擴散和左舷的火焰,左舷船尾上突然出現(xiàn)了可以讓逃生的水手到達開放水域的時機;鹧娴母叨纫呀洺^了桅桿,一根煙柱騰空而上,翻卷起來,仿佛天空里的一朵蘑菇云。
就在05:30的起床號即將響起時,菲利普.貝克艦長他的床上打盹。這將是他作為巨輪“密西號”艦長的最后一個早晨的最后一個安寧時刻。第一次劇烈的爆炸就將他完全驚醒。貝克認為沖擊來自左側前端。緊接著,中心油箱爆炸,將他拋到臥艙后壁上,他頓時明白軍艦遇到大麻煩了。
火焰已經穿透船艙的舷窗,迫使他爬過甲板,以免被火苗灼傷。當他從令人室息的熱浪中爬到通道上時,發(fā)現(xiàn)一個水手躺在那里,不知道昏迷了還是已經死亡。他將水手拖過甲板,走下舷梯,到達軍艦的主甲板。他發(fā)現(xiàn)兩名剛從火焰中逃生的士兵正沖向艦尾,命令他們給那個失去知覺的水手穿上救生衣,然后將他扔進海里;那是他唯一的逃生機會。然后,貝克下達所有艦長都不愿下達的命令:棄船!他命令兩名士兵傳話下去,因為廣播系統(tǒng)已經不起作用。
為了防止更多的彈藥爆炸,他命令主炮手斯圖爾特.卡斯去淹沒艦尾的彈藥庫?ㄋ乖噲D去夠冷庫后面的閥門,但是濃煙迫使他退卻;他又試了一次,努力去打開水閥的閥輪,但手被燒傷了,又一次不得不退卻,只好向艦長報告他的失敗。貝克深知彈藥庫的爆炸會對“密西號”生產可怕的后果,決定用水管澆彈藥箱。他幫著三名水手把水管拉到通道上,但沒有水壓。當這四名軍官筋疲力盡地躺到甲板上喘息時,彈藥爆炸了。他們緊緊抱著甲板才幸存下來。
軍艦在劫難逃;鹧鎻拇^瘋狂燃燒到船尾,艦首已經沉入水下,所有能夠燃燒的東西都已著火了:管子、繩子、炮蓋、潤滑油、貨物以及甲板裝備。
貝克盡量避開火焰,設法到達軍官室,大喊“從艦尾棄船”;但是,他沒有看見絲毫生命跡象。他身上只穿著睡衣。當睡衣開始燃燒的時候,他將其撕破。他又試圖打開連接到主貨箱的蒸汽閥門,以堵住火勢的蔓延,但從破裂的蒸汽管道中逸出的碎片、火焰和危險的蒸汽讓他無法找到閥門。他沖向艦尾,到達艦尾的船員休息室右舷艙門處。他火速穿上救生衣,沖向艦尾救生船甲板。熱量使人難以忍受。
他留在甲板上的三個人出現(xiàn)了。中尉斯塔茨曼(Stutzman)左腳受傷,但依然在通道處追上貝克;主機械師助理喬治.唐寧(George Douning)和卡斯帶著其它兩名士兵出現(xiàn);通往通道的大門和舷窗依然開著。幸好貝克命令他們及時關上門窗。幾秒鐘后,又發(fā)生一次劇烈的爆炸,很明顯是艦尾5〞/38火炮彈藥庫的爆炸。貝克立刻懷疑裝入了一半海軍特種燃油的中心油箱是否也發(fā)生了爆炸。形勢很嚴峻,景象很可怕,高射防空炮彈在看不見的地方一顆顆爆炸。貝克看見火勢已經沒有辦法控制,命令兩名下屬搶了兩個CO2滅火罐冷卻甲板。大家都跑向艦尾甲板,準備在那里棄船。
在艦尾的制高點上,他們親眼目睹了水中上演的無數(shù)個恐怖英勇的畫面。
