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雅擷英:晚清女性與近代中國(第二版)》從晚清新興的報章文字中選取女性社會、女性典范、女性之死三個視角,透過對晚清女界生活與觀念的考察,具體探討晚清女性與近代中國社會、思想發(fā)展之間的復雜糾葛。作者試圖通過進入報刊,實現(xiàn)閱讀視角從官方到民間的轉移,并由此返回現(xiàn)場,這種努力在本書中具體落實為通過對十個個案的剖析,對史料進行精細處理,以期逼真地展示晚清社會的某一現(xiàn)場,并由此揭示出其間隱含的諸種文化動態(tài)。上篇"女性社會"以個案整合"的方式,映現(xiàn)晚清女性從生活形態(tài)到思想意識的新變;中篇"女性典范"以勾勒晚清女性的人格理想為目標,意在展現(xiàn)先進女性有別于傳統(tǒng)的精神世界:下篇"女性之死"是對三位死于上個世紀初的女性各異的死亡方式、原因以及由此引發(fā)的社會風波的歧出的意義指向的解說。作者認為,由此構成的晚清社會的圖景,實際上蘊含了現(xiàn)代社會與現(xiàn)代思想萌發(fā)的種種跡象。《博雅擷英:晚清女性與近代中國(第二版)》作者以宏闊的視野精細地操作向不被學界看重的報章史料,以此生氣淋漓地重現(xiàn)了晚清社會的諸般圖景,從一個獨特的視角出人意料又令人信服地勾勒出晚清社會與思想新變的軌跡。
《博雅擷英:晚清女性與近代中國(第二版)》選擇將女性問題作為透視晚清社會的視窗,以精細詳盡的個案分析而非泛泛而談的宏大敘事為研究方式,借助于忠實客觀的報刊媒體而非太過主觀的編選史書為原始資料,尋覓晚清女性在歷史上留下的印記,同時全方位地重新呈現(xiàn)晚清的社會場景。
夏曉虹,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導師,著有《覺世與傳世——梁啟超的文學道路》《晚清文人婦女觀》《晚清社會與文化》《閱讀梁啟超》《晚清上海片影》等。
導言 重構晚清圖景
上篇 女性社會
第一章 中西合璧的教育理想
——上!爸袊畬W堂”考述
第一節(jié) 利用報刊的自覺意識
第二節(jié) 中西女士的盛大聚會
第三節(jié) 中西并重的辦學方針
第四節(jié) 華洋雜處的文化環(huán)境
第二章 新教育與舊道德
——以杜成淑拒屈彊函為例
第一節(jié) 通信訂婚與文明結婚
第二節(jié) 男學生的私函與女學生的公開信
第三節(jié) 屈彊的革退與中國婦人會的分裂
第四節(jié) “啟發(fā)知識”與“保存禮教”兩不相妨
第三章 晚清女報的性別觀照
——《女子世界》研究
第一節(jié) 刊物的編輯、出版與發(fā)行
第二節(jié) 作者的聚合
第三節(jié) “女子世界”的構想
第四節(jié) “女權”優(yōu)先還是“女學”優(yōu)先
第五節(jié) 體育為女子教育第一義
第六節(jié) 雜志的續(xù)出
第四章 歷史記憶的重構
——晚清“男降女不降”釋義
第一節(jié) “十不從”小考
第二節(jié) 為民族殉身
第三節(jié) “足”以有別也
第四節(jié) 雌風吹動革命潮
中篇 女性典范
第五章 晚清的古典新義
——以班昭與《女誡》為中心
第一節(jié) “文飾政論”與“新眼讀書”
第二節(jié) 史書中的班昭與《女誡》
第三節(jié) 女子教育的楷模
第四節(jié) 男尊女卑的禍首
第五節(jié) 舊經典與新思想的離合
第六章 誤譯誤讀與正解正果
——批茶女士與斯托夫人
第一節(jié) 《五月花》與《批茶女士傳》
第二節(jié) 美國廢奴先驅的形象放大
第三節(jié) 光榮屬于誰
第七章 接受過程中的演繹
