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是一部紀實文學作品。由主要在東三省活動的日本戰(zhàn)犯的懺悔回憶錄組成,其中既有制造了諾門罕事變的關東軍少將久保田源次郎的回憶,也有參與殺害楊靖宇將軍的三宅秀也的懺悔!段覀冊跐M洲做了什么》不僅為日本近現(xiàn)代史的研究者提供了彌足珍貴的一手資料,還可以幫助更多的人更深入地了解那段歷史。正值抗日戰(zhàn)爭勝利70周年之際,群眾出版社推出此書,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
日本的資本主義,先天就具有國內資源匱乏且國內市場狹小的缺陷。日本資本主義形成之際,正值世界范圍內殖民地勢力已基本分割完畢,在日本看來,除用戰(zhàn)爭掠奪市場之外,沒有更好的殖民方法。在日中(中日甲午戰(zhàn)爭)、日俄兩次戰(zhàn)爭中,日本先是初步地建立了侵略中國的基礎,之后又利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使西歐帝國主義疲于戰(zhàn)爭無暇顧及亞洲的機會,乘虛而入掠奪東方市場,并瘋狂地擴充了生產能力。但在大戰(zhàn)結束后,隨著西方帝國主義恢復勢力,對于充斥于市場的以廉價工資制造的廉價日本商品,西方帝國主義在殖民勢力范圍內設立了關稅障壁,掛起了禁止日本商品進入的牌子。
在上述情況下,日本的壟斷資本家們企圖制造能突破上述關稅障壁的更廉價的商品。為此,他們進一步降低了工人的工資并實行了所謂“產業(yè)合理化”的舉措。但此舉使大量工人被拋至街頭,加劇了階級斗爭,直接引發(fā)了社會的動蕩。西歐的關稅障壁阻止了日本商品的銷路,囤積滯銷的商品堆滿了倉庫,這一問題至今仍未解決。
日本在中國的情況也大同小異。中國在很早以前(特別是自一九一九年五四運動以來)就開始了“排斥日貨運動”,日本商品在華也受到排擠。于是,從世界市場被排斥出來的日本帝國主義開始厚顏無恥地稱中國的“滿蒙”為日本的“生命線”,他們想要把資本主義固有結構所產生的國內外的矛盾用“掠奪滿蒙”的辦法來解決。
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關東軍制造了柳條溝事件,并在蔣介石的絕對不抵抗主義下完全占領了東北。
從占領東北起,在滿洲干盡壞事的副縣長的罪惡史就開始了。
占領了東北的關東軍,佯裝滿足中國人民的要求的姿態(tài),炮制了所謂“滿洲國”的傀儡政權,并以溥儀作為“皇帝”。于是,在所謂的“中央政府”設立了國務院、監(jiān)察院和立法院的三院。在國務院之下,設立了軍事、民政、財政、經濟、文教、司法等各部,分別委任漢奸大臣。在地方上設立了濱江、吉林、奉天、熱河等省,委任漢奸省長,按照地方的特殊情況,指使其配合侵略統(tǒng)治。在省之下,偽滿洲國境內設有一百六十二個縣、旗,同樣委任漢奸縣、旗長,指使其執(zhí)行縣、旗的行政。關東軍在這些漢奸之下,委任有日系的部的次長、省的次長;在縣、旗設有副縣長及旗參事官。關東軍始終沒有忘掉要把中國人官吏變成傀儡。
從以上的行政組織中很明顯地可以看出:偽滿洲國中央政府及相關省擔當著計劃、統(tǒng)轄和領導的職責,具體執(zhí)行機關則為縣、旗。當然,在縣的層面,也有所謂街、村公所及警察署的基層組織,副縣長管轄這些組織,并強制其執(zhí)行中央政府及省所計劃的帝國主義的侵略政策。因此,如果從偽滿洲國的統(tǒng)治系統(tǒng)來說,副縣長正是日本帝國主義的先鋒隊長、鎮(zhèn)壓人民的執(zhí)行機關長。換言之也意味著,凡是日本帝國主義在偽滿洲國的罪行,可以說沒有一件不與副縣長有關。
