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你可以擁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十幾歲的時候，誰沒想過未來呢？
　　中學那年，我特別愛好文學，和其他的學生一樣崇拜作家，看各種文學雜志。我很喜歡看《小小說選刊》，末尾附帶一些閑雜逸事。其中呢，就有一篇文章里寫，應(yīng)該是林斤瀾回憶汪曾祺說的那樣，“動動手指就來錢”。那時物價低，汪老隨便一筆稿費，就足夠大伙去味道不錯的館子搓一頓。
　　得，那一刻，我心中頓時升騰起了作家夢。我的作家夢一點也不神圣崇高，完全基于這么一個樸素的想法。寫寫就有稿費，可以吃好的，也沒有風吹日曬雨打。我開始琢磨起投稿，很快，在武漢的一份小報紙上發(fā)表了一首詩歌。
　　回家后我才發(fā)現(xiàn)，報社寄給我的樣報，被我媽拿去擦桌子了。她以為是垃圾廣告。我哭笑不得。好在信封還在，里面還有一張紙，上面解釋說，副刊為讀者園地，沒有稿費。
　　好吧，我就不生我媽的氣了。雖然沒有錢，但總算發(fā)表處女作了，增加了幾分信心。整個高中生涯，我都在文史哲科目上用功，基本上全校第一。數(shù)學湊合，英語墊底。
　　高考后填志愿，我選中文，我爹一口否決，“讀什么中文系呀，將來不好找工作�！�
　　“那選什么專業(yè)？”我不樂意了，中文在我心里是神圣的專業(yè)，是通往作家之路。
　　我爹笑著說：“法律好，現(xiàn)在的大熱門。再說到了大學，課外時間還是可以弄你的文學�！�
　　我有些委屈，但也辯駁不了我爹，我又不知道大學生活到底是怎么樣的，就這樣莫名其妙隨波逐流去念法律系了。然后我發(fā)現(xiàn)，讀法律也是可以發(fā)表文章的，大二投給《光明日報》《中國青年報》幾篇法律文章，一兩個星期后就發(fā)表了。樣報和稿費寄到系里，收到時我高興壞了，好幾百呢。
　　我去校外餐館把炸雞腿、水煮肉片、酸菜魚和雪碧、可樂點齊了，請上要好的同學一起大吃。這導致此后只要看見我的名字出現(xiàn)在圖書館的報刊上，他們就主動出現(xiàn)在我面前約飯。
　　我爹沒騙我，大學是自由的，學法律不耽誤文學，參加學校的玫瑰園詩社，拿了個省共青團的一二?九詩賽特等獎。在雜志發(fā)表散文小說，稿費也不少。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拾。我終于過上了夢寐以求的，動動手指就來錢的日子，沒畢業(yè)就買了電腦，提前邁向經(jīng)濟獨立。
　　2002年的年底，離大學畢業(yè)還有半年，我提前去了一個心理學刊物求職。老總招聘時直接要了我，理由也很搞笑，法律專業(yè)理性，你又能寫感性的文學，招你很劃算。
　　那時我已經(jīng)不偏執(zhí)了。法律也好，心理學也罷，不管什么專業(yè)職業(yè)，消化了，不妨礙文學，還有益處。
　　這個經(jīng)驗，對我的三觀改變很大。
　　你說是感性好還是理性好？你說了不管用。對于他人來說，你能兼顧最好。因為性價比最高。
　　每到我看到突然就辭職，說走就走去旅行，突然換一種生活的故事，心里都不以為然。因為這樣的故事，只講了一半，不完整。
　　 人生如逆旅，很多人在某一刻，會涌起一種逃跑的沖動。
　　 那一刻，你不想上班，不想結(jié)婚，不想愁苦，不想成功，不想拼搏，不想努力，不理睬社會不關(guān)心人類，不要求鮮花贊美不在乎詆毀，放棄一切，只想聽從自己的心，說走就走，奮不顧身。
　　誰不想做自己呢？
　　可是做自己，也是一件需要可持續(xù)發(fā)展的事。社會沒有義務(wù)慣著你養(yǎng)活你，哪怕你文藝得飛上天，你總有回到地面上吃喝拉撒的時候。
　　所以我特別喜歡李宗盛的演唱會主題“感性與理性”。
　　為了獲得靠譜的自由，為了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我用了八年的時間來做準備。
　　我開始買房，開始儲蓄。我從一個對經(jīng)濟對理財一竅不通的人，漸漸變成一個略有了解的人。從拿到轉(zhuǎn)正后的工資后第二年開始，我就每個月按時零存整取。
　　我在各種報紙上，在網(wǎng)絡(luò)上，看各種關(guān)于房子的研究和爭吵�？墒�，他們吵他們的，我想的是，我要有一個可以自己做主的房子。當你擁有了，你就不必再去浪費心力為這個東西煩惱了。
　　哪怕當時的房價，是本市人均收入的三四倍。隔了近十年看，本市現(xiàn)在的房價還是三倍左右。
　　2005年，我在自己二十三歲時，買房了。
　　既然我有住所了，只需要按時還貸就可以了，為什么不換工作呢？我已經(jīng)對當時的那本雜志工作，厭倦了。