艦首只有一個人存活下來。那天早上05:45,尤金.庫利在內衣著火灼傷他皮膚的時候醒來。他聽到了3〞/50英寸炮臺下小狗瘋狂的吠叫聲,看見了軍艦的吉祥物薩爾沃。但火焰卷過左舷炮臺,使庫利忘記去救小狗并尋找一條逃生路線。身后的烈烈的火焰迫使這個紐約男孩棄船,沒有絲毫的猶豫。他頭沖下從艦首跳入燃燒的水中。清涼的海水帶走了他的一些恐懼,使他想起基礎的海上本領。他用水把火焰潑走,深吸一口氣,然后潛入深水中,此后每一次上升到水面重新吸氣時再次用水潑走火焰。最后,他終于潑滅從艦首到幾碼遠外的火苗,最后一次從燃油和濃煙中浮出水面。庫利仰游著,由于肺里吸入濃煙嗆得難受,眼睛幾乎被燃油灼瞎!懊芪魈枴币呀浵г诤谀缓竺。他慢慢游開,遠離航空汽油產生的火勢,然后在喧鬧中聽到了聲音。一條從“馬斯科馬號(Mascoma)”上放下來的小船出現(xiàn)了。兩雙手把精疲力竭的男孩拉上了船。
起床號響起的時候,洛基.德馬科(Rocky DeMarco)被主管踢醒,他還沒來得及抗議,“密西號”就爆炸了,將他們震倒在甲板上。由于軍艦傾斜,他們不受控制地向貨物甲板邊緣滑去。他們手腳并用,緊緊抓住欄桿支柱,以免落入下面的主甲板上去!暗侥愕南朗胰ィ帧敝鞴艽蠛暗;德馬科沖向艦首,和正在沖向艦尾的二級軍官中尉斯塔茨曼相撞。斯塔茨曼咆哮著說:“你想往哪兒去,水手?馬上去艦尾”。
德馬科調轉方向,發(fā)現(xiàn)副甲板有一個出口。人們看也不看一下,就從那兒跳入水中,落到下面的人身上。致命的火焰漸漸包圍擁堵在那里的人,燃燒的燃油從右舷向更遠處的艦尾蔓延。德馬科勇敢地沖過火焰,找到機會跳了下去。他的所有氣力已經耗盡,他在水面上飄浮片刻,緩過氣來之后,才從燃燒著的艦體附近游開。
一個聲音從濃煙中傳來。粘稠的燃油幾乎使德馬科啥也看不見,但他模糊分辨出一條小船正在駛近。有人在他胳膊上綁了一條繩子,讓他保持浮在水面上,并把其它更需要幫助的幸存者拉上船。一個水手看帶了德馬克背上的燒傷,大聲呼叫救援。船上的人拉著他的胳膊和腿,把他拖上船。他落在救生船底部的人堆中。他旁邊有兩個燒傷的水手在痛苦地呻吟著,渾然不覺自己的燒傷,只感到強烈的欣慰。
匆忙逃離船員宿舍的時刻,弗蘭克.威爾考克斯(Frank Wilcox)已經被散落在甲板和舷梯上的碎玻璃渣弄傷了腳。與此同時,烈焰灼烤著他的左臉。他沖上舷梯。就在他快要達到艦尾安全區(qū)域的時候,他感覺到爆炸產生的火紅彈片打到他背上。他搖搖晃晃地趕到副甲板時,看見水手彼德.莫蘭(Peter Moran)嚇得縮成一團,指節(jié)發(fā)白,緊緊抓住支柱管。
“我不會游泳,我不會游!蹦m驚恐地大喊大叫著。威爾科克斯安慰著莫蘭:“我會幫助你的,我們在水中會有更好的機會。你看,救生船離我們艦尾只有50英尺!蓖柨圃噲D把莫蘭的手掰開,但沒成功。莫蘭那些已經跳入水中的同伴也尖叫著懇求他跳下去!澳隳茏龅降,彼德!彼麄儾煌5毓膭畹馈5俣嗟钠蚯笠部朔涣四m對水的恐懼。幾秒鐘后,這樣的場景再次出現(xiàn)。消防控制人員杰克.阿特金斯(Jack Atkins)與另一個被嚇得不敢走向船沿的水手在斗爭。
威爾科克斯跳了下去,但他清楚地知道,他最好的游泳本領就是狗刨。當威爾考克斯注意到一名男子在水中揮舞手臂的時候,引航員羅維關于梭魚的危險警告立即被他忘記。他抓起一根套繩,扔向正在下沉的水手。但他只看見水手的頭滑入水下,消失了。一艘小船來到旁邊,救援人員把威爾科克斯拖了進去。他依然惦記著莫蘭,向副甲板望去,但那個驚慌失措的水手已經消失。在后來的報告中,他被記錄為失蹤,估計已經死亡。