雖然在礦業(yè)、郵政、金融、軍事等方面,似乎與副縣長沒有直接關系,不過,這些部門在當?shù)氐膱?zhí)行業(yè)務,如果沒有副縣長的協(xié)助是難以實現(xiàn)的。
副縣長的名稱,在偽滿洲國成立之初并沒有。一九三一年十一月在奉天設立了“自治指導部”,在該機關的指揮命令下,侵入各縣的日本人官吏自稱“自治指導員”,從一九三二年六月開始,在奉天省都自稱為“參事”“副參事”。不過幾個月后,自該年的秋季起,實行了縣、旗官制,以縣、旗參事官的資格進入當?shù)貦C構之內,被定位為管理“參與縣、旗的事務”。在上述參事官制度實施期間,初步完成了偽滿洲國政府的行政基礎,“治安”上也有了一定程度的恢復。隨著一九三七年改正了縣、旗官制,副縣長這一職務則被規(guī)定為“執(zhí)行縣的事務”了。
但是,因為蒙旗的社會制度,尚存有很多的封建階級關系,從外國人不適合擔任本旗人職務的角度考慮,于是使旗的官制仍同從前,稱為“旗參事官”。
最初為什么要稱作“自治指導員”?如前所述,始終是為回避世界輿論的攻擊,有意作出欺騙的表象。亦即這個“國家”是根據(jù)中國人自己的“要求”由中國人自己建立的,日本人只不過是幫助建立了這個“國家”而已。因而在表面上,給人一種日本人處在縣行政機構之外的印象,好像在中國人完全確立了自治目標后,這些指導員將迅速撤退而去幫助另一次的“建國”似的。
……
但是,這種自負的妄想,是多么糊涂的一種想法,從“八一五戰(zhàn)敗”的事實中,就很清楚地作了證明了。優(yōu)秀的“指導民族”一被打敗,這個道理也就講不通了。從后述的罪行事實中,也清楚地證明,那是什么樣的“指導民族”!真是一個殘忍的吸血鬼。
日本民族,本來就不是什么亞洲的救世主。我們這些副縣長們,就是說干了嗓子,高喊著是在挽救亞洲民族,但是聽到這些話的所有亞洲的人們,總是像恨蛇蝎那樣來恨日本帝國主義,罵日本帝國主義而拒絕它的援助。聽從我們副縣長的話的人,只有極少數(shù)的賣國賊!從這一點來看,日本民族的“親切”內容是怎樣一種東西也就很明顯了。
在興亞塾的一間屋子里,掛著死去的參事官、副縣長的相片,設有佛壇。在這里住的官吏,每天早上都要集合,敲著大鼓,跪在相片的前面誦讀“參事官誓愿文”。誓愿文是由笠木的部下蛸井執(zhí)筆,寫了一些很深奧的詞句,一般人并不容易懂,正因為不容易懂,所以才有它的魅力。我們一邊在念叨著,一邊在心里發(fā)誓說:“我們一定要為你們報仇!更大膽地去掠奪,更殘酷地去殺害中國的愛國者,挺身去奪取全亞洲來獻給天皇!”
現(xiàn)在以前曾經當過副縣長或是旗參事官的人或是與副縣長協(xié)力而犯下罪行的人集聚在一起,就是想要通過坦白我們的罪行來揭露我們是怎樣地虛偽:
——借口為了亞洲民族的自由與發(fā)展,而實際在殺害亞洲人;
——嘴里說著指導亞洲人,而實際在奴役亞洲人;
——宣傳著要使亞洲人富裕,而實際在掠奪他們的財富!
進而,我們反省到:我們副縣長這一集團,在中國的領土東北,作為侵略者有力的幫兇,做了多么殘酷不法的事情!我們衷心地懺悔所犯下的罪行,向中國人民低頭謝罪,拿出勇氣負起自己罪行的責任!
我們發(fā)誓要成為一個真正的人,認清人類的敵人——日本帝國主義的實質,只要我們一息尚存,就要和帝國主義進行斗爭!
