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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陳恩靜 *著
香港商人阮東廷為了照顧前女友何秋霜,與歌女陳恩靜結(jié)婚,并事先明言,這是場有名無實的婚姻?苫楹笕罴覅s接二連三地發(fā)生怪事:先是娛樂記者過分關注阮、陳二人的婚姻;再是阮家莫名出現(xiàn)的幾個監(jiān)控器;三是阮東廷任CEO的“阮氏酒店”出現(xiàn)了員工中毒案,阮東廷的妹妹阮初云被牽涉進去,可就在問題即將解決時,初云車禍身亡。
所有人都認為這只是正常的交通事故,可心思縝密的恩靜卻認為事故與何秋霜有關,并堅持查案。阮、陳二人的關系因這件事越來越緊張,最終恩靜是否能揭開事故背后的秘密?阮氏夫婦是否能破鏡重圓?“阮陳恩靜”這四個字,是否能繼續(xù)存在于世人眼前?
這一生*幸運的是——以你之名,冠我之姓。商戰(zhàn)風云詭譎X情場暗潮洶涌悠悠南音,唱響一曲都市懸愛 ——1987年——“不好意思,請問小姐名姓?”“耳東陳,恩靜! “陳小姐,我有個不情之請,你可不可以嫁給我?”——1994年——“陳小姐,我有個盛情之請!薄班?”“可不可以追你?” 這一生*幸運的是——以你之名,冠我之姓。商戰(zhàn)風云詭譎X情場暗潮洶涌悠悠南音,唱響一曲都市懸愛 ——1987年——“不好意思,請問小姐名姓?”“耳東陳,恩靜! “陳小姐,我有個不情之請,你可不可以嫁給我?”——1994年——“陳小姐,我有個盛情之請!薄班?”“可不可以追你?”
楔子
第一曲 人生若只如初見 第二曲 似此星辰非昨夜 第三曲 歷盡滄桑情不變 第四曲 柳暗花明又一村 第五曲 只是當時已惘然 第六曲 山雨欲來風滿樓 第七曲 夜深忽夢少年事 第八曲 白頭偕老共余生 番外 也無風雨也無晴——何秋霜 后記 關于愛,你想說一些什么?
楔子
1992年,香港,維多利亞港。 維多利亞港的天永遠暗得比鼓浪嶼要遲,時至五時半,夕陽仍懸在海的那一方,不肯墜下。晚霞, 散漫地染了大半個世界。那樣美至詭異的靜,竟十萬八千里地區(qū)別于海港這一方。 恩靜眼望著那方詭異的靜,置身處,卻是一片喧嘩—— “來來,阮生、阮太,再來一張……” “太棒了!阮太真是上鏡……” 此時的這二人,眾人口中的“阮生”與“阮太”,正親密地偎依在海港邊上。他著黑色三件套,她 則是黑色小禮服配簡約的鉆石首飾;他高大冷峻,她纖瘦溫文,遠看近看,都是一對璧人。難怪全 港近半的名人都聚于此,娛記們的脖子和鏡頭也擠著要伸往這一處:“阮生、阮太,阮生、阮太… …” 無數(shù)問題皆雷同,恩靜在數(shù)不清的“阮生、阮太”中,漸漸被夕陽勾去了魂。 直到扣著她纖腰的手緊了緊,她才又回過神來。抬起臉轉(zhuǎn)過頭,就見她的阮生面色冷峻,原本就剛 毅的臉部線條此時更是銳氣逼人。不必細想也知道,這就是他發(fā)怒的前兆,恩靜連忙靜心屏氣,迎 向記者的提問—— “阮太太,對于今早的新聞你有什么話要說嗎?” “是啊阮太太,報紙一早就爆出阮先生昨晚在何小姐房里過夜,兩人舊情復燃……” “阮太太、阮太太……” 她的心一緊,沒想到阮東廷黑臉的原因會是這個。周遭記者的提問猛于虎,某娛記甚至直接將話筒 伸過來:“阮太太,聽說今天中午在何小姐的房間里,阮先生為了維護舊情人,甚至不惜和你翻臉 ……” “Shit!”這話一落音,阮東廷徹底黑了臉。記者們還要問,誰知他濃眉一皺,“讓開!” 兩個字不怒而威,眾人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竟真的讓出了一條道,半句“阮先生”都不敢再喚。 阮家大少在港媒眼里是出了名的壞脾氣,可偏偏他含著金湯匙出生,在一群貴公子中又是難得的英 俊。