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片寂靜，神張開雙臂，擺出勝利的姿態(tài)，托著它。這簡直是個龐然大物，將近十二英尺高，輕盈敏捷，渾身紅色皮毛，人形狐貍頭。它不是我們的地下夫人。
　　是狐貍雷納德。毫無疑問，他們被耍了。
　　“媽的！”
　　是阿斯莫德斯的聲音。她總是反應(yīng)很快，阿斯莫一貫如此。與此同時，所有的門窗砰地一聲全都關(guān)上了，好像什么隱形的東西剛怒氣沖沖地離開一樣。像開關(guān)被關(guān)上一樣，月光消失了。
　　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哪�？謶炙查g觸電般襲來，她全身幾乎要痙攣了。他們伸手叫車，結(jié)果上錯了車。他們被耍了，就像故事中女神被耍了一樣，她被騙進(jìn)了地下世界，如果她真的存在的話。說不定她根本不存在。說不定這只是個玩笑。朱麗婭把手里的蠟燭扔向狐貍。蠟燭打到狐貍的腿彈了回來熄滅了。她想象中的狐貍雷納德是個頑皮活潑的精靈。但事實(shí)上并不是。他是個怪獸，而現(xiàn)在他們和他被關(guān)在一起。
　　雷納德輕快地從桌子上跳了下來，就像嘉年華的演員一樣。看到他移動，朱麗婭才意識到自己也能活動。朱麗婭的進(jìn)攻魔法很差勁，但她會防御咒，會一些化解攻擊的咒語和放逐咒。以防萬一，她開始在周圍構(gòu)建防護(hù)層，越來越厚，厚到周圍的空氣開始變成琥珀色，快速流動，變成了茶色玻璃，熱浪撲面而來。她能聽到身邊的龐西也在準(zhǔn)備放逐咒，但他仍然鎮(zhèn)定自若。局勢尚可挽救。召喚沒有成功，那就讓我們擺脫這個混蛋離開這里。去希臘吧。
　　時間根本不夠。雷納德滿嘴都是尖牙。那些狡猾的騙子都長這樣吧：他們他媽的從來都不好笑。她知道如果他朝她進(jìn)攻，哪怕是看她一眼，她也會馬上停止施咒立即逃跑，即使是無處可逃。她結(jié)巴了兩次，聲音都變了，只能從頭再來�？隙ㄒ恢倍际球_人的。她漸漸明白了。根本就沒有我們的地下夫人。是嗎。她根本就不存在。想到這里朱麗婭想哭，她既害怕又懊悔。
　　那狐貍環(huán)視四周，清點(diǎn)著他的戰(zhàn)利品。菲爾斯塔夫——噢，菲爾斯塔夫——首先發(fā)起進(jìn)攻，從后面偷襲，他塊頭很大，但是動作很輕盈。他把蠟燭放大變成了一個噴火器，用兩只手瞄準(zhǔn)。他那么大的個子，在真正的巨人面前卻顯得如此渺小。他還沒來得及噴火，雷納德就突然轉(zhuǎn)身，抓起他的袍子，用一只大手把他拽到自己的臂彎里，好像要戲弄他一番。但是，他不是要戲弄他，他把菲爾斯塔夫的脖子擰斷，就像農(nóng)夫擰斷母雞的脖子一樣，然后把他扔到地上。
　　菲爾斯塔夫落在古米治身上，她還是一動不動。他的腿如電擊般抽搐。朱麗婭胸腔里的所有空氣都出來了，卡在喉嚨里。她沒辦法吸氣。她馬上就要昏過去了。房間另一邊的三個人已經(jīng)到了門口，努力把門打開。他們齊心協(xié)力，艾芮斯在中間：大魔法，六手操作。雷納德越戰(zhàn)越勇，哼唱著可能是當(dāng)?shù)氐拿窀�，用雙手舉起那塊大石頭，向他們砸過去。兩個人被壓在了石頭下面。第三個——是發(fā)明四維圖形的元魔法師費(fèi)博龐克——勇敢地站在那，攻擊之下完好無損，他一個人做三個人的事情，滴水不漏。朱麗婭一直覺得他凈說一些胡扯的東西唬人，現(xiàn)在看來他有點(diǎn)能耐。他飛快地說出一串自反性解鎖咒語，毫不費(fèi)力。