本書全體撰述人
一九五六年十二月
前言
供述一掠奪東北的陰謀與侵略統(tǒng)治的開始
掠奪東北的陰謀(偽滿洲國奉天省郵電局局長岐部與平)
九一八事變是關東軍制造出來的(偽滿洲國遼寧省海城縣憲兵分遣隊隊長筑谷章造)
供述二參事官制度的確立
偽滿洲國政府成立的經過與駒井的政變(偽滿洲國地政局事務官大瀨戶權次郎)
以自治指導員名義派遣的北滿救濟員(偽滿洲國民政部駐哈爾濱聯(lián)絡員辦事所科員三宅秀也)
關于所謂建國促進運動(偽滿洲國奉天省自治指導部聯(lián)絡科雇員今吉均)
參事官自治會的建立與自治會館的設立(偽滿洲國吉林省永吉縣參事官三宅秀也)
第一屆參事官會議(偽滿洲國吉林省永吉縣參事官三宅秀也)
供述三偽滿洲國大同學院的設立(偽滿洲國大同學院總務部部長三田正夫)
供述四治安維持會的罪行
偽滿洲國濱江省治安維持會及其罪行(偽滿洲國濱江省治安維持會常任干事筑谷章造)
關于治安維持會的“嚴重處分”(偽滿洲國錦州省錦縣警務指導官引地章)
集團部落的罪行(偽滿洲國奉天省柳河縣警務科首席指導官鹿毛繁太、偽滿洲國三江省綏濱縣警察署警長鈴木太助)
思想方面的欺騙工作(偽滿洲國濱江省肇州縣副縣長島村三郎)
構筑警備道路(偽滿洲國通化省臨江縣警務指導官鹿毛繁太、偽滿洲國錦州省錦縣警務指導官引地章)
掠奪民間武器的罪行(偽滿洲國錦州省錦縣警務指導官引地章、偽滿洲國濱江省肇州縣副縣長島村三郎)
關于禁止栽培高稈作物的罪行(偽滿洲國濱江省肇州縣副縣長島村三郎)
供述五侵略熱河的罪行(偽滿洲國熱河省總務廳文書科科長今吉均)
供述六移殖開拓團的罪行
開拓政策及其本質(偽滿洲國總務廳次長古海忠之)
收買開拓用地(偽滿洲國間島省次長岐部與平)
關于土龍山事件(偽滿洲國吉林省永吉縣參事官三宅秀也)
駐扎在虎林縣的開拓團(偽滿洲國東安省虎林縣副縣長大瀨戶權次郎)
開拓團在肇州縣的罪行(偽滿洲國濱江省肇州縣副縣長島村三郎)
供述七對蒙旗的政策(偽滿洲國興安西省阿魯科爾沁旗參事官島村三郎、偽滿洲國熱河省赤峰縣參事官坂田義政)
供述八協(xié)和會與副縣長
關于協(xié)和會(偽滿洲國濱江省事務長今吉均)
協(xié)和會與副縣長(偽滿洲國濱江省肇州縣副縣長島村三郎)
附錄:關于機構改革(偽滿洲國協(xié)和會中央本部情報科科長遷本成行)
供述九參事官時代對愛國者實施的罪行
當時的治安狀況(偽滿洲國濱江省肇州縣副縣長島村三郎)
對于孫永勤愛國軍的罪行(偽滿洲國熱河省總務科科長三宅秀也)
在安奉沿線大討伐的罪行(偽滿洲國藤島大隊第一中隊中隊長泉田薰)
奈曼旗事件與以后的大討伐(偽滿洲國奈曼旗屬官島村三郎)
關于佛山縣事件(偽滿洲國黑河省總務科科長今吉均)
供述十東邊道地區(qū)大討伐的罪行
東邊道大討伐的概略(偽滿洲國憲兵上尉連長橋本岬)
東邊道的治本工作(偽滿洲國安東省撫松縣副縣長坂田義政)
供述十一保甲制度的罪行(偽滿洲國吉林省敦化縣副縣長荒川秀次)
供述十二治安隊的移管問題(偽滿洲國濱江省肇州縣副縣長島村三郎)
供述十三在七七事變中副縣長的罪行(偽滿洲國興安西省阿魯科爾沁旗參事官島村三郎)
供述十四設立保安局與所謂國境警察隊的罪行(偽滿洲國中央保安局第二科科長島村三郎)
供述十五三江省治安肅清工作的罪行(偽滿洲國三江省湯原縣完兵分隊隊長藤原廣之進、偽滿洲國三江省特務科科長島村三郎)
供述十六在諾門罕事件中的罪行(偽滿洲國蒙古軍少將久保田源次郎)
供述十七對東南地區(qū)愛國者的大討伐
關于東南地區(qū)治安肅清工作(偽滿洲國治安部警務司警務科科長三宅秀也)
指紋班的罪行(偽滿洲國野副討伐司令部指紋班班長大美賀好一)
東南地區(qū)治安肅清工作的罪行(偽滿洲國間島省和龍縣警務科科長宇波彥次郎)
供述十八街、村制度的罪行
街、村制度的本質(偽滿洲國吉林省敦化縣副縣長荒川秀次)
運用街、村制度的罪行(偽滿洲國濱江省肇州縣副縣長島村三郎)
供述十九興農合作社的罪行(偽滿洲國興安西省阿魯科爾沁旗參事官島村三郎)