劍橋畢業(yè),回國后又在剛一接手的阮氏連鎖酒店里掀起驚濤,如此具有偶像潛質(zhì)的背景再加上 一張英俊的臉,即使記者不喜歡,讀者也愛看哪! 故此話筒又不死心地伸向陳恩靜:“阮太太、阮太太……” 誰知剛踏出這圈子的阮東廷又回過頭:“恩靜,過來! 他伸出手,冷峻的面孔只對著她。 那樣冷的臉對上她說不清是什么表情的清瘦面孔,大手朝向她,頓在空中。一群記者皆面面相覷— —阮生這擺明了是不讓阮太說話!而記者群中間的阮太太呢?沒有多想,已朝著他走去。 他余怒未消,而她沉靜如水,在鏡頭里,纖手再自然不過地交入那只大掌內(nèi)。 在公眾面前、在旁人面前、在報紙上、在雜志上,他永遠牽著她的手,大掌貼置于她的腰間。所以 早一陣子,人人都說阮氏夫婦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如是好姻緣,在貴公子群里簡直難得一見?晌 有她知道,那只手雖暖,但自始至終也未曾與她熱絡與親密過。 他牽著她的手,一高大一纖瘦的兩道身影不疾不徐地往夕陽處走去。 記者們紛紛嘆氣,可突然,行進中的阮太停下了腳步,回頭,似有話要說。 記者們立即又迎上去,將話筒遞向前方。 她的聲音柔和,甚至還帶著淡淡的笑意:“其實我本不想說的,因為覺得這是我阮家的私事。不過 既然各位關心,我也就不妨說清楚了。”她頓了一下,看著前方黑壓壓的一群人竟齊刷刷地拿出記 錄筆,她流暢的港式粵語里,竟聽不出一絲口音,“從昨晚到今天早上九點,我先生一直都待在家 里,希望各位不要再肆意誹謗他。我們不是演員也不是歌星,不需要將私生活都攤開擺到諸位的眼 皮子底下。如有下次,我不介意上律師樓采取防護措施! 第一曲 人生若只如初見 何止是記者?就連她的阮先生也有一瞬間的錯愕。在他的印象里,恩靜永遠是個溫文的女子,連話 也不曾大聲說過。沒想到今天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當著即將被送往全港各大電視臺、報刊的鏡頭, 她會這么說。 不過錯愕僅一瞬,待走到無人的停車庫時,牽著她的那只手便松開了,阮東廷拿出手機。那時的手 機個頭大,往耳朵上一貼,便擋住了他大半張臉。 只是聲線里的冷冽卻是如何也擋不住的:“把錄像全部調(diào)出來,查查中午是不是有人跟蹤太太去了 酒店! 話剛說完,司機已經(jīng)機靈地將車開了過來。他看也沒看他的阮太太一眼,便上了車。恩靜嘆了口氣 ,繞到另一邊,默默地開門坐進去。 車廂里一片壓抑。 數(shù)不清這是第幾次,他冷著臉坐在她身旁。 旁人都說阮先生面癱,百年如一日擺著一張嚴肅的臉?伤褪侵,當他濃眉擰起,渾身散發(fā)著 “生人勿近”的厭惡氣息時,這一刻的阮東廷是危險的。 而這樣的危險,他已持續(xù)了整整一下午。 司機阿忠在前座說:“先生,剛剛老夫人吩咐我,讓您和太太務必要回家吃晚飯。”阮東廷也不回 答,兩眼只是盯著窗外飛速閃過的霓虹,徒留一個冷硬的輪廓印在她的眼中。 “阿忠說,媽咪讓我們回家吃飯!辈蝗炭此緳C為難,恩靜也開了口。 可阮東廷不買她的賬,頭也沒轉(zhuǎn)一下就發(fā)出命令:“阿忠,直接開去酒店! “可老夫人說……” “阿忠,你停車!比崛岬穆曇粲謴暮笞鶄鱽,這回是太太。 阿忠如獲大赦,連忙選了個地方將車停下,人也機靈地下了車。 阮東廷卻像是沒看到這變化一樣,依舊盯著窗外。恩靜看著他冷硬的側(cè)臉,沉默了片刻才開口:“ 中午那件事,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你的意思是秋霜騙我?”淡淡的嘲諷從男人嘴里說出來,這下子,他終于回過頭,對上她的眼, “我和秋霜認識了十五年,十五年來,她從沒對我說過一句假話。” “所以,就是我在撒謊了?” 他定定地看著她,這樣好看的面孔,配上的卻是那樣冰冷的神色。 恩靜垂下頭,嘴邊有自嘲的弧度淡淡勾起:“也是,再怎么錯,也不會是她的錯啊!