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要讀點哲學?哲學家羅素告訴我們,哲學的意義不是在于給這個不確定的世界以確定的答案,而是在于讓生活在不確定性中的我們去過確定的生活。
羅素認為,人身上有三樣東西是任何物質和金錢都無法替代的,那就是愛、求知欲和同情。一旦這三樣東西被泯滅,人類將徹底淪為行尸走肉。本書完整選編羅素闡釋求愛、求知、共情的名篇,從戀愛、婚姻、工作、戰(zhàn)爭、人際交往、幸福觀、金錢觀等實用場景出發(fā),解讀人性、社會與人生,是寫給普通人的人生問題解答書。人生中的一切疑惑,哲學都能給出答案。
【序言】
尋求智慧的人生
周國平
在現(xiàn)代哲學家中,羅素是個精神出奇得健全平衡的人。他是邏輯經驗主義的開山鼻祖,卻不像別的分析哲學家那樣偏于學術的一隅,活得枯燥乏味。他喜歡沉思人生問題,卻又不像存在哲學家那樣限于絕望的深淵,活得痛苦不堪。他的一生足以令人羨慕,可說應有盡有:一流的學問,卓越的社會活動和聲譽,豐富的愛情經歷,后再加上長壽,命運居然選中這個現(xiàn)代邏輯宗師充當西方性革命的首席辯護人,讓他在大英帝國的保守法庭上經受了一番戲劇性的折磨,也算是一奇。科學理性與情欲沖動在他身上并行不悖,以至于我的一位專門研究羅素的朋友揶揄地說:羅素精彩的哲學思想一定是在他五個情人的懷里孕育的。
20世紀后半葉以來,西方大哲內心多半充斥一種緊張的危機感,這原是時代危機的反映。羅素對這類哲人不抱好感,例如,對于尼采、弗洛伊德均有微詞。一個哲學家在病態(tài)的時代居然能保持心理平衡,我就不免要懷疑他的真誠。不過,羅素也許是個例外。
羅素對于時代的病患并不麻木,他知道現(xiàn)代西方人的病痛來自基督信仰的崩潰,始終有一死的生命失去了根基。在無神的荒原上,現(xiàn)代神學家們憑吊著、也呼喚著上帝的亡靈,存在哲學家們詛咒著、也謳歌著人生的荒誕。但羅素一面堅定地宣告他不信上帝,一面卻并不因此墜入病態(tài)的悲觀或亢奮。他相信人生一切美好的東西不會因為其短暫性而失去價值。對于死亡,他以一種堅忍的觀點,從容而又冷靜地思考它,并不有意縮小它的重要性,相反地對于能超越它感到一種驕傲。羅素極其珍視愛在人生中的價值。他所說的愛,不是柏拉圖式的抽象的愛,而是以動物性的活力與本能為基礎的愛,尤其是性愛。不過,他主張愛要受理性調節(jié)。他的信念歸納在這句話里:高尚的生活是受愛激勵并由知識導引的生活。愛與知識,本能與理智,二者不可或缺。有時他說,與所愛者相處靠本能,與所恨者相處靠理智。也許我們可以引申一句:對待歡樂靠本能,對待不幸靠理智。在性愛的問題上,羅素是現(xiàn)代西方早提倡性自由的思想家之一,不過淺薄者對他的觀點頗多誤解。他固然主張婚姻、愛情、性三者可以相對分開,但是他對三者的評價是有高低之分的。在他看來,,愛情高于單純的性行為,沒有愛的性行為是沒有價值的;第二,經歷了多年考驗,而且又有許多深切感受的伴侶生活高于一時的迷戀和鐘情,因為它包含著后者所不具有的豐富內容。我們在理論上可以假定每一個正常的異性都是性行為的可能對象,但事實上必有選擇。我們在理論上可以假定每一個中意的異性都是愛情的可能對象,但事實上必有舍棄。熱烈而持久的情侶之間有無數(shù)珍貴的共同記憶,使他們不肯輕易為了新的愛情冒險而將它們損害。
幾乎所有現(xiàn)代大哲都是現(xiàn)代文明的批判者,在這一點上羅素倒不是例外。他崇尚科學,但并不迷信科學。愛與科學,愛是位的?茖W離開愛的目標,便只會使人盲目追求物質財富的增殖。羅素說,在現(xiàn)代世界中,愛的危險的敵人是工作即美德的信念,急于在工作和財產上取得成功的貪欲。這種過分膨脹的事業(yè)心耗盡了人的活動力量,使現(xiàn)代城市居民的娛樂方式趨于消極的和團體的。像歷來一切賢哲一樣,他強調閑暇對于人生的重要性,為此他主張開展一場引導青年無所事事的運動,鼓勵人們欣賞非實用的知識如藝術、歷史、英雄傳記、哲學等等的美味。他相信,從無用的知識與無私的愛的結合中便能生出智慧。確實,在匆忙的現(xiàn)代生活的激流沖擊下,能夠恬然沉思和溫柔愛人的心靈愈來愈少了。如果說尼采式的敏感哲人曾對此發(fā)出振聾發(fā)聵的痛苦呼叫,那么,羅素,作為這時代一個心理健康的哲人,我們又從他口中聽到了語重心長的明智規(guī)勸。但愿這些聲音能啟發(fā)今日性靈猶存的青年去尋求一種智慧的人生。
【前言】
我為什么而活
伯特蘭·羅素
我的一生,常伴三種單純卻又濃郁的執(zhí)著,分別是執(zhí)著求愛、執(zhí)著求知、執(zhí)著共情。這三種執(zhí)著于我有些苛責,每每像自海面扶搖上九霄的龍卷風一般,隨意地扯弄著我,將我高高拋起,又重重砸下。
但我卻欣然接受它們。我執(zhí)著求愛,向往愛情賜予我的灼熱,為了品嘗愛情的甜蜜,我甚至愿意付出一切;我執(zhí)著求愛,還因為愛是一劑治療寂寞的猛藥,這藥非常神奇,可以把人從阿鼻地獄中拉起;我執(zhí)著求愛,更是因為愛情是人世間神秘的美妙,它就是一種值得眾人追逐的天堂,而我是幸運的,因為我已經到達了天堂。
如同執(zhí)著求愛,求知一樣讓我不可自拔,癡迷其中。我渴望洞悉人們的內心,希冀自己能夠了解天體奧秘,甚至妄圖比肩古希臘的偉大數(shù)學家畢達哥拉斯,去征服數(shù)學世界……
執(zhí)著求愛與執(zhí)著求知,讓我有機會聆聽圣語,然而我不擔心自己跳脫俗世,因為我執(zhí)著共情。共情會時間把我拽回俗世。我不是行走世間的天使,只是在我的眼中,總是能看到挨餓受凍的孩子,也能看到慘遭上層階級剝削的下層者,還能看到被子女遺棄的可憐老人。這些人世間的苦難一絲不茍地撬開我的眼瞼,在我的心頭割上一刀又一刀。
我對這些苦難者感同身受,可深感乏力。
實際上,我自己不也是在苦難中傴僂前行嗎?
不過這便是我,我的一生,無怨無悔。
伯特蘭·羅素(18721970):英國哲學家、數(shù)學家、邏輯學家,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英國科學院院士、英國皇家學會會員,劍橋大學、倫敦大學、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分校教授。作品包括《數(shù)學原理》《西方哲學史》《我所理解的幸福》(一譯《幸福之路》)等,對20世紀思想文化和社會生活產生了巨大影響。
琳子,新銳譯者,一名琳中展羽,譯作包括《孤獨的力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