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德勒短篇偵探小說全集”收錄了雷蒙德·錢德勒一生創(chuàng)作的全部25篇短篇小說,這些作品是他的硬派偵探美學(xué)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相比于他賴以名世的長篇小說,這些故事更加暴烈,情節(jié)的劇烈轉(zhuǎn)折讓人猝不及防,結(jié)尾出人意料又耐人尋味。同時,錢德勒的短篇小說也是長篇小說某些構(gòu)思的源頭,正式通過寫作這些驚心動魄的短小故事,錢德勒逐漸探索并塑造了一個教科書式的硬漢世界,成為后世著名作家眼中的大師。
《錢德勒短篇偵探小說全集:勒索者不開槍》為小說全集的第三冊,收錄篇目有《英格蘭夏日——哥特羅曼史》《錢德勒短篇偵探小說全集:勒索者不開槍》《金魚》《其拉諾的槍》《鉛筆》《西班牙血盟》《惱人的珍珠》《帷幕》《內(nèi)華達瓦斯》。
雷蒙德·錢德勒(1888-1959),是美國最偉大的小說家之一,其作品被收錄到權(quán)威的《美國文庫》中,是美國推理作家協(xié)會(MWA)票選150年偵探小說創(chuàng)作史上最優(yōu)秀作家中的第一名。錢德勒以其黑色冷峻的故事風(fēng)格以及對人性的深刻洞察力,形成了教科書式的硬漢派文體,備受村上春樹、艾略特、加繆、錢鐘書等中外大師級作家所推崇,被人稱為“大師的大師”。他還與希區(qū)柯克、比利·懷爾德等大牌導(dǎo)演合作,是好萊塢炙手可熱的編劇,其擔(dān)任編劇的電影《雙重賠償》和《藍色大麗花》獲得了多項奧斯卡獎提名。
《錢德勒短篇偵探小說全集:勒索者不開槍》:
我非常謹慎小心地關(guān)上客廳的門,異常小心,像一位年邁的家庭牧師,在反天主運動的日子里,離開那里,回到-他發(fā)霉的藏身處。
接著我躡手躡腳到落地玻璃門那兒,把門關(guān)好。
當(dāng)我這樣做的時候,最后一縷玫瑰和油桃的香氣,嘲弄似的,向我襲來。她靠在一個低矮的椅子上,不怎么熟練地吸著煙,淡金色的頭靠著一個墊子。她的眼睛有種我猜不透的神情。無論如何,我在她眼睛里看到了太多。
“槍在哪里?應(yīng)該放在他手里!蔽壹怃J地問道,聲音不大,不拖泥帶水,里面沒有了英式英語中的溫雅。
她淡淡一笑,指了指不平穩(wěn)的原木上的一件窄長的家具,上面間或有幾個抽屜,但上面只擺放了一整套杯具,每一只都光滑透亮,刻著鍍金的“博格諾里吉斯贈送”字樣和一枚盾形紋章。
這個小旁柜,還是什么別的稱呼,有個很緊的抽屜。我往外一拉,晃得上面的馬克杯吱吱響。
果然,在里面被一個帶流蘇的小布巾墊著,在一張粉色的襯紙上。一把韋伯利左輪手槍像把無辜的切魚刀躺在那兒。
我低頭嗅嗅,聞到一股刺鼻的火藥味兒。然而,我還沒有碰它!澳阒赖模蔽艺f,“你知道我像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里。早在我們喝下午茶時你就知道了。你知道他躺在那張床上。血慢慢地流出來。他死了,但血還在流,慢慢地從他咽喉的傷口,流到襯衫、胳膊、手,直到手指。你對著一切早就了如指掌!薄澳莻禽獸,”她十分冷靜地說,“那個兇殘的家伙。你知道他是怎么樣折磨我嗎?”“好了,”我說,“這點我清楚。他那種人,我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墒怯行┦虑楸仨毢煤锰幚。你根本就不該碰這把槍。它現(xiàn)在看著好好的,可是,你拿過這把槍了,這上邊就有你的指紋,你知道指紋吧?”我沒擺出諄諄教誨的姿態(tài),也沒太尖酸苛刻,我只是怕她不明白,才解釋清楚。不知她什么時候丟掉了手里的香煙,我竟絲毫沒有察覺,這對她來說算不上什么。她安靜地坐著,搭在椅子扶手上的雙手,修長纖細,白嫩嬌美。
“你當(dāng)時一個人在這里,”我說,“老貝西出去了,沒有人會聽到槍聲,即使是聽到了也會以為那是獵槍聲!比缓笏α耍曇舨淮,但透著歡喜,像是躺在天篷床上,窩在枕頭堆里的女人發(fā)出來的。
她一笑,頸部的皺紋就凸顯了出來,自此,一直那么清晰可見!安贿^,”她問,“你為什么要擔(dān)心這一切?”“你早就應(yīng)該告訴我。你在笑什么?英國的法律很好笑嗎?是你上了樓,把那扇門打開。是的,就是你,這樣一來,我離開前就一定能發(fā)現(xiàn)。這是為什么?”“我愛你,”她說,“大概是一時沖動,我是一個冷血的女人,約翰,你知道我是一個冷血的女人嗎?”“我也想過,但這不是我該想的事。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薄澳闼氲模拇_是其他事情。”“那都是一千年前,一萬年前的事情了。一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還是不要提了,重要的是現(xiàn)在該怎么辦。”我指了指樓上,手指僵硬。
“說得真好,”她說,“我們不要把它想得那么糟糕,這是一個美麗的悲劇。”她漫不經(jīng)心地摩挲修長白嫩的脖子。
“他們會絞死我的,約翰。在英格蘭,就是這樣。”我直勾勾地盯著她,把想法都寫在眼睛里。
“完全是故意的,”她冷冷地說,“按照應(yīng)有的正式程序,還有一些蒼白的總結(jié)性懺悔。監(jiān)獄長的褲子上會有一條完美的折痕,被故意、精心、無情地熨上去一就像我對他開槍時一樣。
我必須繼續(xù)呼吸,以免驚訝致死!澳闶枪室獾模俊痹拕傉f出口,我就知道這個問題白問了。
“當(dāng)然,我已經(jīng)計劃了好幾個月。他今天比往日殘忍一點兒。望湖村的那個女人沒有增長他的自尊。
她對他很不屑。他一直很齷齪,我于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情。”“但是你能忍受他的齷齪啊!蔽艺f。
她點了點頭。這時候我聽到一種奇怪的叮當(dāng)聲,不像人世間的聲音。就像什么東西被罩著,輕輕搖擺。它輕柔地擺動,在冷冷的燈光下,隱藏在她修長細膩的脖子下。
“不,”我屏住呼吸,“絕對不行。這簡單,你愿意按照我說的做嗎?”她站起來,自然而從容地走向我,我將她摟入懷中,順勢吻了她,撫弄了她的秀發(fā)。
“我親愛的騎士,”她輕聲說著,“我威武的騎士,英俊的騎士。”“按我說的做怎么樣?”我指著抽屜里的槍問,“他們會在他的手上測驗鹽酸粉末,也就是開槍時泄露的氣體。這種東西會在皮膚上留一段時間,發(fā)生化學(xué)反應(yīng)。這是必不可少的環(huán)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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