“回天號”的爆炸把約翰.梅爾震到甲板上。這個只穿著內衣的威斯康星水手一躍而起。他感覺從艦身到艦尾都在顫動。火焰已經封鎖船首,熱油像雨點一樣降落。梅爾躲到貨物甲板下面,猜想著是什么爆炸了。他的第一個意識是“哪個笨蛋又在汽油油箱上面抽煙了”;在油輪上,火災是一直存在的威脅,在油箱附近抽煙絕對是個餿主意。不過現(xiàn)在還是別去想這個了,他必須逃離直逼過來的高熱和火焰。他爬向他在艦尾船員宿舍的小提箱,穿上工作服和鞋子。他想到了藏在距離他幾步之遙的發(fā)動機室內的救生衣,伸手去摸通風設備的頂部,救生衣不見了——有人已經拿走了。
“棄船,棄船。”命令在回響。驚慌失措的水手們在后宿舍舷梯上互相推搡著,都想盡快逃往安全地帶。大家已經聚集在艦尾甲板上,在靠近5〞/38英寸炮臺的地方等著輪到自己往下跳。梅爾望著水面,擔心他是否會因為沒有救生衣而被淹死。熱油和雜物投向他赤裸的背部;他轉頭向艦首望去,透過濃煙和烈焰,他看見整個前部區(qū)域都已起火。快到艦尾時,他被右舷附近燃燒的火焰擋住去路。然后,他欣喜地看見熾熱的海水讓左舷中部出現(xiàn)了一個逃生口,但他擔心這個機會不會持續(xù)多久。
剛剛設法逃離著火油輪的水手已經將兩艘工作船綁在副甲板上。梅爾跳下20英尺,落入水中,游向離他最近的船。上船之后,他立即和其它人以最快的速度從水中拖起筋疲力盡驚恐失措的同伴。消防員哈羅德.“布蒂” .布蒂特(Harold “Bootie”Boutiette)落入水下后,奮力掙扎著保持飄浮。梅爾貫注全身氣力,才把這個馬薩諸塞州的水手拖過船舷。他們兩個人倒在一起!爸x謝”,布蒂嘟囔出兩個字。
在爆炸發(fā)生的時候,鮑勃.伏加莫爾(Bob Vulgamore)跌出吊床,被身下的大管輪劃傷了腳踝。他步履蹣跚地走向船尾,加入逃生船員的行列。這個俄亥俄州水手從欄桿上看過去,驚訝地看到沿著整條船上都是大火。他登上梯子,來到后甲板,目測甲板到水面的高度。當他看見烈火從右舷側燒向副甲板時,他知道必須跳水的時刻到了。他落入水中,游了相當長一段距離后,翻轉過來仰泳。有什么東西碰了他一下。他發(fā)現(xiàn)是一件卷起的救生衣。他估計是隨即投放的,打開救生衣鉆了進去,游向濃煙中難得的一個空隙。然后,他聽到震耳欲聾的飛機發(fā)動機轟鳴聲。一架翠鳥水上飛機在水面滑行著從他旁邊經過。他被拖到一條路過的船上后,他脫下救生衣,重新將它扔入水中,給其它需要它的水手。
有一個水手瘋狂地在火海中往前游,但他的濕衣服讓他速度緩慢。這就是舵手文森特.凱瑞利( Vincent Carelli)。這個受歡迎的紐約人經營著餐廳賭場,以高超的撲克牌技能為人所知。他玩牌的時候經常以小同花順或大同花順掏空很多人的錢包。當他在水中被火包圍住的時候,他脫掉褲子,把自己解脫出來。當褲子沉入水中片刻之后,他才意識到褲子口袋里裝著他贏來的8000美元。那些被他仔細卷起來的錢將被魚吃掉,或者散落到港口的海底。他游到艦長小艇的邊上。
執(zhí)行官劉易斯把凱瑞利拉上小艇,說他們不能再救人了,然后命令他駕船離開著火的軍艦。但他立馬遭到凱瑞利的反駁:“去死吧,你!直到這條船上坐滿人后,我才會離開!