陛p輕的話語 溢出,再抬起頭時,她已換上一副平靜溫柔的神色。“媽咪估計很生氣,你還是先回家吧。如果不 想見到我……”她頓了一下,努力維持著嘴角的溫柔,“如果不想見到我,我先去商場買點東西, 再回去吧! 她聲音清清淡淡,溫和無害得如同她的面目她的性子,如同嫁入阮家這幾年來,平靜如水的一千多 個時日。 直到,她出現(xiàn)。 七個小時前—— 恩靜掛斷電話時,掌心已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大哥一個月前向她要不到的那三十萬,何秋霜竟然匯 給他了? 二十分鐘還不到,她便出現(xiàn)在阮氏酒店里。三十八樓,12號房——恩靜記得清清楚楚,這個房間在 阮東廷的安排下永遠是空著的,只為迎接每年的那么幾個月,嬌客光臨,蓬蓽生輝。 敲門聲輕輕響起。 “來啦!今天怎么這么有空哪?”嬌俏的嗓音從房里傳出來,門一打開,恩靜只覺有無盡驚艷的光 從門縫里射出,那是何秋霜:皮膚白皙,身材高挑,五官深邃,再加上一頭永遠像是從美發(fā)沙龍剛 處理出來的長卷發(fā)。 門一打開,女子的欣喜便和著這艷光一同傾瀉出來。只是在發(fā)現(xiàn)來人并不是阮東廷后,那笑意驟然 一斂:“怎么是你?阿東呢?” 話雖這么問,可秋霜看上去一點訝異也沒有。 倒是恩靜有些尷尬:“他不知道我過來。何小姐,我是想來問問你那三十萬……” 話還沒說完,已經(jīng)被秋霜打斷:“哦,給你哥的那些錢?”方才的欣喜已蕩然無存,她邊捋著潑墨 般的長卷發(fā),邊轉(zhuǎn)身回房。 恩靜也跟著走了進去:“何小姐,那些錢還是請你收回去吧……” “哪有這種道理?送出去的錢就是潑出去的水,再說了,你這么幫我和阿東,我?guī)鸵粠湍愀,也?br /> 應該的嘛! 她嬌媚地笑著,明明是正常的道謝的話,可傳到恩靜耳朵里,那個“幫”字卻似灌入了無限諷刺。 她看著秋霜慵懶地坐到貴妃椅上。是的,與這間房一樣,房內(nèi)所有的一切都是特別配置的。她記得 阮東廷跟下面的人吩咐過,秋霜喜歡軟皮貴妃椅,秋霜愛喝炭焙的正山小種,秋霜要求房間里要有 香奈兒五號香水的氣味——如今看來,員工們的辦事效率還真是很高呢。 她在蕩漾著香奈兒五號香水氣味的房間里聽著秋霜說:“恩靜啊,我才真是要謝你呢。謝你這么識 相,替我和阿東掩護了那么久,卻一點非分之想也沒有。昨晚他在我這兒時就說過了呢。”說到這 里,她輕輕一笑,“在我這兒”等字眼被咬得曖昧而纏綿,“他說你始終謹記自己的出身,知道在 渡輪上唱戲的就算穿上了名牌,也只是個穿名牌的歌女,對他半點小女生的幻想也不敢有呢! 恩靜的面色微微白了白,卻被何秋霜熱絡地握住手:“這么有自知之明,你說我該不該謝你?當年 阿東選你來替我們打掩護,可真是一點也沒選錯呢!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低,卻越來越清晰。 原來時隔那么久,當年她是怎么來的、她是為什么才跟他來香港的,她依舊堅定不移地記著—— “我知道你哥欠了一筆債,我知道你家里情況不好! “如果你需要,禮金多少都不是問題! “嫁給我,你會有更好的生活。” “你的家人我也會打點好,生活費、房子、車,一樣不少,一定會讓他們滿意的! “唯一不足的是,我已經(jīng)有愛的人了,所以,我無法給你愛情! 原來她自己也都記得,刻骨銘心地記得那一年廈門海邊冰涼入骨的雨,一陣風吹過,她說:“阮先 生,我答應你。” 不是“阿東,我愿意”,而是“阮先生,我答應你”。 答應之后,隨之而來的是恩靜一家過上了好上不止幾個檔次的生活,他因此心安理得地帶著她回香 港,讓她成為阮太太。然后,他在這阮太太的掩護下,繼續(xù)過他與秋霜的二人世界。 你看,她與他之間,說穿了,不過是場交易。 只因是場交易,所以從那年至今,無論在外界看來兩人怎么舉案齊眉怎么恩愛有加,在私底下,她 永遠叫他“阮先生”——“你已經(jīng)是我太太,以后家里怎么叫我,你也跟著叫吧!