　　雷納德用兩只大手把他抓起來，像拿個娃娃一樣，扔到天棚上面，扔出去三十英尺高。他狠狠地撞了上去——可能雷納德只是想讓他粘在天棚上——但他掉了下來，頭碰到桌子上的時候可能還活著。他的頭骨像哈密瓜一樣裂開，在光滑的地板上噴出一片扇形的血乎乎的腦漿。朱麗婭想到所有元魔法秘密都儲存在那個有序的大腦中，如今那大腦已經(jīng)被災(zāi)難性地毀掉了，再也無法挽回了。
　　現(xiàn)在全完了。一切都?xì)Я�。朱麗婭已經(jīng)做好死的準(zhǔn)備了，她只是希望不要太疼。雷納德蹲下，把手伸進(jìn)血泊中，然后心情舒暢地在胸前抹著，好像是在上色。分辨不出他是在瘋狂地咧嘴笑，還是狐貍的嘴就那個樣子。
　　這個狐貍剛來了不到兩分鐘，米爾魔法師就只剩下龐西、阿斯莫德斯和朱麗婭了，只剩這三位魔法精英還活在這個星球上。朱麗婭突然感到自己雙腳離開了地面——肯定是龐西，想通過升到天棚上給他們爭取點(diǎn)時間，但是雷納德中斷了咒語，他們升起了還不到一米，就重重摔在了地上。雷納德抓起大銀碗，倒掉里面的雨水，像擲鐵餅一樣朝龐西扔了過來。正在這時，阿斯莫德斯完成了咒語，自從狐貍到這她就開始鼓弄什么東西，可能是最高化解咒之類的，還加了些別的什么，總之是厲害的東西，而這也確實(shí)轉(zhuǎn)移了雷納德的注意力。
　　雖然沒有傷到他，但是他感覺到了。他不耐煩地動了動尖尖的大耳朵。銀碗重重地打在龐西身上，但沒有擊中要害。銀碗碾過他的左半邊屁股，滾到了一邊。他呻吟著蹲了下去。
　　“住手！”朱麗婭。“快住手！”
　　恐懼：朱麗婭把所有的恐懼拋到腦后。人死了是感受不到恐懼的。而且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魔法可用了。她現(xiàn)在要說正常的語言，不說咒語。她現(xiàn)在要和這個混蛋談一談。
　　“你拿了我們的祭品，”她說著，咽了一下口水。“現(xiàn)在該把我們想要的東西給我們了。”
　　她有一種在一千米的高空呼吸的感覺。那狐貍小鼻尖朝下低頭看著她。他狗頭人身的形象看起來很像埃及的亡靈接引神阿努比斯古埃及神學(xué)體系中的神，以胡狼頭、人身的形象出現(xiàn)在法老的壁畫中。
　　“給我們！”朱麗婭大喊�！澳闱肺覀兊�！”
　　阿斯莫從屋子的另一邊看著她，一動不動。她一貫的機(jī)智聰明都消失不見了。她看起來也就是個十歲小孩。
　　雷納德發(fā)出一聲嚎叫，然后開口說。
　　“祭品不需要取，”他通情達(dá)理地說，聲音低沉，還帶著淡淡的法國口音�！凹榔芬�自愿奉上。他們的性命是我取的。他們并沒有把性命獻(xiàn)給我。”聽起來好像他無法相信這有多么粗魯。“我必須取他們的性命。”
　　龐西費(fèi)力地靠墻坐直身子�？隙ㄌ鄣脜柡�。他臉上全是汗。
　　“把我的命拿去。我把我的命獻(xiàn)給你。拿去�！�
　　雷納德仰起頭。像了不起的狐貍爸爸羅爾德?達(dá)爾的經(jīng)典童話里的主人公形象，改編有同名電影。，他用手撥弄著胡須。