爆炸把金屬技工阿爾.貝爾(Al Bel)和木工鮑勃.馬吉安尼(Bob Maggiani)從吊床上震下來之后,他們沖向艦尾的船員宿舍去穿衣服。前一天晚上,貝爾參加了中尉福勒的搬運隊的工作,在各油箱之間轉換航空汽油。他知道左舷和右舷的1號油箱不像以前那樣裝滿海水,也知道中心3號油箱是空的,里面是易燃的航空汽油揮發(fā)物。他立即想到,如果火星觸碰到揮發(fā)汽油,導致艦首產生二次爆炸,再一次震動油輪。他很清楚軍艦正在解體!澳鞘呛娇掌,馬吉。我們昨晚沒有清理所有的油箱!必悹柎蠛暗!拔覀兊秒x開這個鬼地方,這艘軍艦的末日到了。”兩年前,在瓜達爾卡納爾島附近,貝爾曾經逃離“黃蜂號”航母,他希望這一次自己也能做到。他們兩個躍過左舷的欄桿,游向由舵手凱瑞利駕駛的小船。
雷達手艾德.金斯勒(Ed Kinsler)等待著穿過火焰離開“密西號”的機會。他宿命地想著:“我的死亡日到了!边@個概念使他行動起來。當微風在左舷尾部吹開一條通道的時候,他撕破自己的衣服,縱身跳下。這位曾經的救生員有力地劃動手臂,向遠處游去。當他回頭看向艦尾的時候,看見一個可怕的景象:火焰和濃煙籠罩了他的軍艦。就在那個時候——港口某艘軍艦的時鐘記錄時間為06:05——烈火燒到了艦尾的5〞/38炮彈藥庫,由此產生的氣浪將“密西號”掀出水面,一塊龐大的艦殼沖入天空。當金斯勒看著這塊灼熱的金屬朝他落過來時,心里想道:“永別了,世界!”那塊艙壁從他身邊擦過,爆發(fā)出嘶嘶的響聲落入海水中,距離他只有幾碼遠。由于震驚和恐懼,他目瞪口呆,幾乎不能蹬水,也不能和找到他的救生人員交流。他用僵直的手指緊緊抓住救生艇船緣,救生人員沒有辦法把他的手松開,就抓著他的頭發(fā),把他壓入水中幾次,以便獲得足夠的動能將他拉上船。他坐下來后,吐出好多燃油和鹽水,抽泣著說感謝上帝。
即使在末日來臨的那一刻,店主杰克.馬赫(Jack Maher)仍在擔心著軍艦的吉祥物薩爾沃,并且試圖找到它。他的好友威廉.拉威爾(William Ruwell)拉著他的胳膊,大喊道:“忘了那條狗吧,我們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離開!瘪R赫掙脫拉威爾,繼續(xù)尋找那條狗。拉威爾到達船尾甲板時,發(fā)現(xiàn)約翰.科斯特洛(John Costello)嚇得發(fā)抖。他不會游泳,但拉威爾勸說他跳下去,還承諾過說在水中會和他在一起,但這沒起作用?扑固芈蹇戳丝此,然后緊緊攥著脖子上的十字架,沖向廚房,砰地隨手關上了房門。拉威爾猶豫了幾分鐘。但接下來的爆炸讓新一輪的熱油沖向天空,燙傷他的頭頂,燒焦他的胳膊。他沖向船尾甲板。
三只小船都在召喚他。拉威爾一個燕式跳水,進入到溫暖的水中。這時,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新的恐懼—一個巨大的圓形物從他身邊冒出。他退縮了,相信這是一枚日本水雷。一雙綠色眼睛看著他,他才意識到那是一只受到意外驚嚇的巨型海龜,這家伙也被爆炸和深水炸彈產生的不尋常水上活動驚擾到了。拉威爾游到一只小船附近,爬了進去,并在隨后的幾分鐘內幫助21個人進入到救生艇。
小船裝滿人后準備離開,舵手啟動發(fā)動機。但是錨繩被支桿纏住了。他手拿小刀潛入海里,切斷纏繞線。救生船把幸存者卸到一艘等待中的軍艦上,返回海上繼續(xù)救人。拉威爾依然和舵手在一起。他們兩個從水中搜尋到十幾個被油覆蓋著的水手,身上都有燒傷和其它各種傷。舵手駛向油罐輪“帕曼賽特號(Pamanset)”以便傷病者得到及時的治療。
軍艦上,水手赫勃.戴奇(Herb Daitch)偶然看到杰克.馬赫。馬赫依然在尋找軍艦的吉祥狗。他沖向艙口。“我一定要找到薩沃爾,我一定要找到小狗。”他不停地說。很多人從戴奇身邊跑過,沖向舷梯。只有他停下來,抓住馬赫的胳膊。“忘了那條狗吧”,戴奇乞求道。但是馬赫掙脫他,跑向相反的方向。戴奇是最后一個看見他活著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