蹦悄晷禄,他 這樣說過。可永遠對他言聽計從的她只是笑笑,轉(zhuǎn)頭看向窗外盛開的紫羅蘭:“阮先生你看,它們 開得真美! 如此固執(zhí),不過是為了時刻提醒自己,她與他之間,掀開表面看本質(zhì),亦不過是“阮先生”與“陳 小姐”的關系。 還能再妄想些什么呢? 何秋霜陡然變調(diào)的尖叫聲拉回了她的思緒:“陳恩靜,你不要太過分了!” 恩靜一怔,還沒弄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已經(jīng)被何秋霜狠狠地甩開了手:“三十萬我已經(jīng)給過你了 ,夠仁至義盡了!現(xiàn)在你竟然還想獅子大開口?” “什么意思……” “怎么回事?”疑惑自恩靜的喉間溢出時,門那邊也傳來了含怒的冷冽的聲音。 一時間,恩靜只覺得千年寒冰朝著她迎頭砸下。 是阮東廷!那是阮東廷的聲音! 電光石火只一瞬,她立刻就反應過來——難怪這女人會莫名其妙地勃然變色呢!難怪要說那段莫名 其妙的話呢! 徹骨的寒意瞬間竄過她的四肢百骸。 而何秋霜已朝著阮東廷撲過去:“阿東,我實在是忍無可忍了,我一定要告訴你!” 阮東廷沒有推開她,只是在看到不應出現(xiàn)于這個房間的身影時,濃眉一皺:“你怎么過來了?” “我……” “當然是為了她哥!”恩靜還沒開口,何秋霜已經(jīng)搶在了前頭,“她哥做生意失敗,之前她來找我 要錢時,我已經(jīng)給過她三十萬了,誰知今天……” “你胡說什么?”恩靜震驚地轉(zhuǎn)過頭,可對上的,是阮東廷已然皺起的眉頭:“你哥的事?” 他看向恩靜,滿眼不贊許的神色:“我不是說過這件事不準再提了嗎?” “是啊,就因為你不準她提又不給她錢,她才會來找我嘛!”這女人的聲音聽上去可真是義憤填膺 ,“那天說得可慘了,說自己當了這么多年有名無實的阮太太,全拜我這破爛病所賜,我心一軟就 開支票給她了?烧l知她今天、今天竟然又來要錢,還一開口就是五百萬!開什么玩笑,當我是印 鈔廠。俊 何秋霜聲色俱厲,抓狂的表情看上去那么逼真。恩靜站在這兩人對面,一個義憤填膺地控訴著,一 個濃眉越擰越緊,那雙永遠冷峻的眼里仿佛夾雜著千年寒冰,射向她、射向她,寒意統(tǒng)統(tǒng)射向她, 似乎已不必再分青紅與皂白。 恩靜只覺得心一緊:“我沒有……” 話音卻被何秋霜的高分貝蓋過:“還敢狡辯?阿東,你不知道她剛剛說的話有多難聽!她甚至還威 脅我,說我要是不給她錢,就要把她當年嫁給你的原因公之于眾,讓你在媒體面前出丑!阿東…… ” “夠了!钡统恋穆曇魪哪腥说男厍焕镎鸪,隨便一聽也知道那里頭含了多少壓抑的怒火。恩靜只 覺得他眼里夾冰,話中冒火,冷與熱復雜交融著對向她,“出去! “阮先生……” “別讓我說第二次! 她僵直地站著。 對面的何秋霜正偷偷朝她愉快地眨眼睛,在阮東廷看不到的角度,就像看了一場有意思的戲:“走 吧妹妹,別再惹阿東生氣了! 恩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房間的。 阮東廷還冷著臉站在那兒,秋霜已經(jīng)像個好心的和事佬,半拉半推著恩靜出了房間:“好啦,別再 惹阿東生氣,你也知道他那性子……”直到走出房間一大段距離,快到電梯口了,她才笑吟吟地松 開手,“看到了吧?不管怎么樣,阿東都是站在我這邊的! 那張嬌艷濃烈的臉,笑得多么無邪。 恩靜臉上已說不清是什么表情,她不可思議地看著何秋霜,若不是事情荒唐,她簡直要佩服這女子 的演技:“為什么?” 這些年以來,阮太太的位置即使她坐著,可她、她、他皆知,這不過是個名存實亡的空殼——他愛 的是何秋霜,一直藏在心里的人也是何秋霜。地位已經(jīng)如此穩(wěn)定了,這女子到底為什么還要給她這 個毫不重要的角色一個下馬威? “為什么?你想知道嗎?”