　　“你馬上要死了。你很快就要死了。這不一樣�！�
　　“你可以取走我的性命，”朱麗婭說。“我把我的性命獻(xiàn)給你。如果你可以讓其他人活命的話�！�
　　雷納德整理了一下自己，把爪子背上粘的血和腦漿舔干凈。
　　“你們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嗎？”他問�！拔抑皇且粋�開始。你們召喚一個神，但是所有神都聽得到。你們知道嗎？兩千年來，從來沒有人類召喚神。你們知道嗎，老神們也都聽到了。
　　等他們回來，你們還不如現(xiàn)在就去死。等老神們回來，還不如從來就沒有活過�！�
　　“拿我的命吧！”龐西呻吟著。他身體里有什么碎了，他喘著氣，剩下的話只能小聲說出來。
　　“拿我的命吧。我把我的生命獻(xiàn)給你�！�
　　“你馬上就要死了，”雷納德又說了一遍，不屑一顧。
　　他停頓了一下。龐西什么話也沒說。
　　“他已經(jīng)死了，”雷納德宣布。
　　狐神轉(zhuǎn)向朱麗婭，挑了挑眉毛，細(xì)細(xì)打量著她。真正的狐貍不會這樣做的，朱麗婭毫無意義地想到。
　　“我接受你的條件，”他說，“如果你把自己獻(xiàn)給我，我可以讓另外那個人活命。我還會給你些別的東西。我可以把你們要的東西給你們，你們召喚我來的目的�！�
　　“我們沒有召喚你，”阿斯莫小聲說�！拔覀冋賳镜氖俏覀兊姆蛉��！闭f完她咬緊嘴唇不作聲。
　　雷納德審視著朱麗婭，然后朝她走了過去。他一下子就穿過了她的防御咒，好像壓根就沒有防護(hù)。朱麗婭已經(jīng)做好去死的準(zhǔn)備了——她閉上雙眼，頭往后仰，露出脖子等他撕破。但是他沒有這么做。他毛茸茸的手伸向她，拽著她穿過房間，把她的上半身壓到大桌子上。朱麗婭開始還不明白，然后她明白過來，真希望自己一直不明白就好了。
　　她開始反抗。他用一只手把她的上身壓在木頭桌上，她去撕扯他的手指，但是它們像石頭一樣堅(jiān)硬。她同意放棄生命，但她沒有同意他這么做。她寧愿去死。他撕開她的袍子的時候她感到疼痛——布料灼傷了她的皮膚。她試著回頭看看發(fā)生了什么，然后她看到——不，不，她才沒有看到那個，她什么也沒看到——狐神的大手一邊在雙腿之間隨意地擺弄著，一邊在她身后調(diào)整位置。他熟練地把她的雙腿踢得分開。看來他不是第一次硬上弓。
　　然后他把自己推進(jìn)了她的體內(nèi)。她在想他會不會太大了，會不會把她撕裂，像魚破肚一樣。她全身緊張。她精疲力盡，把滾燙的額頭埋到臂彎里休息，從古至今這就是強(qiáng)奸受害者的姿勢。房間里只剩下她沙啞的喘息聲。
　　過了很長時間。這段時間不是無盡的漫長；她并沒有昏過去，也沒有失去時間概念。神強(qiáng)奸她大概用了七到十分鐘，期間她一直有知覺。從這個位置她能看到地板上菲爾斯塔夫的粗腿，一動不動的，疊在古米治修長的褐色腿上，她也能看到門口那兩個人死去的地方，石頭下面流出一大攤血，匯到一起。
　　寧愿是我，不是阿斯莫。她看不見阿斯莫德斯，因?yàn)樗�不能去看，但能聽見她的聲音。她在大聲地哭�？薜孟駛�孩子，她本來就還是個孩子，一個迷路的小女孩。她的家在哪里？她的父母是誰？朱麗婭根本不知道。滾燙的淚水從她的臉頰流下，流到了胳膊上，沾濕了褐色的木桌。