　　我的一個作家朋友，很反對買房，她覺得完全可以一直租房。后來她被房東驅(qū)趕，一氣之下決定買房時，房價已經(jīng)變成了天價，真的成為巨大的負擔。她很不開心。
　　我一點都沒有幸災(zāi)樂禍，也沒有那種“看吧，當時不聽我勸告”的想法。選擇了一種生活方式，就是選擇為之付出的代價。遺憾的是，她原來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豁達，可以承受改變規(guī)劃的壓力。
　　其實人生肯定充滿了意料之外的事，世界上也沒有什么完美計劃，但是最起碼，我可以做好自己該有的準備。

　　我問自己，你想要過什么樣的生活？什么樣的生活是我想要的？好像一下子無法具體形容。但是，我可以從相反的角度，來勾勒那種生活的輪廓。對，我很清楚，我不想要什么樣的生活。

　　我不想朝九晚五，我不想每天都花兩個小時以上，堵在這個城市的馬路上。我不想工作日起來的第一個念頭是上班不要遲到，打了卡別被扣錢。
　　我不想坐吃山空，花光了這個月的，就沒錢用了。如果生病了，都沒保障。
　　我不想完全為了稿費，去寫自己不喜歡的東西。雖然多多少少要寫一些及格線上交差的文章，但大多數(shù)時候，我想寫讓自己高興舒服的文字。
　　我不想出去玩還要縮手縮腳，太精打細算，把攻略研究個沒完沒了，反復(fù)比較，找最便宜的旅館，以至于到了目的地以后，沒有真正的驚喜可言。
　　2007年的時候，我辭職了。說來很好笑，跟頭兒在辦公室遞辭職信時，居然開始敘舊。說起往日的種種相處合作，我居然灑了幾滴熱淚。
　　當我有了人生里第一個二十萬塊的時候，我就在想，假如我完全不工作了，能不能不依賴他人，完全靠自己吃飯呢？顯然二十萬完全不算什么，在如今的年代，并不能坐在家里吃很多年。
　　我又想要自由，可以隨心所欲地寫東西，又不愁溫飽，怎么辦呢？
　　我心想，這附近都是大學，再不濟，七八百塊錢的租金，可以有吧。我又不算那么貪心的人。我只想比銀行利息多點，把它當一個母雞，一個月生一個蛋，可以長久吃下去。
　　再怎么樣也不會窮到?jīng)]飯吃，要去借錢或者蹭親戚朋友。

　　 2008年的時候，我又開始看房了，下手了一套小公寓，用來收租。
　　那是世界金融危機爆發(fā)的一年。在售樓部，我繳納了全額房款，結(jié)果，那個銷售主管偷偷跟我說，你們膽子可真大啊，現(xiàn)在都沒幾個人還敢買了。
　　可是別人敢不敢，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我確信，這是吻合我的人生之路就好。我笑笑，也沒什么話回答那個銷售主管。
　　我給自己買社保醫(yī)保。
　　我在死宅的日子里，一年中，大半的時間自由散漫，但還有一小半，會和圈內(nèi)朋友約個飯局。了解下當下的行業(yè)情況，隨便跟上風氣潮流。
　　2010年的時候，我開始收租了。
　　一個背包，一個人，天南地北獨自跋涉，自由自在。我不必跟父母交代什么，因為我完全養(yǎng)得起自己，而且照樣在沿途寫稿賺錢。我給了他們安全感，他們就給我自由。除了叮囑注意安全，別無他話。
　　2011年的時候，我又去了一趟廈門，在大家都很想去的那個島嶼上，輕輕松松，認認真真地玩。中間和陌生人聊嗨了，變成朋友，幾個人直接約定去下一個地方溜達。
　　我想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夢想可以照進現(xiàn)實，因為我心甘情愿付出了代價，然后收獲。
　　到今天，我并沒有像那些特別有錢的人那樣，物質(zhì)豐盈。
　　不過，我知道我的那些享受了父母福蔭的好處的朋友，動不動就被念叨，被插手人生。當然啦，得到了上一輩的好處，多多少少總得聽他們的話。你的自我和自由，必然大打折扣。
　　這又有什么好羨慕嫉妒恨的呢？我情愿自己年輕時候多累一點，心安理得過自己的人生。
　　這就是人生的真相。
　　 你可以擁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前提是，你真心為自己去活。