何秋霜的聲音低了下來。瞬間,對話從粵語轉(zhuǎn)換成只有彼此熟悉的閩南 語!皬哪翘炷悴蛔R相地到酒店給阿東送湯起我就覺得,很有必要幫你重新認清自己的位置。”她 輕輕一笑,口吻幾乎是溫和的,越發(fā)靠近她,“歌女陳恩靜,因為被阮東廷和何秋霜看中,帶回香 港打掩護,當了阮太太,穿了名牌,學了粵語,可她依舊只是個歌女!” 十個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恩靜的眼眶里似有什么東西要溢出?辞宄,才發(fā)現(xiàn)那不是淚,而是 怒氣。 她這個人,二十幾年來都是一個軟柿子,溫溫柔柔的,任人拿捏操縱。十幾歲時被父母安排到渡輪 上唱南音,二十幾歲時被阮東廷看中,來當了這個名不副實的阮太太。 以至于何秋霜所說的這些話,她無法反駁——她竟無法反駁一句! 恩靜轉(zhuǎn)過身,大步走向電梯。 很快卻又被何秋霜拉。骸澳阋詾檫@就夠了嗎?” “放開我!” “很快就能放開你。”何秋霜的表情森冷。說完這一句,她突然抓住恩靜的手就往自己臉上摑來— —是的,她拉著恩靜的手,摑到自己的臉上! 她竟拉著恩靜的手,掌摑她自己! 看上去是多么滑稽可笑的場面,可陰謀的味道也迅速竄入恩靜的眼耳口鼻。很快,她就聽到何秋霜 一邊將自己的臉摑到通紅一邊大叫:“啊——你這個女人!阿東、阿東你快出來!” 等阮東廷趕出來,秋霜早已放開恩靜的手:“快看看你的好太太,你看看!我不過是勸她兩句,她 竟然動手打我!”晶瑩的淚珠簌簌落下,點綴著她美麗的面孔。 恩靜一開始還是錯愕的,可是只一瞬間,那陰謀瞬間就明朗了——驀地,她笑了。 那廂何秋霜還在聲色俱厲地表演:“你這個女人,我告訴你,你哥那邊一分錢都別想拿到……” 嘲諷在恩靜的臉上越擴越大,越擴越大。 已經(jīng)不想再看到這個演技絕倫的瘋子,她只看向阮東廷:“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是她自己掌摑自己 ……” “你以為她是傻子嗎?還是你以為我才是傻子?”阮東廷的臉上已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霜。 不必查也不必問,他已經(jīng)相信了她。 是誰說過愛就是無條件地信任啊。呵,說得真好!何秋霜不是傻子,阮東廷也不是傻子,她陳恩靜 才是傻子!傻得自投羅網(wǎng)來供這對相互信任的愛侶消遣娛樂,傻得竟還想在她何秋霜面前向他阮東 廷索要公平! 已經(jīng)無須再多說什么,恩靜轉(zhuǎn)過身,靜靜地按下電梯的按鈕。 顯示屏上的紅色數(shù)字跳動變化著,1、2、3……她在遙遠的三十八樓,電梯遲鈍而緩慢,終于升到三 十七樓時,她轉(zhuǎn)過頭來,平靜地看向何秋霜:“你好像忘了,酒店里的每一層都有監(jiān)控! 何秋霜原本得意的臉一白。 恩靜已走入電梯里。 十二月的風從車窗外冷冷地灌進來。很顯然,他并沒有去查監(jiān)控,大抵是覺得沒必要,于是至此, 他的表情仍冷冽如這十二月里的風。 “阮先生,你先回去吧!边@是她的聲音。 他沉默了。 “媽咪等久了,估計會生氣的。”她推開車門,纖瘦嬌小的背,著黑色晚禮服,戴著配套的精致首 飾,融入夜色中。 “太太!太太!”阿忠在身后喚,見她不回應,又將頭探入車內(nèi),“先生,太太她……” “開車。”一個平緩沒有起伏的聲音響起,這是他的回應。 香港的夜璀璨得就像是永遠也不必有天明。明明地處亞熱帶,可被燈光點亮的這座城,到了十二月 也還是冷。恩靜腳踩三寸高跟鞋,極細的鞋跟踩在地上發(fā)出顫巍巍的聲響,一下,兩下……她漫無 目的地走了好久,終于,終于在路過的公園小石椅上,腿一軟,癱了下去。 怎么會走到這一步的? “歌女陳恩靜,因為被阮東廷和何秋霜看中,帶回香港打掩護,當了阮太太,穿了名牌,學了粵語 ,可她依舊只是個歌女!”