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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濱孫漂流記
在一次驚心動魄的海上航行中,魯濱孫乘坐的大船意外沉沒。他與狂風巨浪搏斗,最后來到一座荒無人煙的孤島。為了生存,他克服了常人難以克服的種種困難,獨自一人建造住所和船只,打獵、捕魚,圈養(yǎng)動物,救出被人追趕的俘虜……最后終于獲救,告別生活了二十多年的荒島,隨船返回了英國。本書是“英國小說之父”丹尼爾·笛福的代表作,是英國現(xiàn)實主義小說的開山之作,書中倡導的戰(zhàn)勝困難的積極生浯態(tài)度,在今天仍然具有極大的借鑒意義。
本書看點
一部可以從小讀到老的勇氣之書。英國現(xiàn)實主義小說的奠基之作,航海探險小說的先驅(qū)。
名家名譯
湖南省譯協(xié)理事會理事、著名翻譯家唐蔭蓀經(jīng)典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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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社打造
中央編譯出版社是全國百佳出版社,是一家中央級專業(yè)翻譯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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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翻譯界大獎“北極光”杰出文學翻譯獎得主許淵沖
丹尼爾·笛福(1660—1731),英國作家。英國啟蒙時期現(xiàn)實主義小說的奠基人,被譽為“歐洲小說之父”。其代表作《魯濱孫漂流記》,塑造了與困難抗爭的典型人物——勇敢、樂觀的魯濱孫。
譯者簡介:
唐蔭蓀,筆名唐古拉。曾任《新湖南報》編輯,后調(diào)湖南人民出版社,任譯文室主任,副編審。為湖南省譯協(xié)理事會理事,湖南作家協(xié)會會員。翻譯作品(包括與人合譯)有:《磨坊風波》《克雷杜克夫人》《魯濱孫漂流記》《大地碩果》《馬克·吐溫短篇小說選》《愛倫·坡短篇小說選》《理智與情感》等。
譯序
原序
魯濱孫漂流記
我于1632年出生在約克市的一個上等家庭。我原本不是英國人,我父親本來住在德國的不來梅市,遷居到英國后,開初住在赫爾市,在那里經(jīng)商賺了一大筆錢,后來便放棄商業(yè),在約克市安了家。住到約克市之后,他娶了我母親。我母親娘家姓魯濱孫,是英國一個上流社會家庭。
這樣,我的名字也就叫魯濱孫·克魯茲納。但由于英國話通常產(chǎn)生的傳訛,現(xiàn)在人家都叫我們“克羅索”,而且就是我們自己稱呼自己或是書寫姓名時,也都將“克魯茲納”改成了“克羅索”。這樣,我的同伴們也就經(jīng)常這樣稱呼我了。
我本來有兩個哥哥,一個是駐佛蘭德斯1英國步兵團的中校,這支部隊以前曾由著名的洛克哈特上校統(tǒng)率過。我這位哥哥后來在敦刻爾克附近一次對西班牙人的戰(zhàn)斗中陣亡。我第二個哥哥的遭遇怎么樣,我一無所知,正如我爸媽不知道我后來的遭遇如何一樣。
我在家里是老三,又沒學過哪一行,因此我腦子里很早就充滿著各種漫無邊際的想法。我年老的爸爸也曾讓我受過相當?shù)慕逃,從家庭教育以至通常的鄉(xiāng)村免費學校教育。他打算讓我學法律,但我除了想當海員之外,對其他工作都不滿意。我的這種愛好,使得我強烈反抗我爸的意志,不,是他的命令;也不聽我媽和友人們對我的懇求和規(guī)勸。我那種天生的嗜好似乎命中注定了我日后的不幸生活。
