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對外部世界首先應(yīng)當盡力而為,只在竭盡所能之后,才沉靜接受人力所無法改變的部分。
——馮友蘭
1、暢銷80年經(jīng)典,中國近代哲學(xué)第一人馮友蘭畢生思想成就,解讀中國人五千年的文明探索之路。
2、談?wù)軐W(xué)、品人生、聊讀書,用哲學(xué)的姿態(tài)看清人生的真相,用思考的方式解決我們的未知。
3、插圖導(dǎo)讀版:豆瓣、知乎人氣作家王路萬字長文導(dǎo)讀,“ONE一個”當紅畫師手繪插圖。
4、馮友蘭女兒宗璞權(quán)威授權(quán)版本,2020年哲學(xué)領(lǐng)域重磅之作。
5、從孔子到王陽明,看一代哲學(xué)大家講解中國人的基本智慧與思想洞見。
6、隨書附贈孔子畫像長體書簽,充滿古典美感,以饗讀者。
7、高級專色寶藍裝幀,富有文藝典雅氣息,詮釋一代哲學(xué)大家的思想精華
導(dǎo)讀:
述與作
這篇導(dǎo)讀是寫給大眾看的,不是寫給專業(yè)研究者。
《中國哲學(xué)小史》,雖然意在向普通讀者介紹中國哲學(xué),實際上,普通讀者讀起來,還是有相當?shù)碾y度。這里面牽涉到“述”與“作”的問題。述,是把前人的東西轉(zhuǎn)述過來,講前人的思想,不夾帶自己的私貨;作,是講自己的思想。
有些東西,看似“述”,其實是“作”;有些東西,看似“作”,其實是“述”。比如,熊十力講唯識、牟宗三講佛教,看起來像是“述”,其實是“作”。包括康有為的《孔子改制考》,也是“作”
。這叫“六經(jīng)注我”,就是說,把六經(jīng)都當成自己思想的注腳。我們讀書,一開始最好不要讀這樣的東西。起手就讀這樣的東西,容易先入為主,被他們把節(jié)奏帶偏,不知道古人本身要說什么。這也是為什么讀原典非常重要。如果不從原典入手,看再多后人的解說,也頂多是了解后人的角度和思想,甚至有可能與先哲的原意相差十萬八千里。學(xué)佛如果上來就讀牟宗三講佛教,幾乎是不太能明白他在說什么的。你需要先對佛教有所了解,才能看懂他說的東西。但等你有所了解之后,是不是還有必要再看他的解說呢?也許沒有太大必要了。除非你是想專門研究他的思想。
因此,孔子說自己“述而不作”。這可以說是謙虛,也可以說是事實?鬃印胺培嵚暋薄皠h詩書”“正禮樂”,這要不算“作”,還有什么才有資格算“作”呢?
不過,孔子稱自己是“述”,也對。所謂“述”,是說祖述先王、周公之道。但先王、周公之道到底是什么,大家都不知道。孔子垂懸這么一個標桿,實際上是要告訴大家:不要動不動就想立一個自己的東西,成一家之言。除非自己在思想上有超過古圣先哲的地方。問題是,有嗎?恐怕很多人并沒有。有人喜歡“作”,卻沒有什么思想,于義理無所發(fā)明,那就連“述”的作用都起不到;有人致力于“述”,卻大有“作”的意義在。
這本《小史》第7節(jié)《荀子》中,講過一則公案:孟子說,性善,人皆可以為堯舜。荀子說,性惡,但人人可以為善,涂之人可以為禹。涂,就是“途”,“路”的意思!巴恐恕,就是“路人甲”,普通人。普通人也可以成為禹。堯舜禹,都是圣賢。清朝的戴震看了這一句話就說:這和孟子的性善論,不僅不違背,而且能互相啟發(fā),把道理闡述得更明白。戴震說的也對。后來,陳澧看見戴震這句話,就說:荀子不就是把孟子的“堯舜”改成“禹”嗎?既然如此,何必自己立一種說法呢?陳澧說的也不錯。
為什么同樣的意思,不同的思想家要換一種語言來表達呢?不排除有人確實是想“掠美”,把別人的思想據(jù)為己有,立自己的言。另一些,則是為了從不同的角度去說,以適應(yīng)時代,針砭時弊。荀子就是后一種。所以,戴震和陳澧說得都對。孟子和荀子,也都對。要理解這一點,才能理解思想史、學(xué)術(shù)史。
如果想理解儒家,絕不宜上來就看二十世紀“新儒家”的著述,而置孔孟原典于不顧。必然要等孔孟的思想都爛熟胸中之后,再看新儒家的著述,才可以有客觀、公允的認識。
前面說的是,有些東西看似“述”,其實是“作”。但也有些東西,看似“作”,其實是“述”,或者說,以“述”為主。比如朱熹的《四書集注》。不過,如果說百分之百是“述”,沒有一點“作”的成分,是不可能的。任何人在祖述前人學(xué)說時,都必定有自己的立場、視角、取舍,絕不可能與前人完全相同。這就好比,再精致的相機,拍出來的照片和原景也是不同的。只是,相比速寫,可以說照片是“述”,而速寫相比寫意,也可以稱為“述”!笆觥焙汀白鳌敝g,沒有涇渭分明的界限。
這本《中國哲學(xué)小史》(以下簡稱《小史》),應(yīng)該說,是以“述”為主的。我們讀這本書,是為了對中國哲學(xué)有個最基本的了解,而不是為了了解馮友蘭。要了解馮友蘭的思想,更應(yīng)該去讀《貞元六書》。
本書雖然以“述”為主,也不可避免地有“作”的成分。古人寫了一萬字,你用兩百字概括,哪怕兩百字全都是從古人原話里摘的,也有“作”在。你所摘取的,是你認為最能代表古人思想的,或者是古人思想中你認為最重要的地方。但古人思想最重要的地方是什么,各人所見不同。你的摘抄,經(jīng)過了你的視角。因此,《小史》反映的也并不是中國哲學(xué)的全貌,只是馮友蘭認為的比較重要的先哲思想。
馮友蘭寫中國哲學(xué)史,著名的書有三部:《中國哲學(xué)史》《中國哲學(xué)簡史》《中國哲學(xué)史新編》。前兩部是早年寫的。后一部是中晚年寫的,是馮友蘭深入學(xué)習了唯物辯證法之后,在唯物辯證法的視角下理解中國哲學(xué)。相對來說,后一部“作”的成分更多。這本《小史》不在“三史”之中,想詳細了解,可以閱讀“三史”。
馮友蘭曾對錢穆說過彼此著述的不同:錢穆的書,古人的話是大字,自己的話是小字;馮友蘭的書反過來,古人的話是小字,自己的話是大字。大字,就是正文;小字,相當于注釋。這就是“述”和“作”的不同;也是史學(xué)和哲學(xué)的不同。相對來說,史學(xué)是偏“述”的,哲學(xué)是偏“作”的。哲學(xué)史在中間,相對史學(xué)偏“作”,相對哲學(xué)偏“述”。
《小史》力圖以很小的篇幅介紹中國古代最重要的哲學(xué)思想。中國古代思想家不少,把其中最重要的思想,濃縮到一百頁里介紹,還要比較評價,對完全沒有背景知識的讀者來說,也會枯燥晦澀。因此,導(dǎo)讀希望起到的作用是,第一,簡略呈現(xiàn)《小史》各節(jié)的重點,并解釋為什么馮友蘭要擇取這些來介紹。第二,告訴讀者如果想進一步了解相關(guān)內(nèi)容,該讀哪些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