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曹操一生的主要活動和鄴地為中心,穿越千年時空,梳理關于曹操及其高陵的相關史料及傳說,與考古發(fā)掘互相印證,力圖解開籠罩在人們心頭的千年之謎。曹操《遺令》、《終令》,《西門豹祠殿基記》、《魯潛墓志》中關于曹操高陵位置的記載,為今天的考古發(fā)掘所證實;曹操一生戎馬倥傯,其政治、經(jīng)濟活動中心在“鄴”地,這也為定位曹操高陵起到重要作用。
安陽發(fā)現(xiàn)曹操墓,一時間國人議論紛紛,一項單純的考古發(fā)現(xiàn)迅速演化為文化事件、社會事件,形成了獨特的“曹操高陵現(xiàn)象”。千古之謎曹操高陵作者于茂世,由大大象出版社出版,本書圍繞“史料”和“地理”追索曹操高陵,以“史料為中心”講述了“死曹操害死活于禁”等史實,以及《魯潛墓志》的發(fā)現(xiàn)者、盜墓賊對發(fā)現(xiàn)曹操高陵起到的作用,它將有力地推動曹操及漢魏歷史文化的研究。
一、“曹操墓”是不是“曹老虎”?
丑牛去,寅虎來。值此年末歲初之際,哪條新聞曝光率最高?安陽出了個真假難辨的“曹操墓”。真耶?假耶?毋庸置疑,它就是曹操墓!河南,乃至中國考古學界的頂級專家,早在2009年12月27日已在中國北京向全世界莊嚴宣布了關于它的“標準答案”。
面對考古學上的“曹操墓”,上至學界明星,下至網(wǎng)界草民,似乎都在質(zhì)疑。它不是曹操墓,而是“曹老虎”!“曹老虎”源出于“周老虎”;“周老虎”源出于“正龍拍虎”事件;“正龍拍虎”是在造假風暴中誕生的新的“漢語成語”。
“曹操墓”驚現(xiàn)3個頭蓋骨:一位60歲左右,男性;一位40歲左右,女性;一位20歲左右,女性。面對“墓主人為男性,年齡在60歲左右,與曹操的卒年66歲相吻合”的“專家結論”,有的網(wǎng)友則以一貫的玩笑方式表達自己的質(zhì)疑:“曹丞相,一位花木蘭式的女英雄,年過五十而不信天命;為社稷為黎民,命令神醫(yī)華佗,做了變性手術。曹操墓驚現(xiàn)的3個頭蓋骨,經(jīng)考古學家鑒定:一個是老年曹操的,一個是中年曹操的,一個是青年曹操的。”
關于“曹操墓”是真是假,學界民間、網(wǎng)上網(wǎng)下爭論不休。
也許“大膽假設”已經(jīng)十分到位,但“小心求證”時下還欠些火候。
到底是曹操墓,還是“曹老虎”,有待大家爭鳴,有待專家考證。在爭鳴與考證的過程中,“曹操墓”在咱們的虎年,會不會是“曹老虎”?
“學術”成了“炒作”
“曹操墓”,也許被名人、被大眾、被網(wǎng)民、被傳媒給娛樂化乃至商業(yè)化了。娛樂與商業(yè),不見得不是在求索“曹操墓”的真假。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這苦其心志的求索,原本就只能是學者的學術求索;傳媒、大眾乃至名人的求索,自古及今,都是游走在娛樂與商業(yè)的道路之上的。
“曹操墓”的標本,正是關乎曹操的史家陳壽的《三國志》與小說家羅貫中的《三國志通俗演義》(即《三國演義》)。從《三國志》到《三國演義》,游走了千年。曹操也從“非常之人,超世之杰”的英雄,演化為“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的奸佞。
于中國而言,《三國志》與《三國演義》一個都不能少。史家細品《三國志》是傳承學術,大眾熱讀《三國演義》意在娛樂。都是快事,豈不快哉!