我爸是個聰明而沉著的人,他預(yù)見到我的意圖,對我提出了嚴肅而中肯的忠告。一天上午,他將我喚到他那因患痛風病而蟄居不出的臥室里,就這個問題非常熱情地對我進行了一番勸誡。他問我,除開我那想在外面東游西蕩的嗜好,我還有什么更充足的理由要離鄉(xiāng)背井到外面去混呢。他說,留在家鄉(xiāng),我可以被引薦去從事一項好的職業(yè),并且有希望憑自己的勤勉和刻苦奮斗來增加財富,過上舒適愉快的生活。他告訴我說,那些到海外去冒險、去經(jīng)營企業(yè)而發(fā)跡,和走不平常的道路使自己在事業(yè)上出名的人,要么就是些一文不名的窮光蛋,要么就是些腰纏萬貫的大闊佬。我對這兩種情況來說,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是處于中間狀況,或者可說是處于下層生活的上層地位。憑他長期的生活經(jīng)驗,他發(fā)現(xiàn)中間階層是世上最好的階層,最適合于人們享福。它不會遭遇勞動階層的那種艱難、困苦、悲慘和不幸,也沒有上層社會人士常有的那種因驕傲、奢侈、野心和忌妒而產(chǎn)生的煩惱和困惑。他還告訴我,我只要通過一件事,就可以斷定自己所處的地位是幸福的,那就是,我們所處的這種生活境況令所有不是我們這一階層的人羨慕不已,有些帝王也常悲嘆因出身于高貴門第所帶來的不幸后果,總希望能置身于極卑極賤與至尊至貴這兩種極端之間;有的聰明人在向上帝祈禱別讓他太窮也別讓他太富1時,就聲稱中層階級的生活是真正幸福的恰當標準。
他囑咐我說,只要我留心觀察,我就會發(fā)現(xiàn),無論上等人還是下等人,他們在生活中都有災(zāi)難和不幸,而中間階層的人卻很少有這種不幸,也不會經(jīng)受他們那種枯榮盛衰的無常變化;不但如此,中間階層的人還不會遭受到像那些闊佬因耽于驕奢淫逸、揮霍浪費的不道德生活而遭受到的許許多多精神上的憂慮和不安,也不會遭受到像那些勞苦大眾因終年勞累、缺衣少食而自然造成的疲勞和困乏。他說,處于中間階層的地位,就是為了要得到各種好處和各種享受,悠閑與富裕是與一個中產(chǎn)家庭相陪襯的。他還說,克制、適度、恬靜、交游,所有一切適意的消遣,所有一切稱心的享受,全是老天爺對處于中間階層人們的賜福。處于這個階層的人,平靜、順利而安樂地度過一生,不會因體力或腦力的勞苦而窘迫不安,不會為了每天的面包而過那種奴隸般的生活,或為窘困的生活環(huán)境所苦惱,使身心得不到安定;也不會因忌妒的激情或為追名逐利的野心和強烈的貪欲而受折磨。他們只是在舒適的環(huán)境里安安靜靜地度過一生,品嘗著生活的甜美而絕無苦頭,感受著他們的生活幸福無比,而且每天的具體生活經(jīng)歷,使他們更加明顯地感受到這一點。
說了這些之后,他又以極其慈祥的態(tài)度誠懇地規(guī)勸我,要我別逞年輕人的那種盛氣,別讓自己陷入苦境,而這種苦境,無論從天理來講也好,還是從我所處的家庭地位來講也好,都是可以預(yù)先防止的。他說現(xiàn)在我不必為生計問題操心,他會為我好好安排,盡力讓我完全進入剛才他向我介紹過的那種生活境況。他又說,要是日后我過不上舒適愉快的生活,那只是由于我的命運或是我的過錯阻礙我不能達到那一點,他沒有任何責任,因為當他知道我作出的決定會危害我自己時,他曾盡到了向我提出警告的責任。總而言之,他的意思是:如果我愿遵照他的指示,留在家里,他就會為我做許多有益于我的事,他絕不會慫恿我離開家,以免對我日后的不幸負有責任。說到最后時,他要我以我哥哥為戒。當年我爸也曾同樣誠懇地規(guī)勸過我哥哥,叫他不要去參加同低地國家1的戰(zhàn)爭,但沒有說服他,青年人的那種強烈愿望慫恿他去參了軍,并在那里陣亡。他還說,雖然他會不停地為我祈禱,但他敢說,如果我要走這愚蠢的一步,上帝也不會來保佑我,而等我到了窮途末路、無人救助時,我才會有時間反思當初沒能接受他的忠告。
