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青》為谷崎潤一郎的處女作。主人公清吉的夙愿, 是在美女的肌膚上刻入自己的靈魂。在不斷尋找心儀目標之時, 一只從轎中露出的赤腳吸引了他。一年之后, 他終于尋得赤腳的主人, 并在少女的背上紋下了一只巨大的蜘蛛。作品中的唯美主義思想與受虐性等傾向, 一直貫穿著谷崎之后的作品。作者通過浪漫的筆致揭露了封建社會的殘酷, 用官能的享受表達了對女性的同情。除《刺青》外, 本書還收錄《麒麟》、《少年》、《幫閑》、《襤褸之光》、《異端者的悲哀》、《惡魔》、《惡魔 (續(xù))》七篇作品, 均為早期作品, 為谷崎此后的創(chuàng)作奠定了基礎(chǔ)。
1.谷崎潤一郎是日本唯美派文學(xué)大師,日本近代文學(xué)的代表作家之一,1958年三島由紀夫以《食蓼之蟲》等作品推薦谷崎潤一郎候選諾貝爾獎。
2.本書收錄了谷崎潤一郎早期創(chuàng)作的作品,這些早期代表作為他贏得了“惡魔主義者”之稱。永井荷風(fēng)稱贊道:“谷崎潤一郎成功開拓了明治文壇至今無人涉足的一個藝術(shù)領(lǐng)域。他完全具備了當今所有作家都沒有的特別的素養(yǎng)和寫作技能。”阿刀田高評價道:“所謂的文學(xué),描繪男女之間的關(guān)系是最重要的,而谷崎潤一郎把男女之間的關(guān)系寫到了極致。谷崎始終在描述那些擁有審美意識、擁有自我的優(yōu)秀女性!
3.谷崎潤一郎奇特的審美觀——“一切美的東西都是強者,丑的東西都是弱者”將我們引入了一個奇詭陸離的異世界。作為“異端者”,作者用短篇小說這種輕盈小巧的形式,細致入微地通過對人的內(nèi)心欲望的描寫創(chuàng)造了一種有奇異感的、非常態(tài)的美。
谷崎潤一郎(1886-1965)
日本唯美派文學(xué)代表作家。1910年以《刺青》《麒麟》登上文壇,代表作有《癡人之愛》《卍》《春琴抄》《陰翳禮贊》《細雪》《少將滋干之母》《鑰匙》《瘋癲老人日記》等。曾獲每日出版文學(xué)獎、朝日文化獎和每日藝術(shù)大獎。1949年獲日本文化勛章。
刺青
麒麟
少年
幫閑
惡魔
惡魔(續(xù))
異端者的悲哀
襤褸之光
讀者諸君之中,若有人居住在淺草公園附近,大體會明白了。在去年晚春至初夏之際,每天晚上,都有一個年輕而有身孕的女乞丐徘徊在觀音堂后面的噴水池一帶,幾成該處的標志物。那女子年約十六七光景,一眼望去,但見她塵土滿面,臉色黝黑,塌鼻厚唇,黑亮黑亮的前額右邊,有很多細小的疙瘩,總讓人聯(lián)想到梅毒、麻風(fēng)之類的疾病。污跡斑斑的藍色繭綢空心夾襖像是老人的破舊衣裳,覆蓋著她懷孕約六個月大的肚子。
“那可憐的女子,究竟是被何人所玩弄,播下其因果的種子呢?”
路過的人對這樣一個女子的慘景,無不發(fā)出這樣的感嘆,對她留下印象。不過,若更細心、更長時間地留意的話,會發(fā)現(xiàn),懷孕在身并非她的唯一標志?梢园l(fā)現(xiàn),她的肢體和容貌的某個地方,潛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美。
那也不是普通的平民區(qū)小姑娘所帶有的美,或藝伎夸張的美,當然更不是豪宅區(qū)小姐的美、異國情調(diào)之類的美。若勉強以我們所持概念來形容那種美的話,只能說,那是———惡魔式的美。也就是說,在她的肉體身上,在乞丐這一種人共通的丑惡之下,妙齡女子共通的艷冶的嬌態(tài),以其豐潤的光澤放射出光彩。丑惡要壓迫艷美的效果,艷美要阻撓丑惡,這種相克相成的樣子流溢在她全身。而且丑惡和艷美這兩股不停地爭斗的力,不久便相互混合、混濁起來,最終全部發(fā)酵,放射出一種不可名狀的色彩和香氣。
我第一次遇上她,是在五月底的一個夜,將近十一時?赐觌娪白哌^公園,從仁王門正要走入仲店的路時,門前石階處聚集了很多人,黑壓壓的如一座山。
“有個懷孕的女乞丐哩。”
因為耳邊傳入這樣的低語聲,我隨意地透過人叢往里面探視一下。
她被人群擠得動也動不得,正在接受警察的訊問。
“你今年幾歲?”
“……十七歲!
我只聽見這么兩句,后面的話就完全聽不見了。看樣子警察是如常地盤問什么“你晚上睡在哪里”“從何時起來公園的”之類,她則一直低著頭,用結(jié)結(jié)巴巴、膽怯的聲調(diào)小聲回答著。
警察的一只手高高地舉著一盞提燈,從頭到臉、從臉到胸地一一照射她的模樣,看清楚她的容貌。圍繞在她身邊的夜色,在提燈的光線照射下逐次亮起來,映出當中的她的朦朧的輪廓,這個情景,令當時的我聯(lián)想到鐮倉長谷寺的僧人點起蠟燭讓我看本尊觀世音的情景。她的眸子非常大,且令人覺得很濕潤。盡管她的臉膚色黑,從身上破衣洞鮮明地暴露出來的胳膊頗為健碩,呈現(xiàn)出鮮嫩的桃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