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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傍晚，王大爺和秀金大爹父子倆就著煤油燈，隔著桌子面對面地吃切面。桌子是四條腿穩(wěn)穩(wěn)撐住的老式伙桌，桌面抹得干干凈凈。秀金大爹突然抬頭，說：“我要一個媳婦�！蓖醮鬆敺置髀犚娏�，但頭也沒抬，即說：“你要一個銅壺？”“媳婦”與“錫壺”諧音，王大爹不說錫壺說銅壺，屬于與人過不去的調(diào)侃。秀金大爹顯然不愿接受，生氣地將空碗往桌面一摜，斬釘截鐵地說：“媳婦。”空碗在桌上碰得“咚”的一響，將幾滴剩湯灑出，旋了幾個轉(zhuǎn)，差點掉到地上。


秀芳姑奶坐在桌角，頭一次見長兄開口動怒，一時怔住了。王大爺卻很穩(wěn)陣，繼續(xù)啜著三寸寬的面條，不動聲色地問：“哪兒找去？”


“李大善人家�！毙憬鸫蟮�說，“前天我去李家大塆看春戲，瞄見她對我笑了，笑得好看。”


“拉倒吧�！蓖醮鬆斕ь^望見長子一臉麻坑，又聯(lián)想到李大善人女兒金枝玉葉，實在沒有信心。秀金大爹在這件事上一根筋，當即抱怨王大爺偏心，甩下一句狠話：“我也是你的兒子�！痹捴杏性�，王大爺聽得出來，秀芳姑奶也聽得出來，她趕緊一邊收拾秀金大爹摔開的碗筷，一邊做王大爹的思想工作，說：“那人與大哥也配得著�！�


對于長子執(zhí)著的心念，王大爺相當理解。老人家鰥居多年，對女人的滋味早麻木了，但他深知秀金大爹血氣方剛，正需要婆娘浸潤調(diào)教，那種渴望不是一般的急迫。打個不恰當?shù)谋扔鳎�秀金大爹此時是一頭關(guān)在鐵籠中的野獸，如果不給塊*嘗嘗，怕是要驚天動地咬斷鐵欄桿造反。我爺爺同秀金大爹年紀差不多，那個時候已經(jīng)同我奶奶開親了，雙方往來親密，可能對秀金大爹也有些刺激和啟發(fā)。每一個男人都有過這個過程，都被這種煎熬折磨過，幸運的成了家，不幸的成了光棍。有棗無棗先打一竿再說，王大爺提上十斤上好煙葉，找到老朋友浪渣先生，央求往李大善人家作伐去。為了孩子的終身大事，他也算是拉下老臉拼了。


浪渣先生德高望重，在李大善人面前巧舌如簧，將秀金大爹描繪得貌比潘安，才高八斗。李大善人怦然心動，脫口而出：“趕緊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