后來,我注意到了他跟我談話中的那最后一段話,覺得確實帶有預(yù)言性質(zhì),雖然,我猜想我爸當時并不知道他那些話真會不幸而言中。我注意到了當時他臉上老淚縱橫,尤其是在談到我那位陣亡的哥哥的時候;而當他談到我日后會因求助無人而后悔沒聽他的忠告時,他甚至激動得停止了談話,他說他的心里已充滿憂傷,再也無法對我說什么了。
我爸的談話使我受到真誠的感動,確實,聽到這樣的話誰又能不受感動呢?于是我下決心再也不去想到海外去的事,接受我爸的忠告,留在家里。可是,天哪!沒幾天時間,我這個決心就消逝得精光。簡單說來,在幾個星期以后,為了防止我爸對我進一步糾纏,我決定跑得離他遠遠的。然而,我卻并沒有在我的決心開始慫恿我時就趁熱打鐵,趕緊行事,而是趁我認為我媽比平時高興的時刻,告訴她我的想法只是一心想到海外去看世界,其他的事我都無心去過問,我爸最好答應(yīng)我去,以免迫使我得不到他的同意而離開。我已經(jīng)是十八歲的人了,現(xiàn)在再去當個商業(yè)學徒或是律師的秘書都已經(jīng)太晚,要是我去干那種行當,我一定干不到頭,肯定不到時候我就會從老板那里跑開,跑到海外去。要是她愿去跟我爸說一聲,讓他同意我到海外去做一次航行,等我回來時若覺得航行這玩意兒沒多大意思而對它再不感興趣,那我就不再往外面跑了,保證用雙倍的勤奮來贖回我所失去的時間。
我的這些話激起了我媽極大的憤怒。她說她知道拿這類話同我爸去說是不會有什么效果的,因為我爸對答應(yīng)這種事情就會對我造成極大的損害這種利害關(guān)系知道得過于清楚;我媽還表示不理解,為什么在我跟我爸進行了那樣一次談話之后,我還會產(chǎn)生這種想法,而據(jù)她所知,我爸平時對我的態(tài)度又總是那樣和藹、溫存。總之,她說如果我自甘墮落,就沒有人會來幫助我。我不指望他們二老答應(yīng)我這件事情。至于她自己對這件事的態(tài)度,那就是她決不會伸手幫助我走向毀滅。這樣,就杜絕了我以后說這樣的話——當時我爸本來是不同意的,可我媽同意了。
雖然我媽口頭上拒絕將我的話轉(zhuǎn)達給我爸,但后來我聽說她還是將我的話全部告訴了他。我爸聽了之后,顯得十分擔心,嘆了口氣,對我媽說:“這孩子要是待在家里,本來可以很幸福的,但如果他要到海外去,那就會是世上最為不幸的人。我是不會答應(yīng)他去的!
在這以后不到一年時間,我從家里掙脫出來了。滯留在家里的那段時間里,我對爸媽要我確定一種職業(yè)的建議,繼續(xù)頑固地不予理睬,并且經(jīng)常勸告我爸媽,叫他們不要貿(mào)然決定,反對我的愛好而慫恿我去做別的事。一天,我偶然到了赫爾市。那時,我心里根本沒有打算要出逃。但到了那里之后,遇見我的一位同伴,他正打算坐他父親的船由海路到倫敦去。他慫恿我也跟他一道去,并且以平常船上招引水手的方式引誘我,說不收我一文錢的船費。于是我便不跟我爸媽商量,甚至也沒給他們捎個信去,只是聽其自然讓他們得知我離開的消息;我沒有向上帝祈求賜福,也沒有請求我爸的祝福,我沒有考慮當時的境況和以后的結(jié)果,就在1651年9月1日,天知道,那是個不吉利的時日,踏上了那艘開往倫敦的輪船。我相信,從來沒有哪個青年冒險家一生遇到災(zāi)難的時間比我開始得更早,持續(xù)的時間比我更長。我們所乘的那艘船剛駛出亨伯河入海的河口,風力就加大,海面上掀起了駭人的巨浪。我以前從沒坐過海船,因此,身體有說不出的難受,心里又有無窮的恐懼。這時我開始嚴肅地思考我這次的行為,我想老天爺因我淘氣地離開老家,放棄自己的職責而對我進行的懲罰是多么公平。這時,以前我爸媽對我的所有規(guī)勸、我爸的眼淚、我媽的懇求,都重又涌現(xiàn)在我心頭;我的良心(當時它還沒有變得像后來那樣冷酷無情)在不停地責備我不聽忠告,不履行自己對上帝和對我爸的職責。