這一個難堪的中午,何秋霜如此一字一句。 而她無法反駁。 自那天在廈門的海邊,他說“我可以給你更好的生活”,而她回“阮先生,我答應你”,此后年歲 漫漫,她守著一個婚姻的空殼,人生再壞,也沒有任何理由去反駁。 路是自己選的,誰說過的,就是跪,你也要跪著走下去。 公園另一處,竟回應般地響起喧鬧的管弦樂器聲,多么諷刺!她靜心凝神聽了好久,才發(fā)覺更諷刺 的是,那方傳來的悠悠唱聲,竟是“一江秋,幾番夢回”。 “一江秋,幾番夢回,紅豆暗拋,悲歌奏……”那是1987年的廈門,她曾在阮東廷身旁唱了一整夜 的南音。 恩靜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個晚上,月色冷冷地斜穿過別墅庭院——曾厝垵這邊有戶富人家的公子過 世了,招她來唱南音。滿堂靜寂的凄哀,越到深夜越是寂寥,只靠著她在一旁彈著琵琶唱著曲,哀 哀作為遺孀孤冷的背景。 直到夜很深很沉之時,別墅的大門終于被人推開,高挺的男子風塵仆仆趕到靈堂里。 那時彈琵琶的女子正好唱到了“一江秋,幾番夢回”,而他置若罔聞,亦不顧她見到他時滿眼欣喜 過后的呆滯,他只顧著拉著遺孀的手,冷峻卻不容置疑:“秋霜,阿陳臨終前我答應過他,一定會 找最好的醫(yī)生,永遠照顧你。” 彈琴女子的琵琶聲斷了一拍,卻沒有人在意。 彈琴女子呆呆地看著男人高挺的身姿,卻沒有人在意。 彈琴女子過了兩三秒才重新操起樂器來,還是沒有人在意。 夜深知琴重,只襯得遺孀的聲音更加孤獨:“你媽不會同意的,而且我也不知自己還能活多久,你 怎么可能一直陪著我,陪到我死了再去考慮終身大事嗎?” 琴聲悠悠,凄哀如同背景,唱南音的女子也只是個背景,只用來襯托阮、何二人可歌可泣的愛情。 那晚她在靈堂,聽著男客人與遺孀談了大半生的舊事:八年前,共同自劍橋畢業(yè)回國時,她因查出 身患尿毒癥,被阮媽媽逼著離開他、嫁給了他的好友;八年后,她喪偶病重,而她的尿毒癥反復發(fā) 作,他卻還是固執(zhí)地想要挽回她。 那是1987年,落著雨的夜,整間靈堂里只有那對感人的男女和如背景般的唱著南音的女子。 可沒有想到,也就是在那一夜,背景女子的命運卻全然改變了——阮媽媽出現(xiàn)了。是的,就是她如 今的婆婆張秀玉——幾乎就在東廷和秋霜聊完舊事沒多久,她就風塵仆仆地出現(xiàn)在靈堂里:“阿東 ,這女人我是不會同意的,快跟我回去!” 可他怎么會愿意就這樣回去?一回去就代表了什么,后來恩靜也從張秀玉口中得知了:原來當時她 老人家已經(jīng)在香港為阮東廷安排了好幾場相親。 只是,他怎么可能同意呢? 也就是在那一瞬,那雙森冷的、精明的、銳利的眼盯上了她,盯上了一看就知家庭情況并不好的她 。 一分鐘后,他朝著她走來,拉起她彈著琵琶的手:“媽,是她,我想娶的不是秋霜,是她! 命運更迭,原來不過是一瞬。 不過是男主角的母親不喜歡女主角,不過是他阮東廷和她何秋霜需要一個掩護,以偷天換日、暗度 陳倉,成全兩人矢志不渝的愛情。 天亮時,這個還來不及認識便說要娶她的男子帶著她到海邊,走了好久,才開口:“不好意思,請 問小姐姓名?” “耳東陳,恩靜! “陳小姐,我有個不情之請,你可不可以嫁給我?” 是了,這就是求婚的全過程——她嫁給他,不是因為愛,而是因他的不情之請。 綿綿細雨還在下著,冰冷得如同男子有禮而生疏的問話?伤膯栐挷⒉恢皇怯卸Y,還有著他慣有 的不容置疑。他說:“陳小姐,我知道你家的情況不太好!薄叭绻阈枰,禮金多少都不是問題 !薄澳愕募胰宋乙矔螯c好!薄 那是1987年,他記憶中第一次見到她的場景。無數(shù)年歲后,當阮生憶起最初相識的場景,腦中浮現(xiàn) 的,總是那年女子聽著他不像求婚的求婚詞時,眼中慢慢生出的淚意。 而后,她垂下頭,安安靜靜地等他說完,才接話:“我十四歲那年,曾幻想過一個浪漫的求婚儀式 ,因為那時有人和我說,等我成年了,就來娶我。” 