但是,2009年12月27日“曹操墓在安陽”的結論一出,中國人民大學國學院副院長袁濟喜、著名鑒寶專家馬未都即于12月28日提出質(zhì)疑。面對專家、學者的質(zhì)疑,安陽曹操墓項目考古隊隊長潘偉斌表示不愿回應:因為袁、馬二人不是考古專業(yè)人士。
袁濟喜認為:搞研究不能炒作,類似“發(fā)現(xiàn)曹操墓”的事情前幾年也出現(xiàn)過,經(jīng)過研究發(fā)現(xiàn)不是那么回事兒。潘偉斌在接受采訪時說:這些人沒到過現(xiàn)場,也沒有調(diào)查,質(zhì)疑沒有絲毫根據(jù);之所以質(zhì)疑,是想借曹操墓炒作自己;國家為什么不請他們當考古專家,因為他們的水平還不夠火候。就這樣,質(zhì)疑方與被質(zhì)疑方,都將對方推向了“炒作”。在當下,炒作“曹操墓”自是快事。但是,作為百姓、作為網(wǎng)民,說“曹操墓”的事兒,也許純屬娛樂;作為學人,誰炒“曹操墓”,“曹操墓”就會考量誰的學術品格——畢竟,“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作為官員,誰炒“曹操墓”,“曹操墓”就會考量誰的為政品格——畢竟,“曹操墓”不是為誰的政績而生的。
“曹操墓”成了“曹魏墓”
為探尋曹操墓“真相”,在漳河上下,我們游走已經(jīng)一周有余。夜幕低垂之際,我們告別田野與街巷,回到安陽賓館,品讀2010年1月15日當天的《安陽日報》。
安陽是“曹操墓”的風暴眼,《安陽日報》發(fā)布的有關“曹操墓”的新聞自然是“風向標”。一看嚇一跳:“曹操墓”難道成了“曹老虎”?1月15日《安陽日報>1版,發(fā)布了兩則關于“曹操墓”的新聞。
其一,為文字消息:《國家文物局副局長童明康蒞安考察》
本報訊(記者郭敏)昨天,國家文物局副局長童明康、文物保護與考古司副司長陸瓊一行在省文化廳廳長楊麗萍,省文物局局長陳愛蘭、副局長孫英民的陪同下蒞臨我市,就文物保護與考古工作進行考察。市委副書記、市長張笑東,市委常委、宣傳部部長鄭俊峰及市文化局、市文物局等單位負責人陪同考察。
童明康一行先后考察了西高穴“曹魏高陵”……
其二,為圖片新聞:《安陽“曹魏大墓”專題論壇在京舉行》
昨天,“2009年度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公共考古論壇”在京舉行“曹魏大墓”專題論壇,8位專家在考察安陽西高穴大墓后,根據(jù)專業(yè)學科領域在論壇上進行考古知識介紹。中國社科院考古所所長王巍介紹,經(jīng)過專家考察,初步判斷該墓為“曹魏大墓”。(新華社記者汪永基攝)
“曹魏高陵”?“曹魏大墓”?
有沒有搞錯?
“曹魏大墓”,似乎否定了“曹操墓”是曹操墓——似乎曹魏時期的每一座王公貴族墓冢,都能冠以“曹魏大墓”;“曹魏大墓”與曹操墓,似乎就沒有多大于系了。
站在學術的立場上,試問哪個學者曾言:唐太宗李世民的昭陵是“李唐大墓”,宋太祖趙匡胤的永昌陵是“趙宋大墓”……
“內(nèi)行”成了“外行”
更為要命的是,“曹魏高陵”在學術上,是沒有立錐之地的!安芪焊吡辍保坪踉谡f“曹操墓”還是曹操墓。-“高陵”是曹操墓的陵號,《三國志?魏書?武帝紀》云:“謚日武王。二月丁卯,葬高陵!
