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學生萬麗進入市委機關(guān)工作,由于其才華出眾而被領(lǐng)導賞識、重用。但也因其考慮問題不周而招來種種非議和人身攻擊,并因此得罪了重要的權(quán)力人物……世態(tài)炎涼,讓她心灰意冷,無奈之下,只能遠離權(quán)力中心,忍受不公,任憑命運的顛簸,等待時機……
范小青,女,當代著名作家。江蘇省蘇州市人。1978年考入蘇州大學中文系。1985年調(diào)入江蘇省作家協(xié)會從事專業(yè)創(chuàng)作,F(xiàn)為全國政協(xié)委員,中國作家協(xié)會全委會委員,江蘇省作家協(xié)會主席,江蘇省政協(xié)常委,江蘇省教育文化委員會副主任。著有長篇小說、中短篇小說集、散文隨筆集、報告文學集等八十余部。
作品曾多次獲得GJJ文學大獎,并被譯成英、法、德、俄、日、韓、意大利、西班牙、蒙古等十幾種文字出版,并有多部小說被改編成電影、電視劇搬上銀幕。
《范小青長篇小說系列:女同志》:
下班了,萬麗去車庫推自行車,伊豆豆也過來了,看到萬麗就說,嘿,你這件衣服,是買的還是做的?萬麗說,裁縫做的。伊豆豆說,你這個裁縫水平不錯,幾時介紹給我呢?萬麗說,他從前在上海做,是個老師傅了。伊豆豆說,但是他的觀念蠻新潮的,你看這個衩,就開得非常有道理,一個小衩,就使一件衣服生動起來,與眾不同了。萬麗點了點頭。伊豆豆在婦聯(lián)辦公室做行政工作,萬麗還沒有和她正式接觸過,今天算是頭一次。她們各自推了自行車要騎上走了,伊豆豆忽然停下來,說,怎么樣?余建芳怎么樣?萬麗以為伊豆豆問她余建芳在哪里,說,還沒有出來,在看材料。伊豆豆“撲哧”一聲笑了,說,她永遠是看材料。萬麗也笑了一下,但不好說什么。伊豆豆說,余科長看材料是有功夫的,所有的領(lǐng)導報告,她都看得滾瓜爛熟,倒背如流,只是永遠趕不上趟,舊報告背得再熟,一會兒新報告就到了。萬麗剛才在辦公室正趕上這個情形,被伊豆豆說了出來,不由也笑了,說,那前邊的不是白看白背了?伊豆豆說,你我的想法是這樣,可余科長不這樣想,你知道她這代科長怎么當上的?就是背報告背出來的。伊豆豆沒有再說具體的事情,萬麗也不好追問,只是“嘿”了一聲。伊豆豆又說,不過那是鄭江花做正的時候,到了許大姐這里,恐怕就沒有這樣好的事情。萬麗雖然還不了解婦聯(lián)機關(guān)里發(fā)生過什么事情,但多少聽得出伊豆豆的一點意思,隨口道,許大姐水平挺高的。伊豆豆說,你慢慢了解吧。她們就分頭走了。
下午上班后不久,伊豆豆就到萬麗辦公室來了,拿來幾塊布料,抖開來給萬麗看,哇啦哇啦半天,隔壁組織科的兩個女同事聽到這邊說話也過來了。伊豆豆說,嘿,沒辦法,女人天生就是服裝的奴隸。組織科的小肖說,那天我看到一本書上說,很古很古時代的婦女,就知道用一種天然的什么東西,涂在身上,有香味。伊豆豆說,有些女同志我看不慣,擔子有多重似的,把自己弄得像個農(nóng)村老大媽,以為這樣別人就知道她在努力工作。我的想法正相反,依我看,女同志越是對工作有熱情,越是有成就,就越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她們議論了好一會兒服裝打扮之類的話題,才散去。余建芳始終沒有參與,連眼皮也沒有動一下,心無二用地看著報告,好像眼前根本就沒有這幾個哇啦哇啦的女同事在。但等伊豆豆她們一走,余建芳卻抬起頭來,皺著眉說,小萬,機關(guān)里有些不良的作風,你不僅要學會判斷,還要敢于抵制。萬麗知道她是說上班時間談衣服,覺得余建芳有點小題大做,就說了說衣服,也用不著這么上綱上線,變成什么不良作風。但畢竟自己理虧,就沒有吭聲。余建芳又說,本來我們科的小張,也是這樣的,后來被我批評了幾次,改了。伊豆豆是個串門王,但就不串到我們辦公室來,這說明我們科的作風端正。萬麗說,余科長,我來了這些天,還是沒有找到工作的竅門,心里也有些急。余建芳說,這個不急,慢慢來,你慢慢地學到我這樣,你就會覺得,時間不是不好打發(fā),而是根本不夠用。萬麗說,這我相信。余建芳說,而且你從中能夠體會到,學習的樂趣是無窮無盡的。萬麗說,這我也相信。余建芳滿意地點了點頭,又說,另外,我不作為科長吧,作為也是一個女同志,我也提醒你小萬,我們雖然是女同志,但是要有志向,不能像有些同志那樣,整天是吃啦穿啦漂亮啦難看啦,那是最沒有出息的,我是最看不起的。萬麗覺得余建芳的話還是有道理的。等余建芳又埋頭看材料了,萬麗也拿出一份材料來,想學著余建芳的樣子,認真地看一看,尋找學習中的樂趣,可是那些枯燥干巴不痛不癢的文字,實在是難以看下去,她看著看著都快打瞌睡了,可抬眼看看一聲不吭的余建芳,仍然是那么的投入,萬麗實在無法體會,余建芳能夠從這里邊體會到什么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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