在這段時間內(nèi)風暴愈來愈猛,在我從未到過的海面上,波浪滔天,雖然它還不及從這以后我曾經(jīng)歷過的多次風暴那樣兇,也不及幾天之后我所見到的那次風暴那樣猛,但對我這個從來不知道航海是怎么一回事的年輕水手來說,這已經(jīng)叫我夠受的了。我料想每一個海浪都會將我們吞沒。我覺得我們的船每次降到浪谷里之后,我們就再也浮不上來了。在苦惱中,我曾多次立下誓言和下定決心,表示如果在這次航行中碰上好運能活下來,如果我的雙腳能夠再次踏上陸地,我就立即回到家里,走到我爸身旁,在有生之年再也不去乘船了;表示我愿接受他的忠告,以后再也不像這次這樣自討苦吃了,F(xiàn)在我清楚地知道了他那關(guān)于中間地位的經(jīng)驗之談的優(yōu)點,他一生生活得何等舒適、何等愉快,從沒遭遇過海上的風暴或陸地上的煩惱。于是我決定要像個真正的回頭浪子,回到家里去,到我爸身邊去。
這種深明事理的冷靜的想法,在風暴發(fā)生的整個過程中,甚至在風暴過去之后的一段時間內(nèi),都在我腦海里盤旋。第二天,風變小了,海平靜了,我對航海生活習慣了一些?墒俏疫是感到有點暈船,所以一整天我都是暈乎乎的。到了傍晚,天空放晴了,風也完全平息了,接著來的是一個迷人的黃昏。當天傍晚的落日和次日早上的日出,都顯得清清楚楚,陽光照在風平浪靜的海面上,漂亮極了,這是我一生第一次見到這么動人的景象。晚上我睡得很好,現(xiàn)在再也不感到暈船了,心里只覺得高興,
望著這大海,它在一天以前還是那么洶涌嚇人,可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變得如此平靜可愛了,這使我感到奇怪。正在這時,那位引誘我離開陸地的同伴怕我心里老懷著那些正統(tǒng)的決定,便走到我身旁!翱龋U勃,”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事情過去以后好些了嗎?昨晚刮那么一絲絲風時,我敢斷定你給嚇壞了,不是么?”“什么,你說是一絲絲風?”我說,“那可是一場可怕的風暴呢!薄耙粓鲲L暴,你這傻蛋,”他回答說,“你把那就說成風暴?嗨,那完全算不了什么。只要我們有堅實的船和有足夠行船的水面,我們就根本不把昨天的那種風放在眼里。鮑勃,你還是個新水手。來,讓我們調(diào)制一杯香甜混合飲料,喝了之后,我們就會把那些惱人的事統(tǒng)統(tǒng)忘掉的。你沒見眼下天氣多好!”將我的故事糟糕的那一部分說得簡單些,就是我們走了所有水手都走過的那條老路;旌巷嬃现坪煤,我被灌得大醉,而那一夜的花天酒地的生活,將我對以往行為的所有懊悔、所有反思,以及對未來的一切決心,全部淹沒了。一句話,當風暴過去,海面恢復(fù)平靜之后,當我那慌亂的思想過去之后,當那種怕被大海吞沒的恐懼和憂慮被我忘記之后,我腦子里那原有的思潮又復(fù)位了。我完全忘了我在苦惱時發(fā)出的誓言和作出的諾言。確實我發(fā)現(xiàn)有時我腦子里也存在著反省的余地,這時那些嚴肅的想法便又不由自主地回到頭腦中來,但我卻盡力甩掉它們,從它們中驚醒過來,就像從一種不正常的精神狀態(tài)中驚醒過來一樣。我專門去飲酒,去參加聚會,很快我就制伏了那些舊。ㄎ疫@樣稱呼它們)的復(fù)發(fā)。這樣,在五六天時間內(nèi),我就跟任何一個決心不愿讓良心來煩擾自己的青年人一樣,完全控制住了自己的良心。就因為這一點,我還得遭受另一次磨難,而上帝也像平時遇到這種情況時所作出的處置一樣,棄我于不顧,一點也不寬宥我。因為我要是不愿將這次的遭遇看作一種解救,那下一次所遇到的災(zāi)難就將連我們中最壞、最頑固的壞蛋也將承認是遇到了危險,而且會祈求上帝保佑。