——羅蘭夫人在中國
第一節(jié) 羅蘭夫人何人也
第二節(jié) 女杰本自東瀛來
第三節(jié) 中西合璧的啟蒙角色
第四節(jié) 意蘊豐富的形象符號
第五節(jié) 化出羅蘭劫后身
下篇 女性之死
第八章 晚清女學中的滿漢矛盾
——惠興自殺事件解讀
第一節(jié) 解不開的死結
第二節(jié) “旗女亦為彼族興學乎”
第三節(jié) 惠氏死而八旗生
第四節(jié) 江南之士夫不若河北之俳優(yōu)
第五節(jié) 女杰死而學校興
第九章 從新聞到小說
——胡仿蘭一案探析
第一節(jié) 由新聞到案件
第二節(jié) 名稟告實監(jiān)察
第三節(jié) 以放足爭興學
第四節(jié) 變先進為中庸
第十章 紛紜身后事
——晚清人眼中的秋瑾之死
第一節(jié) 輿論的抗爭
第二節(jié) 大吏的被逐
第三節(jié) 良心的拷問
第四節(jié) 安葬的義舉
第五節(jié) 告密的報應
第六節(jié) 文學的聚焦
主要參考文獻
后記
新版后記
第二節(jié)男學生的私函與女學生的公開信
從風氣尚稱開通的江南地區(qū),回望天子腳下的北京,其在時代劇變中的相對滯后與保守,既顯而易見,也很容易被放大。京城其實也在變,只是以上海的眼光來打量,其慢一拍的節(jié)奏往往會被誤解為凝滯不前。
以女子教育而言,在上海中國女學堂創(chuàng)立6年以后,1904年3月,京城才出現(xiàn)了第一所女子學校。其恰好是由后文將要談論的女主角杜成淑的父親杜德輿在自家宅院中所設,籌建時還計劃延聘秋瑾擔任教習。并且,在同一年,北京也以同樣的時差,晚于上海的中國女學會,產生了小型的知識婦女團體——中國婦女啟明社。秋瑾也成為此社的成員。該社雖然沒有嗣后成立的中國婦人會聲勢大,但其“以華族婦女有學問者”擔任正副社長的做法②,倒體現(xiàn)了京師多官氣、重等級的特點,而為后來者所承襲。這也與上海對俄同志女會為救國志士的集合體取向不同。
因賑濟美國舊金山地震中受災的華人,而于1906年組織的中國婦人會,其性質屬于以上層婦女為主的慈善團體。因而,次年年初,當江北發(fā)生水災時,該會又義不容辭,出面募捐。其中一次重要的籌款活動,即是春節(jié)期間,在琉璃廠售賣《難民圖》。從正月初二開始,“十日之間,上下社會,捐集之款,競得一千余元”①。而此一義賣的發(fā)起人,即為杜德輿的夫人黃銘訓,其兩個女兒、四川女學堂學生杜成玉與杜成淑也積極參與了這一活動。②
正月初十(2月22日)下午,正在募捐現(xiàn)場的杜成淑,收到了一封由參加義賣的小學生胡潤仁轉交的信,內附屈疆的名片一張,并注明“字伯剛,浙江平湖縣人”。背面有“京師譯學館”的英文名稱,因知屈為京師大學堂譯學館學生。此信對杜表示愛慕,可說是一封言辭大膽的情書。因這類書信乃私人秘密,很少流布后世,故作為標本,也值得詳細摘引。
屈信開頭即稱:“識君已將一載,清風朗月,我勞如何?胡圖天假之緣!情之所鐘,正在吾輩,私心欣幸,曷維其已?”行文不免酸腐,然而對于有機會見到杜成淑,確實表示出由衷的喜悅。不過,因為相遇的場合未必適當,便為其后收信人的發(fā)難提供了口實。而從杜氏對相識一說的否認,追問“究竟何時通名?何時謀面?何時聚談”,屈未做答復看,所謂“識君”應非正式相見,最多是屈知杜而杜并不知情。
接下來,這位出身江南、修習英文的大學堂學生,開始批判中國傳統(tǒng)隔絕男女的做法。而其說若放在上海一帶報刊中,本來并不算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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