　　第一章：一路匆忙向前，別忘記回頭看看最初的你




　　只有一個我

　　有一種宇宙觀是許多人常常使用到的心靈藥水。人生失意，諸般失落，因此去攀登高峰，比如珠穆朗瑪。因此仰觀天文，看看星空。
　　就說看星空吧!在宇宙中大約有十億個星系。銀河系大約由4500多億顆恒星、星云等星際物質(zhì)和各種射線組成。太陽在銀河系中只是一個中等恒星，而地球，只是太陽管轄的一顆小小的行星。
　　
　　看著看著，宇宙多么浩瀚，星空多么遼闊，世界太過廣大，因此，個人的一點點煩惱又算什么呢！因此，感覺到內(nèi)心平靜了。
　　但是，很快，真的是沒有多久，一旦返回到喧囂城市里，返回復(fù)雜人際關(guān)系，返回到膨脹欲望的追求里，就繼續(xù)重復(fù)開始痛苦。
　　因為離開了那個“對比”的環(huán)境。
　　原先覺得大的宇宙，頓時消失不見，被忽略，被遺忘在腦后。
　　比較之下非常狹小的個人煩惱，頓時擴大，被放大鏡照了又照，煩惱痛苦卷土重來。嗯，看來最好在此計劃一次對比旅行或?qū)Ρ扔^看。
　　這種宇宙觀，不是不奏效，只是，好像總透露著治標不治本的味道。
　　而另一種宇宙觀。便是：地球只有一個我。
　　朱德庸漫畫《絕對小孩》里其中一章是：上課的時候，老師說，我們只有一個地球，所以我們要好好愛護它。披頭想了想，舉手就說，老師，地球只有一個我，所以你要好好愛護我。
　　
　　只有一個我，也只有一個你，在這個蔚藍色星球上。
　　所以，你、我，都是最重要的。需要彼此好好愛護，需要自己好好愛護自己。限定涵義是：愛護身體，保持健康，被愛護心靈，被好好愛。
　　而愛護自己的寬廣涵義，還包括，我們必須良好完成一整段的人生。在完成的這個過程中，體驗是最重要的。首先我們要好好活著，其次我們要盡量不要去傷害別人。在此兩個人類基本的倫理道德之外，我們應(yīng)該，去體驗所有的快樂，去體驗所有的悲傷，去體驗考試失敗，去體驗工作落后，去體驗夜半觀星，去體驗雨中接戀人，去體驗等待放學，去體驗用功投入，去體驗失戀憔悴，去體驗斗志高昂。去盡可能多地體驗?zāi)切┤耸篱g的事情。
　　與此同時，不要被這些體驗所局限，沉湎其中，像活水那樣，流淌不歇，直到永別。
　　在種種體驗里，我們的人生獲得最大意義的完滿。每一種經(jīng)歷，都被賦予意義。
　　這樣的宇宙觀，是不是更加貼近我們的靈魂？這種宇宙觀壓根就丟開了治標和治本。
　　不必治標，因為痛苦是生命必要構(gòu)成部分，與快樂相互映照。
　　不必治本，因為我之為我，獨一無二，生命只此一次。即便地球在宇宙里連恒河一沙都不到，但地球只有一個我，宇宙也只有一個我。必須愛護這唯一的有時限的存在。本著推己及人和人類社會互惠互利原則，因此應(yīng)該彼此愛護。
　　我愛我自己，所以，我必須好好完成我自己的人生。
　　你不是為了微笑而微笑，為了學業(yè)而學業(yè)，為了活著而活著，為了工作而工作，由始至終，你是為了成為一個能夠感知沉靜與快樂，希望與美好的人。

　　在世界上做自己


　　很久以前看過李碧華寫一個女孩子的奮斗故事，很是叫我感嘆。這個女孩子她很喜歡音樂，在十五六歲時，就開始為了音樂而努力，同時放棄了很多東西。
　　原來可以拿去買新衣服和新裙子的錢，她用來繳了學聲樂的學費。原來可以去爬山游泳的時間，她把它變成了每天十小時的聲樂練習。原來可以去交往的很多朋友，也因為學習的忙碌，而慢慢疏遠了。
　　那么多年，她不斷地努力，那樣多的清晨和夜晚就那樣過去。那樣多的付出，那樣多的舍棄，一切的最后，只為了能在臺上唱好一首只有一分鐘，或者兩分鐘的短歌。要從第一個音，到最后一個音，都是完美而沒有瑕疵的，她才能夠釋懷，才能夠站在萬人矚目的臺上，優(yōu)雅鞠躬并且微笑。
　　她終于成功了。成為著名的歌唱家。她在一家著名的劇院唱了一年，鮮花和掌聲多得不可計算。一切都向著她生命的巔峰發(fā)展。可是，她卻不肯再續(xù)約了。
　　親人苦苦地追問她，甚至哀求她，要她答應(yīng)人家的聘約再唱下去，放棄掉了實在是很可惜的一件事。
　　可是她卻說：“開始的時候是很興奮的，可是慢慢地覺得，日復(fù)一日，在別人的安排之下，每個月拿著薪水唱著同樣的歌時，心里的感覺就不對了，我學音樂的目的原來并不是這樣的�！�
　　是啊，我們?yōu)橹畧猿值臇|西，在生命里會不斷地被附加上另外的東西，直到最初的目的面目全非。
　　在很多個晚上，我們無法不追問自己，那曾經(jīng)想要的，到底在哪里呢？比如那自由而純粹、精致與絕美的歌聲？
　　比堅持更難的，其實是放棄。尤其在我們已經(jīng)付出了那么漫長的努力之后。但是，沒有什么比我們內(nèi)心的聲音，更加值得服從。
　　外國詩人安娜的一首短詩說得非常好：我生來只為，而且長大只為，在世上做安娜。
　　這個女孩做到了，在世界上做自己。而你我？又是否聽見自己內(nèi)心的聲音。
　　