風馬牛不相及的話讓阮東廷愣了愣。 “后來呢?他來了嗎?” “沒有,他沒來! 怎么還會來?那個在十四歲那年說過要來娶她的男子,那曾讓她誤以為是認真的男子,事情一過便 將她遺忘了,又怎么還會來呢? 后來再來的,已是八年之后現(xiàn)實中的人,在清晨冷冷的海邊,對她說:“嫁給我,你會有更好的生 活! 原來現(xiàn)實與記憶的差距如此之大,他再也不是十四歲那年在船上遇到的男子。 再也不是。 恩靜的淚水突然滾出眼眶,止也止不住。她尷尬得忙用手揩去那些淚,可男子的手帕已經(jīng)貼上她的 臉頰,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地擦拭著那滾燙的液體。 半晌,低沉的嗓音才溢出喉:“別難過了,也許,他有什么重要的事! 是啊,他還有更重要的事,他的人生里,始終都有更重要的事啊。 恩靜的心一沉:“阮先生,我也有個不情之請! “說說看。” “你能不能……抱一抱我?” 替她擦拭著眼淚的大手一僵。 他怎么會知道這一抱之于陳恩靜的意義? 到底他早就已經(jīng)忘了:關于他和她的初遇,怎么會是1987年、在阿陳過世的這一年? 1979年,她十四歲,頭一回在豪華游輪上給人唱南音。而那晚,正是何秋霜與阿陳的婚禮。 是,何秋霜與阿陳。 愛人他嫁,新郎不是他。 而她,遇到了他。 即使后來大家都知道,何秋霜之所以會下嫁給阿陳,不過是查出自己患了尿毒癥——聽說那時的她 驚慌失措,只想著如何才能不連累深愛的他,想著想著,再加上阮媽媽的威逼,最終,她嫁給了別 人。 可彼時阮東廷并不知情。 在那場游輪喜宴上,觥籌交錯間,樂聲哀凄婉轉(zhuǎn),明明是南音一貫的曲調(diào),卻被滿船不懂南音的賓 客批成了“喪樂”。而在她因這“喪樂”遭到一席乘客投訴時,他朝她招了招手:“到我房間唱吧 ,小費雙倍。” 眾人眼中的曖昧如潮涌,何秋霜的眼里更像是能射出刀子,卻阻止不了他將她帶入房間。 只是進了房間后,他又不說話了,頎長的身軀只是佇立在窗口,一直沉默。 恩靜站在他身后,無數(shù)次想開口,卻又不忍打破這寧靜。 許久后才聽到他用生硬的普通話說:“馬上要下雨了! 話音甫落,甲板上就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 “你是廈門人?”他又問。 恩靜輕聲回答:“泉州人! “無妨,說的都是閩南話!边@下,頎長的身子終于轉(zhuǎn)了過來,那張冷峻的臉直直地對向她,“聽 說在你們閩南話里,‘美’和‘水’同音?” 不知為什么,恩靜突然有點緊張,不過她還是點頭:“是! “那‘你好美’怎么說?” “是‘里雅水’! 多奇怪的音!軟軟的,柔柔的,阮東廷學著她念了一遍,又念一遍,嘴角漸漸僵了起來:“沒機 會說給她聽了! 那是她這一生第一次看到愛情的樣子,罩在冷峻男子的身上。原來,連旁觀者也會跟著心碎。 那一次,她在他的房里整整唱了一夜。他坐著,她站著,后來變成他和她都坐著。琴聲悠悠,曲調(diào) 哀哀,有時一曲終了,他會問:“累了嗎?休息一會兒吧!庇谑莾扇吮沆o靜地坐著,坐到她覺得 奇怪,又開口:“繼續(xù)嗎,先生?” “繼續(xù)吧!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下了又停,下了又停。 她撥動琴弦,調(diào)起嗓子,凄婉的歌聲繞著男子冷峻的臉。伴著雨,她悠悠地唱起:“悲歡離合總無 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天明時再出阮東廷的房間,旁人看她的眼色已經(jīng)不同。那群狐朋狗友一見阮東廷便圍了上來,口吻 曖昧:“昨晚還盡興嗎?” 不懷好意的口氣讓恩靜又驚慌又尷尬,還好阮東廷懶得理,扭頭就要吩咐她離開時,眼睛一移,卻 又瞥到一抹越走越近的紅色身影。 