在海上航行到第六天,我們來到了一處叫作雅茅斯的海上停泊港口。由于是逆風行船,氣候穩(wěn)定,因此自那場風暴之后我們航行得并不遠。我們不得已,只好在這里拋錨。停留在這兒之后,接連七八天都是從西南方向吹來的逆風;在這段時間內(nèi),大批從紐卡斯爾開來的船只都來到這同一停泊處拋錨,因為這港口是來往船只的必經(jīng)之地,它們都要在這里等候能開進泰晤士河的順風。
我們本不該在這里停泊這樣長的時間,而應(yīng)當乘著漲潮的當兒駛進河口,怎奈風確實刮得太緊,而且當我們停下來四五天之后,風越發(fā)刮得緊了。然而,我們停泊的這個地方素稱良港,我們的錨拋得好,船上的基本裝備又結(jié)實,因此我們的人一點也不擔心會有什么危險,只是按照海上生活的方式休息、娛樂來消磨時間。但在第八天早晨,風力加大,于是我們?nèi)艘积R動手將中桅落下,將每樣東西都藏好或捆緊,這樣船就可以盡可能容易地駕駛了。到晌午,海面涌起很高的浪頭,我們的船首幾次沒入水中,裝入了好幾個浪頭的水,有一兩次我們以為我們的錨要被海浪掀脫了。這時,我們的船老板命令拋下緊急備用大錨;這樣,我們的船頭便拋下了兩只錨,而且將錨索放到最大長度。
一時間海上刮起了可怕的風暴,這時甚至在那些水手們的臉上,我也開始看到了驚恐的神色。船老板雖然警惕地留心著保護船只安全的工作,但當他在我身旁的船長室進進出出時,我聽到他幾次自言自語地輕聲說“主啊,發(fā)發(fā)慈悲吧,我們都要遇難了,我們都要毀滅了”這樣的話。當我第一次看到大伙兒這樣慌張忙亂時,我發(fā)愣了,呆呆地躺在船尾我睡的船艙里,當時的心情是無法描述的。我這時思想上并沒有再一次產(chǎn)生前次遇險時產(chǎn)生的那種懊悔,因為我思想上已經(jīng)輕視它,并且頑強地反抗它。我認為死亡的痛苦已經(jīng)過去,這次將不會像上次那樣使人驚恐難挨。但是,當船老板本人如我在上文所說的那樣從我身旁走過,并且說我們都將遇難時,我又感到恐懼萬分。我翻身起床,走出船艙,往船外一望,只見到一副我從未見過的可怕景象:海面上的浪濤涌起像山一樣高,每隔三四分鐘,浪頭就要朝我們的船上沖擊下來一次。我向能見到的周圍一望,除了籠罩在我們周圍的那種悲慘景象之外,我什么都見不到。停泊在我們附近的兩艘船,由于裝載過重,已將甲板邊上的桅桿砍斷。我又聽到我們船上的人喊道,停泊在我們前面約一英里處的一艘船沉沒了。又有兩艘船,由于錨被大浪沖脫,已離開停泊的港口,胡亂地向大海漂去,船上一根桅桿也見不到。那些輕便小舟倒最好過日子,它們停在那里,隨波逐浪地漂浮,不用費什么氣力搶險;但它們中也有兩三只,只掛著斜杠帆,被風催促著經(jīng)過我們的船旁,向大海漂去。
快到傍晚時,大副和水手長要求我們的船老板讓他們砍掉前桅,但老板不同意。水手長對他說,要是他不同意,船就會沉沒。這樣他才答應(yīng)了。他們將前桅砍掉之后,主桅立在那里,疏松而不緊實,使船身搖晃得十分厲害,他們不得已,只好將主桅也砍掉,這樣甲板上便空空如也了。
我只是一個年輕的水手,在前回那么一點點的風浪中都被嚇成那種樣子,那么,在這次這樣嚴峻的局面中,我的心情是處于一種什么樣的情況,這是任何人都可以判斷得了的。但事隔這樣久之后,如果我還能表明當時我的思想,那就是,當時我對自己本已悔罪但后來又讓我的邪念死灰復(fù)燃這件事情的恐懼,比我對死亡本身的恐懼還要大十倍。這些恐懼,加上對風暴的恐懼,使我處于一種無法描述的境況中。這還不是最壞的情況,更糟糕的事情還在后面呢。這時猛烈的風暴還在繼續(xù)肆虐,就連水手們自己也承認,他們再也不會見到比這更糟糕的局面了。