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爾提埃爾說過:“一個學(xué)生在不愿意聽從他的老師時，是放縱的。一個女孩在不愿意遵從她的母親時，是放蕩的，一個女人在不愿意順從她的丈夫時也會是放蕩的�！睕]有什么更好的說法了：老師、母親、丈夫，給他們帶來干擾的，正是身體經(jīng)驗和表達的自由。有人在懂得說出這件事的時候變得放縱、猥褻、淫穢、色情、下流，社會喜劇在整體上受到質(zhì)疑。薩德把這一認知運動帶向了極致，并在《虞麗埃特》中給出了最好的定義：“放蕩是一種感官上的墮落，意味著所有約束力的整體破碎，對所有成見的最有效蔑視，對一切崇拜的整體顛覆，對整個道德品質(zhì)的最深層恐懼。”小說不能傳遞這種能量，就不該寫出來。 

這是小說面臨的危機嗎？不，是生存自由面臨的深層危機。我們讀的這本文集中不同作者的文章都參差不齊吧？有什么關(guān)系。不管是為了對抗無休止的浪漫主義的消沉的宣傳，還是僅僅為了抵制民眾主義商業(yè)化的庸俗乏味，都很緊迫。思想如何能傳達給那些具有如此天賦才能的新人們，這是唯一嚴(yán)肅的哲學(xué)問題，而小說就是為了激發(fā)其共鳴。 

——《小說的自由》 

你心情沮喪，你想一目了然。你覺得這個時代是混亂的、群居的、腐朽的、卑鄙謀利的、懦弱的、枯燥的、罪惡的、毫無價值的、荒謬的。你走向圖書館，你選擇了“七星書社”的一些書籍。你帶走了伏爾泰的十三卷《書信集》及他的一冊《故事集》。你又加上一本拉伯雷的、一本蒙田的、一本紅衣主教萊茲的、一本帕斯卡爾的、一本拉布呂耶爾的、一本拉封丹的、兩本莫里哀的、一本博敘埃的、三本塞維尼的、兩本孟德斯鳩的、八本圣西門的、一本狄德羅的、一本薩德的、兩本夏多布里昂的、兩本司湯達的、四本普魯斯特的、四本塞林納的。你不會被懷疑是反動的民主主義的同情者么？你不理會反對意見。你抹殺了必要的時間，你不斷地切換著電視頻道，簡單地生活著，你不停地閱讀。然后，你又回來了：療程曾經(jīng)很艱苦，但是現(xiàn)在在我看來法國是一個被埋沒的天堂。你被治愈了，變得靈活、輕松、無可懷疑的了。噪音、庸俗、蠢事給你留下了大理石般的感受。一切都是為了在最糟糕的人世間成為過得最好的人。 

——《神秘的伏爾泰》 

如今人們會陷入這樣的悖論中：對廣告和電視越無知，低下的品味越會在確定不受處罰的狀態(tài)下釋放出來，古典主義作家也越發(fā)變?yōu)轶@人的、革命的、瘋狂的、超現(xiàn)實主義作家的代名詞。這是悖論還是理性的狡詐？無論如何，這種現(xiàn)象已經(jīng)出現(xiàn)，慢慢地擴散，強加與人了。在一個所有人都認為自己能成為作家且?guī)缀鯚o人能閱讀的社會，帕斯卡爾和拉布呂耶爾稍加掠過，就會突然邁出令人暈眩的步伐。一代代年輕人驚訝地發(fā)現(xiàn)了他們。沒有人對他們說過這些；他們也不能對任何人說。另外，庸俗和不道德變得如此常見，如此傲慢，以至于覺醒的年輕人只是為了喘口氣，就會投身于以往的任意一卷書籍當(dāng)中。但是古典主義作品，有那么多，如此之長，更喜歡哪本？該從哪里開始呢？這樣就迎來了魚鉤、誘餌、夜間信號的時代，簡言之，小部頭的選集，明顯的寶物，簡短廉價的冊子，都提供給了那些渴求的、匆忙的，又希望把握持續(xù)影響力的人。反商品的時代開始了。這就是未來。 

例如，孟德斯鳩的《論品味》孟德斯鳩：《論品味》，后面是讓·斯塔羅賓斯基的一篇文章，海濱出版社，“小圖書館”，1993；路易·戴格拉夫作后記及注釋。在他死后發(fā)表，我們在消遣的過程中順便得知這篇未完成的文集在1793年險些被孟德斯鳩的兒子讓巴普蒂斯特·塞孔達燒毀，還是兒子的秘書把它從這場摧毀中搶救了回來。為什么？這是一部會連累人的文獻，可能會給他的家庭帶來煩惱。這個當(dāng)時沒有比現(xiàn)在有好聲譽的品味，甚至?xí)�給你們招來殺身之禍。是有太多的邏輯、句法、詞匯、細膩的表達、知識和參考引文嗎？令人懷疑�！捌肺恫皇瞧渌�，它只有利于細致敏捷地發(fā)現(xiàn)每一件事物會給人帶來快樂的本質(zhì)�！泵系滤锅F隨即強調(diào)了速達的品味，強調(diào)自己天生聰慧就在于運用了一些自所不知的規(guī)則。一個世紀(jì)之后，洛特雷阿蒙在充分評估了19世紀(jì)浪漫主義的災(zāi)害后，在《詩集》中只這樣說：“品味是概括了所有其他品質(zhì)的基本品質(zhì)。這是智慧的最高峰。只有通過它，天賦才是最為健康的，所有能力才得以平衡。”然而，孟德斯鳩已經(jīng)說過：“思想就是在與它相宜的事物中，擁有精心構(gòu)建的機體�！� 

——《古典主義作家的品味》 

巴士底獄孕育了薩德的《索多瑪?shù)?20天》；密封詔書轉(zhuǎn)換成了毀滅性的隱秘文字。薩德，面對詔書，炸開了所有權(quán)力的內(nèi)幕和地下室。“在所有制度的監(jiān)禁下”，被新聞輿論剽竊中傷（也許是因為他從頭至尾都是無罪的），被關(guān)押卻從未被審判，可以說是那個社會本身，在難以莫測的偽善和總是多變的形態(tài)中，始終與他保留著薩德的風(fēng)格�！俺�了毫無益處的殘暴再無其他……為什么那些迫害我的人要向我鼓吹他們并不效仿的上帝？”以他受害者的強烈拒絕公正的做法，向我們展示了光天化日之下，集體安排的真正不正當(dāng)交易。 

——《生活中的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