　　這是最好的你，這是最壞的你

　　
　　幾乎任何一個人都是這樣的吧。有生之初，每個孩子是橡皮泥，被這個捏一下，那個捏一下，最后靈魂成型，奇形怪狀。
　　我小時候聽過一個民間傳說，有的孩子從小被遺棄了，丟在原野和森林里，被狼收養(yǎng)了，結(jié)果變成了狼孩。雖然是人類的孩子，但卻有狼的習性。后來回到人類世界，就被當成了怪物。我就忍不住想，這個狼孩，面臨自我認知判斷時，心底該有多么困惑。我是誰？我從何來？到何去？
　　據(jù)說這個問題很終極，無數(shù)聰明人腦袋都倒霉，想來想去神經(jīng)兮兮了。
　　可是呢，一個人一生中，如果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問題，那怎么算人生呢！
　　2010年美國奧斯卡電影獎，有個人的發(fā)言很有意思。桑德拉布拉克，得到了奧斯卡最佳女主角，也得到了金酸莓獎，一個搞笑的評選最爛的獎。她說經(jīng)過了大喜大悲，想起媽媽曾經(jīng)告訴她，別聽他們的，做你自己就好。
　　你看，成為影后之前，她也獲得了這樣的認識結(jié)論。有人說你最爛，也有人說你最佳。
　　最爛與最佳，居然都集中在一個人身上。你不會懷疑嗎？
　　這個世界上，太多東西真?zhèn)尾欢�，取決于外界的游戲規(guī)則。
　　人只能認可自己。
　　最差最爛，如果喜歡成為一個演員，還是要演，并且把最爛獎杯擺在架子上，不必逃避。最佳，更要好好演。
　　
　　我有時候會想象，如果我是那個傳說中的狼孩，心路會有什么歷程——有一天我明白了，我來自我自己的命運，與其他人不同，不會拿餐具進食，不懂天文地理，那么，我必定會惶恐。
　　這份惶恐，只因為你不是別人認為的那個你。
　　你要聽話，你要順從，你要老實，你要勇敢，你要自信，你要強大，你要成功，你要門門一百分，你要吃得苦中苦，你要做得人上人，你要精明，你要會做人，你要杰出，你要……
　　你是好的，你是壞的，你是笨的，你是傻的，你很自卑，你好弱，你太失敗了，你……
　　這些“你要”，這些“你是”，會一直存在，永遠存在，就像這個世界上永不磨滅的噪音。
　　
　　重要的不是我是什么構(gòu)成，重要的不是你要。
　　重要的是，你選擇了做什么樣的自己。
　　而這，需要你一點點剔除，剔除這個人施加給你的偏見，剔除那個人施加給你的強迫。盡管這些施加的人當中，包括我們所愛的人和愛我們的人。他們自己也并不高明。
　　盡管我們要經(jīng)歷過痛苦和懷疑。
　　但最終，我們會遇到只擁有我們自己的時候，也會遇到一些只有自己獨自面對一切的時候。
　　我用了十年時間，完成了成為一個作家的自己。這當中我仍然被勸告，要上班，要有社會保障，要有人際關(guān)系網(wǎng)，要……我也會恐懼，一個脫離體制的人，老了怎么辦呢？
　　然而，發(fā)現(xiàn)自己的靈魂最初是被捏造的我，不再是從前的我了。自己賺錢給自己買保險吧！
　　我們不應(yīng)該為了背負起別人的期望和意識而選擇做什么，也不應(yīng)該被過去的自己束縛住。我們是為了成為什么樣的自己，而去背負起我們要付出的代價。
　　沒有什么最好，也沒有什么最壞。
　　只有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