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藝術之旅 鼎談集》是饒宗頤、池田大作、孫立川2004年的對話錄。對談為期一年,孫立川策劃、纂輯,參與談話的同時,亦旁征博引大量相關背景資料,俾資閱讀理解。池田大作與饒宗頤從回顧青春時代的求知步伐開始,追索人生旅途中文化藝術的進益之道;由對藝術之美的追尋,揭示人類生命中潛藏的無限創(chuàng)造的力量;從《法華經(jīng)》圓融中道的智慧與和諧共生的啟示,更導引出開創(chuàng)文明的動力乃是人類的進取精神,立足于此,為著未來建立不朽的事業(yè),既是人類得以存續(xù)的要因,也是全球青年人應記取的人生使命。
《文化藝術之旅 鼎談集》是根據(jù)饒宗頤先生與池田大作會長、孫立川博士就文化與藝術等多個論題的會談整理而成,在月刊《香港文學》上連載約一年。
全書共分為12輯,內(nèi)容包括:溯源不已,求道精神;四方之人,四方之學;開放的文明的動力等。
饒宗頤(1917-2018)廣東潮安人,字固庵,號選堂。早年任廣東通志館纂修,從王云五、葉恭綽治語言學、詞學,為顧頡剛編《古史辨》。先后于香港大學、印度班達伽東方研究所、法國科學中心、法國遠東學院、、新加坡國立大學、香港中文大學任研究員、教授,兼任美國耶魯大學、法國高等研究院、京都大學客座教授。1962年,獲漢學儒蓮獎。學識廣博,兼通文史,在甲骨,簡帛、敦煌、古文字、上古史、中外交通史、近東古史、藝術史、音樂史、詞學諸方面均有著述。
池田大作,日本創(chuàng)價學會名譽會長,國際創(chuàng)價學會(SGI)會長。創(chuàng)立創(chuàng)價大學、美國創(chuàng)價大學、民主音樂協(xié)會、東京富士美術館、東洋哲學研究所、戶田紀念國際和平研究所等。主要著作:《人間革命》(12卷)、《人性革命與人的條件》(對話馬爾羅)、《展望21世紀》(對話湯因比)、《20世紀的精神教訓》(對話戈爾巴喬夫)、《人生問答》(對話松下幸之助)、《探求一個燦爛的世紀》(對話金庸)等。
孫立川,香港天地圖書公司副總編輯。主要著作:《魯迅研究扶微》、《日本研究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論著索引》、《西游記辨證》、《東籬集》《驛站短簡》等。
第一輯 溯源不已,求道精神
第二輯 烽火文心,弦歌不輟
第三輯 楮墨擷芳,書道同源
第四輯 進學砥礪,依止師友
第五輯 漢字,國家,天下
第六輯 四方之人,四方之學
第七輯 繪事兼通文與詩
第八輯 有心之器,其無文歟,創(chuàng)造的精神
第九輯 圓融中道,和諧共生,佛陀的智慧
第十輯 開放的文明的動力
第十一輯 美景,美行,美業(yè)
第十二輯 與青午人一起永遠向前
附錄 學藝□□□□的光彩
《文化藝術之旅 鼎談集》:
我深信,以蘊含“生命哲理”的《法華經(jīng)》為基礎,無論在推行人本教育,或者在創(chuàng)造和平上,都能得到很大的進步。
孫:我從饒先生的學術年歷簡編上知道,您曾為無錫國專的教授。無錫國學專修學校是中國現(xiàn)代學術史上的一處教育重鎮(zhèn)。該校以教學嚴謹而聞名,有一大批著名學人擔任教職,并培養(yǎng)出大批優(yōu)秀的學者,其中有許多成為日后國學研究的骨干。這是您到廣東揭陽后的事吧?
饒:你說的不錯,我是在1943年秋天轉到廣西桂林去擔任無錫國專的教授的。無錫國專創(chuàng)辦于1921年春,初名“國學專修館”,由當時的學者、清末進士唐文治先生任館長。1928年改名為無錫國學專修學校后,唐文治任校長。因為戰(zhàn)亂,無錫國專在抗戰(zhàn)期間南遷廣西北流,分校前期在桂林開課,桂林分校的校長是馮振教授。
孫:戰(zhàn)亂下,當時許多大學紛紛南遷,如北大、清華、南開等遷到云南昆明,建立“西南聯(lián)合大學”。廣西桂林也成為當時許多文化人的避難之地。
饒:來到桂林的第二年,日軍猛攻桂林,無錫國專的近百名師生及家屬由桂林南遷蒙山。之前我判斷日軍將攻陷桂林,因而已先行離桂林到蒙山。從桂林逃難到蒙山的有簡又文6、趙文炳等,在蒙山縣西鄉(xiāng)屯治村開設“黃花學院”。我則在一個“李家祠堂”教一些學生。也有一些無錫國專的學生追隨我,其實也可以說是學生們邊聽課邊帶我不斷逃難吧(笑)。當時有一位青年學生陳文統(tǒng),是簡又文朋友的家人,他拜我為師,學習制詩填詞,他就是后來著名的香港武俠小說家梁羽生。他和曾與池田先生對話的金庸先生原都為《大公報》同事,后來先后寫作武俠小說,均成為名作家。陳文統(tǒng)那時還是年輕的小伙子,不到二十歲。馮振與國專的老師、家屬則住在北流另一個地方,在鐘文典7家里繼續(xù)開學上課。
池田:在戰(zhàn)火紛飛、山河破碎的環(huán)境中繼續(xù)堅持教育與學術研究,這是何等高尚的氣節(jié)!同時,這里培養(yǎng)出一支自苦難中打拼出來的中國學術新
軍,在人類的進化史上永遠閃耀不朽的光輝!
孫:簡又文先生在《違難蒙山》-文中曾詳述當年的避難生涯,紀事詩中有:“振衣千仞饒平饒,經(jīng)史剛柔鑿禹跡。(嶺東饒固庵宗頤,曾寓饒平鳳凰山,以千仞名其詩集,尤精古輿地學)”末句又吟:“既開石室資雅才,弦歌直可壓兵革!闭婵梢曌髂銈冞@些學者難中生活的寫照。
饒:日軍大概是在1945年1月中占領蒙山縣城的,此后又大舉向我所住的文墟龍頭村掃蕩。我至今仍記憶猶新,當時有人跟我學《易》,事先我占得“離卦”的第四爻辭:突如其來如,焚如,死如,棄如。是極兇之象。我立即決定跑往另一個村莊。后來果然發(fā)生慘劇,令人痛心,印象難忘。此后我就不欲再用《易》卜卦了。如果卜卦,就會想起當年的悲慘景象,實在難以忘懷!
孫:我曾聽梁羽生先生親口講過當年如何帶你們四處躲避、逃難的情況,這是我們這些未曾經(jīng)歷過那場戰(zhàn)爭的后輩難以想象的。我查過《蒙山縣志》,上面記載在1944至1945年的幾個月間,日軍殺害平民二百二十多人,其中有不少老弱婦幼,燒毀民房一千三百零二間,另外還□□婦女,以活埋、砍頭、刺殺等兇殘手段行兇,真可謂血腥殘暴,罄竹難書。池田先生一向主張對策動這場侵華戰(zhàn)爭、給中國人民造成苦難的軍國主義政府犯下的罪行予以譴責,同時要教育青年們不要忘記這場戰(zhàn)爭及歷史。這是十分值得提倡的,尤其是對我們這些戰(zhàn)后出生及成長的一代代新人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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