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術(shù)師》是當代英國文壇超重量級大師約翰·福爾斯的經(jīng)典代表作之一,不但被選為“20世紀百大英文小說”經(jīng)典,也是英美各大學英語系20世紀英國小說課程的必讀作品。
《巫術(shù)師》講述了主人公于爾菲在一個希臘小島上遇上了美麗而又性格單純的莉莉。追求她、得到她自然就成了理所應當?shù)氖虑?伤仨毿⌒那f園主康奇斯,那是個神秘古怪的老頭,像個巫術(shù)師一般深不可測,于爾菲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在他的監(jiān)視之下……
約翰·福爾斯,他的第一部小說《收藏家》發(fā)表于1963年,一出版即大獲成功,成為當年暢銷書。1969年發(fā)表的作品《法國中尉的女人》榮獲銀筆獎和 W.H.史密斯文學獎并被改編成電影,至今仍被諸多評論家和讀者津津樂道。
《巫術(shù)師》是福爾斯的經(jīng)典代表作,該作品不但被選為二十世紀百大英文小說經(jīng)典,也是英美各大學英語系二十世紀英國小說課程的必讀作品。
《巫術(shù)師》:
從雅典往南,乘小汽船八小時才到弗雷澤斯,兩岸景色令人眼花繚亂。弗雷澤斯島距伯羅奔尼撒半島大約六英里,周圍景色跟它一樣令人難忘:北面和西面是綿延人海的群山,像一只巨臂,小島就在臂彎里;東面遠處是平緩峰狀的群島;南面是碧波蕩漾的愛琴海,一直延伸到克里特島。弗雷澤斯很美,沒有其他的形容詞可以形容,它不僅是好看、如畫、迷人,它是一種純粹而自然的美。我第一次看到它時,它在維納斯的光環(huán)下漂浮,像一條神氣十足的黑鯨在夜晚紫水晶般的大海中暢游,我激動得透不過氣來。現(xiàn)在我閉上眼睛,想起它,依然激動萬分。它的美即使在愛琴海中也是罕見的,因為它的山上長滿了松樹,那是地中海松,輕得像金翅鳥的羽毛。全島的十分之九無人居住,尚未開發(fā):除了松樹、小海灣、寂靜、大海,什么也沒有。西北角,在兩個小港灣周圍,聚集著一大群雪白的房屋,蔚為壯觀。
但是有兩幢建筑確實有礙觀瞻,飛機尚未著陸老遠就能看到。一幢是龐大的希臘風格和愛德華七世時代建筑風格混合的旅館,靠近兩個港灣中較大的一個。這樣一幢建筑放在弗雷澤斯,就像把一輛堂皇漂亮的馬車放在一座多利安建筑風格的寺廟里。與那里的景色同樣不協(xié)調(diào)的另一建筑物位于村莊外圍,使得周圍的農(nóng)合顯得特別矮小:一幢氣勢不凡的長形建筑,好幾層樓高,盡管有裝飾華麗的科林斯柱式外表,還是很容易使人想到它是一家工廠——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這種相似還不僅是視覺上的。
但是整個小島的面積只有三十平方英里,除了拜倫勛爵學校、費城旅館和村莊之外,全是處女地。在北部海岸的斜坡上,有一些銀白色的橄欖園和梯田,但其余部分均為原始松樹林。島上沒有什么古物。古希臘人從來不太喜歡陶罐里蓄水的味道。
缺乏露天水源同時也就意味著島上沒有野獸,很少飛鳥。除了那個村莊以外,它的顯著特征就是寂靜。在山坡上,你可能會遇到一個趕著冬季山羊群(夏天沒有牧草)的羊倌,山羊都系著銅鈴,也可能碰到一個背著大柴捆的彎腰駝背農(nóng)婦或樹脂收集者,但這種情況極為罕見。它屬于還未使用機器前的世界,幾乎是未出現(xiàn)人類前的世界,哪怕是小小的事件發(fā)生——瞥見一只伯勞鳥飛過,發(fā)現(xiàn)一條新的小路,望見遠處海面上的一只輕帆船——都具有無法解釋的意義。
這些微不足道的事件似乎因為被這里的僻靜孤立起來,受到局限,意義反而放大了。這是世界上最不令人感到害怕的地方,也是最少北歐日耳曼民族特征的僻靜之地。這個小島歷來與恐懼無緣。如果有什么鬼魂出沒,那也是仙女,而不是怪物。
為逃避拜倫勛爵學校的幽閉恐怖氣氛,我不得不常常出去散步。首先,在這里教書有一種幽默的荒誕感。從北面克呂泰涅斯特拉殺死阿伽門農(nóng)的地方就可以看到這所寄宿學校(據(jù)說是遵循伊頓一哈羅公學的辦學路線的),學校里的教書先生無疑都是某一個只有兩所大學的國家的犧牲品,他們的學術(shù)水準比米特福德所說的要高得多。在他們看來,這里的學生不見得比世界上其他地方的學生好,也不見得比他們壞,但是對英語抱徹底的實用主義態(tài)度。他們對文學和一切科學不屑一顧。如果我要跟他們一起朗讀學校因其而命名的拜倫的詩,他們就打呵欠。如果我教汽車零件的英文名稱,直到下課還趕不走他們。他們還常常帶來美國的科學教科書,里面盡是些我完全不懂的專業(yè)術(shù)語。他們期待我能給他們做一個簡單的解釋。
學生和老師都討厭這個小島,他們把住在這里當作一種自我刑罰,唯一的任務是工作,別無其他。我曾經(jīng)想象,這里會比一所英國學校沉悶得多,沒想到卻是艱苦得多。這一令人無法擺脫的勞作,這種鼴鼠般對自然環(huán)境的麻木,據(jù)說是典型的英國教育制度的翻版,真是莫大的諷刺。也許對于生活在世界上最美麗景色之中而變得麻木的希臘人來說,被禁錮在這樣一個白蟻巢般的小天地里并不覺得不舒服,但我卻難受得要發(fā)瘋。
有一兩位教師是講英語的,有一些是講法語的,但我和他們沒有什么共同點。我能容忍的教師只有一個迪米特里艾茲,這僅僅是因為他也是教英語的,而且他的英語會話和理解能力比其他任何人強得多。跟他講話才能超出基本英語的范圍。
他帶我去逛村里的餐館,我品嘗了希臘飯菜,欣賞了希臘民間音樂。但是那地方白天也總是有一種令人憂傷的氣氛。那么多別墅都用木板釘死了,狹窄的街道上人很少,吃飯總是要到那兩家好一點的餐館,走來走去總是碰到同樣的老面孔,是一種過時的黎凡特。鄉(xiāng)村社會,屬于巴爾扎克戴圓筒形無邊氈帽的奧斯曼帝國時代,不屬于二十世紀五十年代。我不得不同意米特福德的看法:生活極端枯燥。我試了一兩家漁民酒館,氣氛歡快一些,但我感到他們認為我是去獵奇的,而且我的希臘語也一直未能提高到島上方言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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