一時間他換了表情,大手突然伸過來握住恩靜的手,薄唇移到她的耳邊:“他們問我盡不盡興呢, 你說我盡不盡興?” 原來這樣冷峻的人,在某種時候,面部表情也能變得這么邪氣。 恩靜被握住的皮膚一整塊灼燙了起來,可剛要掙扎,又被阮東廷更緊地握住。 直到那抹紅款款走到兩人身邊,略帶鄙夷地說:“阿東,你這是饑不擇食嗎?” 恩靜掙扎的手一僵。 可阮東廷只是冷冷地勾了下唇,深幽如海水的眼看似定在了恩靜身上:“饑不擇食?呵,這樣漂亮 的孩子,陳太太卻用饑不擇食來形容,是不是太過分了?” 何秋霜的臉幾乎氣到變形,完全沒有別人家太太的自知:“阮東廷,你這是在報復我嗎?” 阮東廷卻像是聽到了笑話:“陳太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人皆有之?呵,要真那么喜歡,你把她娶回去啊!” “好啊!边@話一落音,所有人都愣住了?粗黛o像是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阮東廷又調(diào)柔嗓音 ,“可惜太小了,這樣吧,等你成年了,我就來娶你! 沒有人會信這種話的,富家子弟和賣唱女?呵! 可那時她十四歲,自知卑微卻仍對這世界存有幻想。恩靜睜大眼,瞪著這張不應存在于她的世界的 好看的臉,口吻是那么小心:“真的嗎?” 握住她的那只手一僵,可很快,又傳來他淡定的嗓音:“真的! 可后來呢? 后來,游輪抵岸,歡鬧散場,那個說要回來娶她的人,一轉(zhuǎn)身便將承諾拋到了海水里—— “等你成年了,我就來娶你! “真的嗎?” “真的! 阮先生你看,你一笑我記了那么多天,你一句話我記了那么多年。 那是1979年,廈門海上落雨的夜。 即使最終的最終,你真的前來,將我娶走,也未曾發(fā)覺這場命運的更迭。 (未完待續(xù)) 精彩看點,燒腦懸愛: 1、愛情中穿插懸疑成分,且疑點隨著劇情層層深入、不斷改變。 2、無狗血的“所有男配都愛女主“或”所有女配都愛男主“的情節(jié),男女主的感情由極度虐心發(fā)展成為極度嬌寵,感情強烈。 3、融入商戰(zhàn)、中國傳統(tǒng)音樂南音元素,富有文化底蘊。 4、兩對男女的愛情充滿了甜蜜溫馨感,使得懸疑的劇情依然充滿了愛情的感覺。 5、男一、男二之間“一朝為兄弟,則一世為兄弟”的感情令人感動。男二、女二的愛情故事有趣詼諧。 角色設定,個性鮮明: 阮東廷:時而冷峻,時而邪魅,典型的腹黑男,永遠胸有成竹卻不動聲色。不愛時嚴峻冷漠,愛時極度嬌寵。對何秋霜,他是同情;對恩靜,他是寵愛和保護。 在恩靜將南音引入“阮氏”、惹得媒體一片流言誹語時,他說:“既然是我的人,愛怎么玩就怎么玩,我擔得起!痹诙黛o因恨何秋霜而差點犯錯時,他說:“你來我阮家時就是清白坦蕩的女子,所以我要你這一生,都這么清白坦蕩! 連楷夫:香港花花公子第一人。風流倜儻、擁有一雙桃花眼。一開始為了幫阮媽促進男女主角的感情,表現(xiàn)出對恩靜的覬覦,其實與阮東廷是很鐵的哥們,并在查案過程中出了大力。 對恩靜的好友Marvy一見鐘情。 陳恩靜:細心、聰慧、冷靜。唱南音出身,雖因此屢屢被何秋霜嘲笑,卻對南音有著深厚的感情。外表溫柔,內(nèi)心堅強,該狠戾時亦表現(xiàn)出女強人般的狠戾。后來成為香港商界的風云人物,將“不入流”且漸漸衰落的泉州南音引入香港上流社會,后致力于兩岸的文化交流。 Marvy:介于女神與女神經(jīng)病之間,恩靜的好朋友。主業(yè)大小姐,副業(yè)私家偵探。表面高冷傲嬌,其實有一副熱心腸?谥毙目,何秋霜經(jīng)常被她損得全無顏面。因恩靜而與花花公子連楷夫相識,高冷女遇上風流男,儼然一對歡喜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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