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凄美的故事。美麗善良的蘇靜云命運多舛。家庭的變故讓她離開了初戀情人,被迫嫁給了一個相貌丑陋卻平步青云的男人,這個男人給了她體面生活的同時也背叛了婚姻的忠實。蘇靜云在迷茫與壓抑中與一位帥氣的公子哥發(fā)生了一段若即若離的浪漫情感,直到命運的再次打擊讓她幡然醒悟,只有自己主宰自己,生命才充滿活力。所以她婉拒了初戀情人的好意,把所有的責任扛到柔弱的肩上,邁上了新的生活……
作者成長于改革開放的時代,經歷了中國經濟、政治、文化的轉型,并對社會的發(fā)展與變化,有著個人的思索與詮釋。我認為小說最可貴的一點是:女性獨立意識的覺醒! ∥覀兛吹诫S著家庭的變故,情人楚川瑜遇車禍身亡,王福慶鋃鐺入獄,蘇靜云的女性意識開始覺醒了,她意識到不能只依賴男人,永遠蜷縮在男人背后,于是辭掉了公職,辦了明瑜英語培訓班,獨自頂起一片天,涅槃重生,重新找回自己的人生價值。這是小說的普世價值,對當下生活具有現(xiàn)實意義。
香草 山東日照人。高級會計師。畢業(yè)于山東經濟學院。1990年隨父母移居濰坊市。此后開始在報刊雜志上發(fā)表文學作品。曾出版過散文詩集《一生的夏季》。
2009年初春。F縣。
這個時節(jié),江南早已春意濃濃。地處西北的F縣,春天的腳步卻慢了一拍,柳枝剛剛冒出黃綠的嫩芽,路邊規(guī)劃整體的灌木顯示出復蘇的跡象。早晨這兒下過一場細雨,吹來的風透著涼意。
剛剛趕來這兒的杜中健,一下車,就給蘇靜云打了個電話。放下這個遲了近二十年的電話,他頓時感覺到了一陣輕松,猶如一棵壓在石板下郁悶的小草,終于見到了陽光。
他有項業(yè)務去W市,繞道這兒。如果不是因為心中那份揮之不去的牽掛,或許他根本沒有必要來到這個偏遠的小縣城。
多年前因通訊中斷,他們失去了聯(lián)系。原來,她就住在老家不太遠的地方,這是工作以后很長時間才得知的。那時,她已經結婚,他也成家了。
他燃起了一只煙,踱步到房間的露臺,這個酒店每個房間外都有一個小小的露臺,露臺與露臺之間視線是暢通的。這一層很靜寂,除了自己,看不到一個人影。
在火車站,那個搶了上風的出租司機,一溜煙把他帶到這兒。縣城人實誠,連個彎沒拐,只要了五元起步費。其實F縣已經改稱F市,早期人們還是習慣叫F縣。
路上老遠他就看見了司機推薦的“五星龍灣”,小城高層建筑已經隨處可見,但是這個酒店還是相當醒目,一是因為它的高度;二是因為風格特殊,酒店的樓頂有一條漢白玉做的龍,陽光下神采奕奕,那條龍很有氣勢,中鍵多看了一眼,心想大凡與“玉”關聯(lián)的人或物,多有俊美的涵義。
“五星龍灣”是F縣標志性建筑,二十一層。高處鳥瞰、低處平視周邊環(huán)境,意境各不同。進來時,他隨意選了一個房間,這個房間在四層,只能看到龍灣的一部分,室外景色怡人,泉水、綠竹,隱現(xiàn)在薄薄的煙雨之中,溫泉的熱氣與雨絲交融,化作輕柔的煙霧,飄浮在翠竹泉水之間,一時間,讓人覺得來到了傳說中的仙境。
可是,這美景中健卻無心去瀏覽,他的腦海里,一直回想著剛才的電話。多年未見,她會是什么樣子呢?電話那頭是一個成熟女人的聲音,柔和,充滿知性,與記憶中那個女孩甜美的聲音,相去甚遠,這讓他多少有些陌生。
他吸了一口煙,室外沒有一絲微風,那煙霧慢慢散開與窗外的霧融合一起,看著那縹緲的霧,他的眼睛模糊起來,一張年輕美麗的臉,漸漸清晰又漸漸消失。奇怪啊,這飄渺的環(huán)境,讓他的大腦也虛幻起來。他滅掉了煙蒂,笑著搖了搖頭,時光的日歷已經翻越了二十載,每個人都會有些改變,包括自己。
中鍵來了?
這邊,蘇靜云如一個沉睡正濃的人突然被驚醒,帶著些許的意外和茫然!霸苾海沂侵薪,我來了!币痪浜唵蚊髁说脑,沒有客套,沒有久未見面的那種猜測。那聲久違的“云兒”,讓她百感交集。她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望著玻璃隔段外幾個尚未接走的孩子自由玩耍的身影,思緒混沌著,他真的來了嗎?他為何到這兒呢?他怎么事先一個招呼沒打呢?……
“不忙的話,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彼陔娫捓镎f。她記得當時自己的反映有些慢,沒來得及立刻回答,他接著補充一句:“方便嗎?”
