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吃猛喝猛睡,以胖為光榮,以瘦為可恥。
這是鴨子們堅信不疑的一句口號。
養(yǎng)鴨場有一位胖子場長,他對這句口號有詳細的解釋。那就是發(fā)揚“三猛”精神,早日達到五斤標準,進城為人類作貢獻!
鴨子們不懂得“作貢獻”是什么意思,但它們知道“作貢獻”是句高尚的、妙不可言的詞句。能夠進城,在鴨子們的心目中,那可是件無上光榮而又愉快的事。
在這個口號的鼓舞下,鴨子們不以相互搶奪食物為羞恥,也不以吃飽了就睡為懶惰。所以它們都能在出生三個月之內(nèi),體重達到并超過五斤。如果有誰滿了三個月的時候,還是骨瘦如柴,那它就會成為大家嘲弄的對象啦。
正因為如此,這里飼養(yǎng)出來的鴨子以肉嫩味美而聞名于全世界。
一天清晨,一輛裝滿鴨子的卡車從養(yǎng)鴨場的大院里緩緩開出來。車上的鴨子,雪白一片,一律頭朝后站著。它們一個個膘肥體胖面帶微笑,正在和車下的鴨子告別。
“回、回、回去吧!別、別、別送啦!”車上的鴨子頻頻點頭。
“再、再、再見啦!”車下的鴨子依依不舍,它們熱情地隨著卡車緩緩行進。
因為所有的鴨子都在說話,而且每一句話的個字必定要重復(fù)三遍,所以送別的氣氛顯得非常熱烈。這種場面幾乎每個月都要重復(fù)一次,就像學校里的畢業(yè)典禮,在校生歡送畢業(yè)生走上工作崗位一樣。
突然,胖子場長從后邊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他的紅鼻頭和疊成三層的下巴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停、停、停車!”因為在鴨場待的時間太長,可能是受了鴨子的傳染,所以他說話的頭一個字也要說上三遍。
“站——站——站!”
汽車“嘎”的一聲停住了。胖子場長喘著粗氣急忙爬上車廂,在鴨子中間搜尋著什么。
“呀——”鴨子們一齊驚叫起來,原來,胖子場長從它們中間提起了一只瘦瘦的鴨子。剛才,大家光顧著和車下的鴨子話別,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只不合標準的鴨子混在車上。
“你想破壞我們的信譽嗎?”胖子場長憤憤地說,“這么瘦,也要進城?”說著,他毫不客氣地把那只鴨子朝車下扔去。
可憐的鴨子在空中畫了一條弧線,然后“啪”的一聲落在地面上。
“呀——”鴨子們又一齊驚叫起來。這只鴨子大家都認識,他以“傻”而聞名于全場。
有一次,他異想天開地想當天鵝,于是獨自爬到鴨場對面的小山上,然后,大聲呼喊著展翅高飛。結(jié)果一頭栽下來,幸虧剛剛下過雨,他栽到一洼水里,才沒有摔死。
還有一次,兩個飼養(yǎng)員打架,其中一個罵另外一個是公鴨嗓。這只傻鴨子卻把這句當成了好話,整整一天,他跟在被罵的那個飼養(yǎng)員身后呀呀亂叫,結(jié)果挨了一頓棍子。
隆重而愉快的歡送場面被破壞了,傻鴨子成了大家一致譴責的對象。
傻鴨子趴在地上哼哼著,他不敢爬起來,甚至連頭都不敢抬一下……他和卡車上的鴨子是同一天出生的。三個月以來,別的鴨子都像吹氣球一樣地長胖了,而他卻只長骨頭不長肉,就像一只長著鴨子腦袋的草雞。本來就夠丟臉的啦,還混在卡車上想進城,真是奇恥大辱。一瞬間他甚至有了輕生的念頭。
卡車隆隆地開走了,送行的鴨子也呀呀呀地散開了,周圍又恢復(fù)了平靜。
傻鴨子慢慢抬起頭,偷偷看看四周,從地上爬起來。他心中十分想不通——身上肉少,走起路來輕松,為什么非要胖?吃飯不用搶,大家都和氣,有什么不好?唉!一只鴨子活在世界上,真是不容易呀!
突然,他想起了鴨場旁邊住的那只母豬:它那么年輕,卻胖得連站起來都十分困難。聽說它吃了一種特殊的營養(yǎng)品叫肥豬粉。
傻鴨子來到豬圈,母豬正在爛泥里打盹兒。
“大姐,請介紹一下你胖起來的經(jīng)驗好嗎?”
“你要干什么?”那只豬瞪圓了眼睛,以為鴨子要偷喝它食槽里的泔水。
傻鴨子向后退了兩步:“請你介紹一下胖起來的經(jīng)驗好嗎?”
母豬用懷疑的眼光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對不起!無可奉告!”說完,它就警惕地把身子趴在食槽邊上睡著了。
“我以十分誠懇的態(tài)度,再一次向你請求,請介紹一下你胖起來的經(jīng)驗……”傻鴨子幾乎都要哭出來了。他知道,母豬越是不肯說,越說明它有胖起來的好辦法。
“我再一次告訴你,我不知道!”母豬因為鴨子打擾了它的睡眠,十分生氣。
“聽說,你吃過一種叫肥豬粉的東西?”
母豬的心咯噔一下。肥豬粉,這是人們對它特殊的關(guān)照。這種白色的粉末,每次都是拌在豬食里一起吃下去的?墒区喿觽冊趺磿肋@個秘密呢?母豬的目光變得狡黠起來。這時,它看見前邊房子的窗臺上放著一個塑料袋,不過里面不是肥豬粉,而是人們用來洗衣服的洗衣粉。母豬笑了,它用嘴巴朝窗臺上指了指:“吃吧!把那袋子里的東西都吃下去,你馬上就會長一斤肉!”
傻鴨子欣喜若狂,剛才的煩惱和憂愁一掃而光。他大口地吃了起來。這東西是苦的,吃到嘴里滑滑的,到了嗓子眼里卻變得火辣辣的。不好吃!可是,要馬上胖起來呀!不一會兒,半袋洗衣粉就讓傻鴨子吃光了。真渴呀!傻鴨子跑到湖邊去喝水。
望著鴨子的背影,母豬十分開心地笑起來。
傻鴨子從來沒覺得像今天這樣渴,一直喝到肚子咕嚕嚕地響了起來,他才手舞足蹈地跑回家。
“看——看——看我胖了嗎?”傻鴨子一進鴨棚就大聲喊起來。
正在睡覺的鴨子們一齊抬起頭厭惡地看著他。突然,鴨子們一齊叫起來:“呀——”一串五光十色的泡泡兒從傻鴨子的嘴里飛了出來。
咕!緡!緡!
傻鴨子的嗓子眼里就像開了鍋,泡泡兒在鴨棚里飄蕩,又不斷地爆炸。鴨子們有叫的,有笑的,也有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的。但大家一致認為傻鴨子受的打擊太大,已經(jīng)變得很不正!
傻鴨子獨自悲哀地站在鴨棚門口,他怎么也不明白,吃了肥豬粉為什么會冒泡泡兒。好半天,他才想明白,如果閉上嘴,讓泡泡兒憋在肚子里不出來,準能胖!唉,可惜晚啦,泡泡兒都飛走啦!這關(guān)鍵的問題母豬為什么不告訴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