　　其他的噪音是狐貍雷納德發(fā)出來的，那個狡猾的神，輕聲而嘶啞地在她身后低吼。一度有些神經(jīng)末梢企圖向她的大腦傳遞快感，但是她的大腦馬上用神經(jīng)化學(xué)電流脈沖毀滅了這些神經(jīng)，不許再有這種感覺。
　　他和朱麗婭完事之前，阿斯莫德斯彎腰吐了，吐到了地板上。然后她跑開了，在嘔吐物上滑倒了一次，又在血泊中滑倒了一次。她跑到了門口，門打開了。過了很久門才關(guān)上。通過門和走廊那邊的窗戶，朱麗婭瞥見外面無辜的黑綠色世界，是如此的遙遠(yuǎn)。
　　狐神達(dá)到高潮時大聲嚎叫。她感受到了�？膳露�不可言表的東西，她永遠(yuǎn)不會告訴任何人，甚至也不會對自己承認(rèn)，這感覺很美妙。當(dāng)然不是從性的角度而言——天吶，當(dāng)然不是。但她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這力量沖向她身體的每一個部位，沖向上身，沖向雙腿，然后從雙臂沖了出去。她咬緊牙齒，閉上雙眼，試圖阻止它，但它已經(jīng)抵達(dá)大腦，從內(nèi)部用神的能量將她點(diǎn)亮。她睜開雙眼，看見雙手充滿了能量，能量到達(dá)指尖的時候她的指甲閃閃發(fā)光。
　　然后他從她身體里帶走了什么。他把陰莖拔出來的時候，有東西跟著一起出來了。好像連帶著什么似的——像是透明的薄膜，那是她體內(nèi)的東西，和她的形狀一樣。這東西看不見，一直和她在一起，現(xiàn)在被雷納德奪去了。她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能感覺到它離開了自己，她一陣寒顫。失去了這東西她感覺自己變了，變得和以前不一樣。雷納德給了她力量，取走了她寧死也不愿意放棄的東西。但她并沒有選擇的余地。
　　大概又過了十分鐘，她最終抬起頭來。月亮又回到空中原來的位置，好像很無辜，好像與這一切無關(guān)。月亮又變回普通的月亮，一塊不毛之地，在真空中凍住窒息而死，就這樣。
　　朱麗婭站起來，轉(zhuǎn)過身。她看看龐西。他還是靠墻坐著，冷酷的雙眼仍然睜著，但他的的確確是死了。說不定已經(jīng)到了天堂。她覺得自己應(yīng)該有感覺，但她什么也感覺不到，這太可怕了。她走向門口，從門里走了出去，冰冷的血泊被她的赤腳輕微濺起。她連頭也沒回。所有的燈都熄滅了。房子空空的。家里一個人也沒有。
　　什么也不想，什么都感覺不到，因?yàn)槌�了黏在她腳上和腳趾間的血和其他莫名其妙的東西外，她也沒什么可想可感受的了。她走到外面的草坪上。她想，發(fā)生了可怕的事情，但這話不帶任何感情。祭祀的動物全都不見了，可能都逃走了，只剩兩只羊，也不看她的眼睛。不知為什么太陽出來了。他們肯定在里面待了一整夜。她把雙腳浸在冰冷的露水里，彎下腰用手把露水撲到臉上。
　　她開口說了一個從未聽到過的詞，然后飛了起來，渾身赤裸帶血，像新生兒一樣，飛向發(fā)亮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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