“方便,方便,待會兒見!彼s緊說。
“蘇老師,再見。”那個叫樂樂的小男孩歡快的聲音,敲醒了她的思緒。樂樂的媽媽站在門口與靜云揮手,滿臉笑意,她看起來心情不錯。
“明天見,樂樂!膘o云站起來,親切地對那個小男孩和他的媽媽擺擺手。
下課了,所有的學生都被接走。辦公室墻上那個仿古的棗紅色大鐘,準時響起來,五點整。辦公室只剩下她和助手小于,一個畢業(yè)不久的大學生。
中健約她六點半見。
小于也下班了,辦公室只剩下靜云,與往日的井井有條不同,今天她的心緒有點凌亂,因為他嗎?哦,集中一下精力,先安頓好女兒,還要給母親打個電話。想到這,她的眼光轉到辦公桌上女兒的照片上,這是春節(jié)期間在龍灣的竹林里照的,看著女兒,靜云臉上浮起了母親們那種特有的慈愛。女兒叫慧慧,正值豆蔻年華,出落得亭亭玉立,慧慧今年上初一,因為擔任學校的大隊長,課后許多事務要忙,每天放學時間不規(guī)律。
想著今晚不能回家做飯了,靜云給女兒發(fā)了一個信息,叮囑她放學后到姥姥家吃飯。這些年每當她有什么需要幫忙,母親總會義無反顧地伸出援助之手,六十多歲的母親,依然是她堅強的后盾。
安排好一切,她仔細檢查一遍室內的門窗和電器電源,確認都關好了,然后輕輕鎖上門,這個“名瑜英語”屋剛開業(yè)不久,就如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孩需要格外的關照。
回到家,靜云開始沖澡。
每遇重要的宴會,在時間允許的情況下,她都會將自己收拾得干干凈凈。一副清新漂亮的形象示人,那是對別人的一種尊重。
浴室慢慢被升騰的水霧籠罩,溫暖潮濕的水霧,把鏡面遮蓋起來。沖完澡,靜云找到一塊干凈的布,擦凈了鏡子,里面映出一個漂亮的女人。
39歲的蘇靜云,依然保持了良好的身材,苗條不失豐韻,有多久沒有這么仔細地觀察自己了?自從家庭出現(xiàn)變故以后,她就很少有那種閑情逸趣。
她的眼光,并沒有在自己的身體上停留多久,而是聚焦在胸前那塊小小的玉佩上,那塊玉在浴室柔和的燈光里發(fā)出淡紫色的光芒,她用毛巾仔細擦凈上面的水分。每次觀察這塊玉,腦海里都會出現(xiàn)那個“涅”字。
涅磐重生。
如今,蘇靜云正行走在重生的道路上。
她擦干身體,吹干頭發(fā),換上一件黑色的低領羊絨衫和一條墨綠色的薄毛裙。出門的時候,又罩上一件黑色的風衣,搭上了一條黑底暗綠花的圍巾。也許看到渾身的色彩過于凝重,她帶上了久未使用的COCCI手袋。經典色的手袋,果然給自己添了一份生動。
六點二十五分,杜中健下了樓,來到“五星龍灣”門前。
他們約好在這兒見。
靜云早已提前趕來,覺得時間還很充裕,便坐在車里等。她是個守時守信的女人,無論做什么事,從不拖沓。
停車場離酒店大門不遠,在他走出大門的剎那,她一眼認出了他,一個成熟的中健,棱角分明,周身散發(fā)著正值盛年的男性光輝,即使從遠處望去,也給人一種成功男人的感覺。
他的目光朝這邊看來,其實他并沒有看見她,但是她還是有點慌亂,輕輕調過車內的后視鏡對準自己,還好,弱光里是一張?zhí)竦哪。她沒有立刻下車,頭靠在椅背上,平靜一下略有起伏的心情。原以為經過漫長歲月的洗禮,心靈早已如沉淀到湖水深處的沙石,已經不會再起多大的波瀾。但是,再次見他,卻一如從前。
終究是個成熟的女人,略微的沉靜,讓她恢復了常態(tài)。她下了車,步履輕盈,儀態(tài)優(yōu)雅地向他走去。
看到一個美麗的女人朝自己走來,中健不自覺被吸引了目光,他是那種坦率的男人,年輕時遇到美女,他是哪兒好看就看哪兒,眼光不躲閃不邪惡,一顧而過,有一種欣賞的霸氣。
都說女人的外表氣質,是一個地方經濟文化的縮影。F縣的女人,他沒見幾個,火車站廣場上的,當然代表不了縣城的水平。但是,突然看到儀表這么好的女人,他還是有些意外,于是目光朝著走來的女人看去,看著看著,他的嘴角揚起了微笑,這不是蘇靜云嗎?!他想起一個男同學曾遺憾地向他說過,假如一個女生十多年沒見,以前對她又有好感,那么現(xiàn)在最好不要去見,相見不如懷念。那時早已發(fā)胖的老婆薇薇就在身邊,伸手捶了男生一拳,責備那男生說話顧及點別人的面子,好不好?
可是,蘇靜云,歲月對她怎么這樣垂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