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義

丁若鏞著
陳良中整理

提要
抄寫本《書義》著者題爲丁若鏞，是對《尚書》中的詞、句進行解釋的著作。由上卷四百八十一條，下卷五百三十二條，共一千零一十三條構(gòu)成，對《尚書》詞句加以闡釋，思想基本上遵循蔡沈《書集傳》，闡釋經(jīng)義多鋪陳排比，重義理發(fā)揮，致力於聖賢精神之闡發(fā)，而少字詞訓(xùn)詁。比如第五條論《堯典》允恭云：吁！恭有貌恭之恭，恭有足恭之恭。貌恭者，外貌之恭也；足恭者，過禮之恭。是知貌恭不過外貌之恭，則足恭既非誠允之恭也，足恭不過非禮之恭，則其恭亦非信允之恭也。是曷若《帝典》所謂允恭之恭也哉！噫！堯之恭其諸異乎人之恭也，出於自然而非勉強之義，本於心中而無強爲之貌。無意於恭而其恭也，自合於恭；不期於恭而其恭也，自至於恭。行乎一事，而一事無非自然之恭，行乎一動，而一動罔非中心之恭，則欲稱堯之恭者，非允而何？欲贊堯之恭者，捨允而何也？
鋪排行文，反復(fù)言説何爲恭，義理間有可采，然頗爲費辭，不合解經(jīng)體尚簡要之旨，一書所在皆是。又如第九十七論詩言志條云：吁！志者，吾知其未言之詩也。詩者，吾知其既言之志也。何則？周太師陳詩以察萬民之志，趙文子請《詩》以觀七子之志。則志之好惡，因詩言之矣。志之臧否，賦詩而言之矣。是知詩之爲詩，一言而蔽之，曰言志也。噫！人莫不有是心而由是而之焉，人莫不有是志而由是形焉。出而爲詩，其言也善耶。發(fā)而爲詩，其言也正耶。出而爲詩，則詩之所以爲詩，非徒然而作也，以其言而爲詩也。言之所以爲言，非徒然而發(fā)也，以其志而爲言也。有志故有言，有言故有詩，則於其不言之時，曷嘗有詩字？而於其形言之後，始可與言詩矣。
辨析詩與志的關(guān)係，言辯滔滔，大抵闡明何爲詩，何爲志，以及詩與志的關(guān)係即可。解經(jīng)理當簡潔，而非作文，據(jù)一義而敷衍。略舉二例以見全書之梗概。從是書的行文來看，頗類科考時文據(jù)文演義體式。
是書作者題爲洌水丁若鏞，不過此書并不像是茶山的著作。第一，茶山的《自撰墓誌銘》、玄孫丁奎英所寫的年譜中都未發(fā)現(xiàn)有關(guān)《書義》的記録。第二，《書義》的觀點與茶山其他《尚書》著述中的觀點大相徑庭。茶山早年就堅稱古文《尚書》是僞作，并一生主張這一觀念。其《梅氏書平》逐條證明古文二十五篇之僞，《尚書古訓(xùn)》廣泛收集今文《尚書》古今注，并致力於探究經(jīng)文原義。可是《書義》卻對今、古文的異同沒有絲毫的論述。全書對流傳下來的《尚書》五十八篇按順序?qū)ζ湓~句進行説明與解釋，與茶山疑古思想截然不同。第三，在文體上，本書也沒有茶山那特有的既果斷明瞭而帶有些攻擊性的風格。因此，《書義》作者存疑。
鋪陳解經(jīng)方式在韓國尚書學(xué)文獻集成中是比較常見的，與中國爲科舉考試而作的解經(jīng)著述類同，與註疏體解經(jīng)方式差別巨大。大抵朝鮮解經(jīng)最關(guān)注的是義理。書義序序
由是觀之，則欲知《書》之旨者，可不於是而尋繹乎？欲見《書》之義者，豈不於此而潛玩乎？茲故微奧之旨洋溢於辭表，聖賢之意隱括於章內(nèi)，聞其言而考其實，則其實也如彼其至矣。推其義而驗其理，則其理也如斯其極矣。大抵先聖既著其深意焉，後聖又從而訓(xùn)釋焉，推明其理以昭後世，昭晰其義以開來學(xué)，章章明矣，昭昭著矣！嗚呼！千載之下，經(jīng)旨漸晦，聖言尤堙，微意奧辭雜出於漢儒附會，或失於唐人穿鑿，劬經(jīng)讀書之人鮮能丹青於是，日月於茲，可勝嘆哉！噫！夐溯遺經(jīng)而玩繹微旨，則其所以架説之者，豈不皎如也哉？吁！謹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