我們的船是頂棒的,可是它裝貨太多,現(xiàn)在深深地陷在海水中顛簸搖擺,水手們不時叫喊船要沉了。從這一點來說我有優(yōu)越性,那就是我稀里糊涂,連他們喊沉船是什么意思我都弄不清,直到后來問了別人才弄清楚。這時風暴確實猛烈至極,一種平常少見的情況出現(xiàn)在我眼前:船老板、水手長和其他幾個比較有理智的人都在祈禱,時時刻刻都在料想船要沉到海底去。到半夜時,真是禍不單行,到船艙下面去檢查的人員中的一個叫喊起來,船底漏水了;另一個說,貨艙里,已經(jīng)有四英尺深的水了。于是所有的人都被安排去排水。我一聽到船已進水這句話,就覺得心臟似乎停止了跳動,身子往后一翻,就從我坐著的床上跌到船艙里。人們將我喚醒,告訴我,我以前什么事都干不了,現(xiàn)在跟別人一樣去排水是能干得了的。這時,我振作起來,走到抽水機旁,一心一意地排起水來。正在排水時,船老板見到幾只輕便煤船,由于敵不過風浪,被迫隨風向大海漂去,正要從我們的船旁經(jīng)過,便命令放一槍,作為我們的船已遇難的信號。我不知道鳴槍干什么,大吃一驚,以為船破了,或是發(fā)生了什么可怕的事。一句話,我嚇得昏倒在甲板上。這時人們都在自己顧自己,沒有人想到我,或認為我怎么了;另外,有個人向抽水機這邊走來,以為我死了,便用腳將我掀開,任由我躺在那兒。好久我才恢復(fù)知覺。
我們繼續(xù)排水,但貨艙里的水越來越多,船看來就要沉了,雖然這時風暴已減弱了一點,但要使我們的船能開往一個港口,那還是不可能的事。于是船老板便繼續(xù)鳴槍求救。一艘輕裝船這時正好駛過我們前頭,他們冒險放下一只救生艇來救我們。那救生艇冒著極大的危險來到我們近旁,但我們卻沒法上去,它也無法靠攏我們的船。后來,救生艇上的人全力劃著槳,冒著生命危險來救我們;我們船上的人又從船尾拋下一根帶有浮標的繩子給他們,并且盡量將繩子放長,他們費了很大的力,冒了很大的險才將繩子抓住。我們將救生艇強拉到靠近我們的船尾,所有的人才全部登上去。上船之后,艇上的人或我們的人都無法使小船靠上他們的大船,于是我們一致同意讓救生艇隨波逐流,不過要盡量使其離岸邊近一些。我們的船老板還向救生艇上的人保證,如果救生艇碰在岸上撞破了,他決定給他們的船主付賠償費。就這樣,一邊劃槳,一邊讓小艇隨波逐流,我們的小艇斜對著海岸轉(zhuǎn)向朝北漂去,一直漂到溫特頓海岬。
我們離開大船不到一刻鐘,就眼睜睜地見到它沉下水去,這時我初次懂得船沉下海是怎么一回事了。我得承認,當水手們告訴我大船正在下沉時,我?guī)缀鯖]有心情去看它,當時我上那救生艇,與其說是我自己走上去的,毋寧說是被人扔上去的,我的心臟好像已經(jīng)不管用了,這一方面是由于這次災(zāi)難使我受到的驚駭,另一方面是由于想到不知今后自己前途如何時所產(chǎn)生的恐懼。
當我們處在這種境遇時,救生艇上的人還在奮力劃槳,使小艇向海岸靠攏。當我們的小艇被掀到浪峰上時,我們便可以見到海岸,而且還可以看見一大群人沿著海岸奔跑,他們是要在我們的小艇靠岸時來幫助我們的,但我們劃行的進度卻非常之慢,總是無法抵達岸邊,直到后來小艇劃過溫特頓燈塔,海岸線往西折向克羅默,這樣才將風的威勢減弱了一些,但我們還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小艇劃進海灣,大家全都安全地上了岸。上岸后,我們徒步走到雅茅斯。在那兒,我們作為難民被給予極其人道的待遇,鎮(zhèn)上的行政長官給我們指定了好的住處,一些大富商、大船老板們給我們籌集了許多經(jīng)費,足夠使我們上倫敦或者回赫爾,只要我們認為合適,哪里都行。