也許曹操墓以“陵”相稱,不無僭越,但無論是“武王”還是“高陵”,都是漢獻帝給他的,一如《三國志?魏書?武帝紀》所云“(建安二十二年)夏四月,天子(漢獻帝)命王(曹操)設天子旌旗,出入稱警蹕;……冬十月,天子命王冕十有二旒,乘金根車,駕六馬,設五時副車,以五官中郎將丕(曹丕)為魏太子”,這都是漢獻帝的敕令。
盡管旌旗、警蹕、冕冠、金根車、駕六等不無僭越,但也不是沒有先例:西漢梁孝王因平定七王之亂有功,也曾得賜天子旌旗,出人稱警蹕(古代帝王出入時,在所經(jīng)路途兩旁侍衛(wèi)警戒,清道并禁止車馬行人通行,謂之“警蹕”)。其實,曹操心靈深處最想得到的,是獻帝謚其“文王”;但是他從獻帝那兒得到的,也只不過是個“武王”而已。
說這么多,無非想說董卓、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后,劉漢帝國似乎已經(jīng)名存實亡,但是只要劉漢“名存”,“曹魏”就依然“無名”——概而言之,“曹魏高陵”無疑是當下“生”出的~個不折不扣的“學術怪胎”。
“曹魏高陵”不是《安陽日報》的“創(chuàng)意”,而是中國社科院“2009年考古六大發(fā)現(xiàn)”的正式名稱,其入選理由云:“該墓主曹操去世和人葬的年月清楚,紀年明確,為東漢、魏晉時期墓葬的斷代提供了標尺。從墓葬無封土和出土的遺物看,魏武帝曹操的安葬完全遵照了其臨終時遺令的‘不封不樹’、‘斂以時服,無藏金玉珍寶’的要求,開魏晉南北朝時期薄葬制度的先河。曹魏高陵,在中國喪葬制度演化的歷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對其進行深入研究對于全面了解中國喪葬制度的演化過程具有重要作用。”
“曹魏高陵”“為東漢、魏晉時期墓葬的斷代提供了標尺”,“開魏晉南北朝時期薄葬制度的先河”——查閱《辭源》、《現(xiàn)代漢語詞典》等中國歷史紀年紀元表,東漢、三國曹魏的起止時間,無一不是25年~220年、220年~265年。
“曹操去世和人葬的年月清楚,紀年明確”——曹操去世,在220年,即“建安二十五年春正月,……庚子(二十三)”;曹丕登基,在220年,已是曹操死后10個多月,該年“冬十一月,……庚午,王(曹丕)升壇即阼……改延康為黃初……”
“曹魏高陵”——這一“文字游戲”;無論如何,都是以當下所謂的考古學之學術,對抗中國人的基本常識、對抗中國學術界的基本共識、對抗千年積淀的中國歷史紀年紀元。
有關“真假曹操墓”,聚訟紛紜。對此,中國社會科學院學部委員、著名漢魏考古學家劉慶柱表示:安陽曹操墓的證據(jù)已經(jīng)足夠,如果是“業(yè)內(nèi)人士”提出異議,就不能說外行話,應在考古學學科內(nèi)討論問題,要說業(yè)內(nèi)的話,符合學術規(guī)范的話。
“曹魏高陵”,是不是笑死人的內(nèi)行話?不可否認,考察論證“曹操墓”,作為考古專家,其評判當然自有分量。但是,考察論證“曹操墓”,不是考古學家的專利;無論網(wǎng)民還是學界,都有質(zhì)疑“曹操墓”的權利。
質(zhì)疑是學術的公器,只有每個人都“窮盡對曹操墓的所有質(zhì)疑”,“曹操墓”才是大家的曹操墓。不然,“曹操墓”只能是相信它是“曹操墓”的考古專家的曹操墓,是不相信它是“曹操墓”的質(zhì)疑者的“曹老虎”。
“曹操墓”?“曹老虎”?于此,我們只是誠實地記錄自家的所見所聞所思。至于判別其真其假,永遠都只能是自個的神圣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