供述二十用租稅搜刮大眾的罪行
用租稅來搜刮(偽滿洲國吉林省敦化縣副縣長荒川秀次)
通過整理地籍搜刮地租(偽滿洲國濱江省肇州縣副縣長島村三郎)
供述二十一對北滿地區(qū)愛國者所犯的罪行(偽滿洲國警務總局特務處特高課屬官鈴木介壽)
供述二十二掠奪糧食的罪行
對糧食的掠奪(偽滿洲國警務總局保安科事務官進藤靜雄)
掠奪糧食的罪行(偽滿洲國間島省開拓廳廳長今吉均)
掠奪糧食的具體事例(偽滿洲國熱河省農林科科長坂田義政)
掠奪糧食的實際情況(偽滿洲國錦州省黑山縣副縣長大瀨戶權次郎)
在依蘭縣掠奪糧食的罪行(偽滿洲國三江省依蘭縣警正引地章)
供述二十三在三肇事件中的罪行(偽滿洲國濱江省肇州縣副縣長島村三郎)
供述二十四在鴉片政策上的罪行
鴉片政策的本質(偽滿洲國總務廳次長古海忠之)
掠奪鴉片的具體事例(偽滿洲國熱河省赤峰縣副縣長坂田義政)
鴉片販賣工作的罪行(偽滿洲國三江省依蘭縣警正引地章)
……
供述二十五棉花強征工作的罪行
供述二十六強抓勞工的罪行
供述二十七掠奪JUN用物資
供述二十八伴隨實行經濟統(tǒng)治的罪行
供述二十九巴木東事件的罪行(偽滿洲國濱江省哈爾濱市地方檢察廳檢察官溝口嘉夫)
供述三十《國兵法》的罪行(偽滿洲國奉天省蓋平縣副縣長三田正夫)
供述三十一對于所謂的“游民”的鎮(zhèn)壓罪行
供述三十二熱河省大討伐的罪行(偽滿洲國西南地區(qū)特務憲兵隊隊長橋本岬)
供述三十三從事防空和防衛(wèi)工作的罪行
供述三十四對于國民黨地下工作者的大鎮(zhèn)壓(偽滿洲國奉天省營口市警察局特務科科長佐藤明夫)
結語
編后語讓歷史真實照亮現(xiàn)實
我在一九三八年任三江省綏濱縣警察署警長時,將人口稀薄的管轄區(qū)內的所有農戶實行集家管理,建立了二十二個集團部落,帶給農民難以估計的痛苦和損失。當時縣內有叫“中俠”“助國”的愛國者,領導東北抗日聯(lián)軍騎兵獨立團約二三百人,受到縣里人民的支持,通過征集土地稅、牛馬稅、車稅等,從愛國的民眾那里得到了糧食、被服、軍馬等的支援,該部隊曾干過襲擊蓮生堡警察署、解除了警察的武裝等積極活動。
偽滿洲國縣政府對于該抗日軍,以封鎖其糧食、被服、經費和情報的來源并切斷民眾對它的支援為目的,實行所謂“匪民分離工作”,開始建設集團部落。
偽滿洲國縣長及副縣長,于該年年初,再次召集縣干部和全縣的區(qū)長、村長和屯長等人開會,決定要在解凍至結凍期間,將全縣所有的零散房舍悉數(shù)撤走,每隔七八華里的地點就建設一個集團部落。屬于地主成分的區(qū)長、村長和屯長們,利用自己是有權者的地位,收買縣干部,設法把集團部落建立在自己的房子附近,因此,原先就生活困難的貧農,被迫要拆毀自己住慣了的房子而遷至指定的地點重新建房。農民們對于日本帝國主義和地主們的殘暴行為,在心中燃起了極度不滿和反抗的情緒,但是由于當時的綏濱縣僅偽滿洲國軍就有六個團(六千人)以上,所以未敢表露出來。
我在該年春天的播種完了后,即到管轄區(qū)內去視察,命令將零散民房悉數(shù)拆毀,在縣所指定的地點建立大者七十至八十戶、小者二十至三十戶程度的集團部落,同時每天派遣兩三名警察官到各部落去指導和監(jiān)督建設。因此農民連鏟倒房屋的工夫也沒有,沒辦法利用自己被損毀房屋的原材料再運到別的地方重新建房,更得不到一文錢的補助。
在部落基本上建立起來以后,就開始建筑寬達三四尺、高達一丈的土墻。我奔走在各個部落,嚴厲責令他們一定要在十月以前完工,在四角上都設有炮臺,在土墻外側更挖出深四五尺、寬三四尺的壕,使部落里面的人能夠利用它來對付抗日軍。此外,部落和部落之間,建設了能走汽車的警備道路,在重要的部落里,架設警備用電話,配置警察官和自衛(wèi)團,并給他們以步槍、洋炮等。并威脅群眾說:如有通抗日軍的人,全部落的人都要受到連坐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