這時要是我還有些理智,決心返回赫爾,回到家里,那我就會很幸福了。而我爸,正像神圣的救世主耶穌的比喻中的那個象征,也會為我宰殺肥牛犢,因為他們聽說我離家出走所乘的那艘船在雅茅斯港口沉沒以后,隔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得到我沒淹死的確實消息。
可是現(xiàn)在我的厄運卻以一種誰也阻擋不了的頑強力量驅(qū)使我向前走去。雖然有幾次我也曾在理性上和沉著的判斷力上喊出過要回家去,可我卻沒有力量付諸行動。我不知道該把這種情況叫作什么,我也不極力斷言這是一種神秘的、支配著人們的天意,它驅(qū)使我們?nèi)プ鲎晕覛绲墓ぞ,雖然它就在我們前面,可我們卻偏要眼睜睜地向它沖去。它確實不是別的什么,而只是某種命中注定的、不可避免的不幸降臨,它對我來說是無法逃脫的,它驅(qū)策我一直向前,不顧沉著的理智和極端的與世隔絕的思想對我的勸告,不顧我在初次嘗試中遇到的兩次如此明顯的教訓。
我的同伴,就是船老板的兒子,那個曾經(jīng)幫助我把心變得冷酷起來的人,現(xiàn)在倒沒有我那股積極往前闖的勁頭了。我們到達雅茅斯以后,過了兩三天他才第一次跟我交談,因為我們的住處是分開的,我跟他隔著好幾棟房子。他第一次見到我,我就聽出他講話的調(diào)子變了,而且他顯得面容憂郁,搖晃著腦袋,問我這些日子過得怎么樣,并向他父親介紹我是誰,說我參加這次航行只是做一次試驗,目的是要到更遠的海外去。他父親用一種莊重而關(guān)切的口吻轉(zhuǎn)向我說:“年輕人,你再也別到海上去了,你應(yīng)該將這次遭遇作為一個明顯的證據(jù),說明你不適合當一名水手。”“這是為什么呢,先生?”我說,“那你也再不出海了么?”“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他說,“航海是我的職業(yè),所以那也是我的責任;但是當你把這次航海作為一次試驗時,你知道老天爺曾給了你什么滋味嘗,而這種滋味就是你再堅持下去所希望能夠得到的。也許就是因為你的緣故,這一切災(zāi)難才降臨到我們身上,就像約拿在去他施的船上一樣。請問:‘你是什么人?為什么要出海呢?’”對此,我跟他談了一些我自己的故事,他聽完之后,以一種非比尋常的激情大發(fā)脾氣,說:“我是怎么搞的,竟讓你這倒霉的家伙來到我船上?下次給我一千鎊我也不再跟你上同一條船了!蔽矣X得他沒有權(quán)利對我發(fā)這種脾氣,這是由于他受到損失而激起的一種不正常的情緒?山又钟脴O其莊重的口氣跟我談話,力勸我回到我爸那兒去,不要激怒上帝使自己遭到毀滅;他告訴我,我可以看得出,老天爺伸出一只看得見的手在反對我,“年輕人,”他說,“的確是這樣,要是你不回去,不管你走到哪里,你遇到的都不會是別的什么,而只是災(zāi)害與失望,直到你父親的話在你身上得到應(yīng)驗!
我對他的話沒作答復(fù)。不久我們就分手了,以后再也沒有見到過他,他去了哪兒,我也不知道,至于我自己嘛,口袋里有了些錢,便由陸路到了倫敦。在倫敦,以及還在路上時,我在內(nèi)心都曾有過不少的斗爭:我到底該走什么樣的生活道路呢?回家,還是去當水手?
回家么,一想到這點,就有一股羞恥感反復(fù)出現(xiàn)在我思想中,而且立刻就使我想到,我將會怎樣被鄰居們所恥笑,我將不僅無顏見父母,而且無顏見眾人。從此我就經(jīng)常注意到人類——特別是青年的一般脾性是多么不適宜,多么荒謬,以致使他們在這樣的理論指導下行事,那就是:他們不以罪過為可恥,而以悔改為可恥;不以那種正好被別人稱為傻瓜的行動為可恥,而以可使別人稱自己為聰明人的醒悟為可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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