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爾·龐克(|MICHAEL PUNKE),美國作家,現(xiàn)任美國常駐世界貿(mào)易組織(WTO)代表?的螤柎髮W法學院出身,在校期間擔任《康奈爾國際法雜志》主編。先后供職于國會(輔佐參議員馬克斯·博卡斯)和白宮(國家經(jīng)濟委員會及國家安全委員會),曾任美亞博律師事務(wù)所合伙人、蒙大拿大學兼職教授及《蒙大拿季刊》歷史欄目通訊員。已出版三部廣受好評的歷史類暢銷書。
1823年9月1日
他們要拋棄他了。受傷的人見那小伙子低頭瞅了他一眼,閃爍著躲避他的目光,他心里清楚,他們要撇下他離去。
幾天來,那小伙子一直在跟戴狼皮帽子的人爭吵。真的已經(jīng)過了好幾天?這個受傷的人飽受發(fā)燒和疼痛的折磨,根本拿不準是真的聽到那兩人在交談,還是昏迷中自己腦袋里在胡思亂想。
他仰望上方的巖石峭壁,見一棵孤零零的扭曲松樹盤根錯節(jié)貼在巖石表面。這棵樹他看了一眼又一眼,先前從沒想過,這時才發(fā)現(xiàn),樹干的線條明顯構(gòu)成個十字架。他頭一次意識到,自己要死在這條山谷的小溪邊。
在這里,眼下他是讓大家為難的焦點,可他有一種奇異的超然神態(tài),腦中閃過一個想法,在替他們兩人考慮。假如他們留下陪他,等那幫印地安人沿河岸追來,大家都活不成!皳Q個角度,假如他們肯定要死……我還會陪他們一道死嗎?”
“你能肯定他們沿小溪跑來了?”小伙子的聲音變得沙啞。他的嗓音平時像男高音一樣動聽,遇到緊急情況,就失態(tài)變聲了。
火坑旁的晾肉木架旁,戴狼皮帽子的人匆匆彎下腰,把沒有完全晾干的鹿肉塞進自己的牛皮囊!澳阆氲仍谶@兒看個明白?”
傷者開口想說話,喉嚨卻疼得像刀割。他倒是發(fā)出個聲音,就是沒能說成清楚的字句。
戴狼皮帽的人沒理會他的聲音,繼續(xù)收拾自家的東西,但小伙子轉(zhuǎn)過身來:“他想說話呢!
小伙子單腿跪倒在傷者跟前。傷者說不出話,舉起還能動的一條胳膊指點。
“他想要自己的火槍,”小伙子說!八胱屧蹅儼鸦饦尳o他!
戴狼皮帽子的人匆匆穩(wěn)步走來,攔到兩人之間,狠狠在小伙子脊背上踢了一腳。“見你的鬼,快走!”
他轉(zhuǎn)向傷者。傷者身旁放著一小堆自己的隨身物品:一只隨身包、一柄鞘上鑲嵌著珠子的刀、一把斧頭、一支火槍、一個牛角火藥筒。戴狼皮帽的人彎腰抓起那只隨身包,傷者只能無可奈何地看著。那人在包里翻找,掏出火石和火鐮,塞進自己皮背心的口袋,抓起牛角火藥筒,掛在自己肩上,把斧頭插在自己寬寬的皮帶上。
“你這是干嘛?”小伙子問。
那人再次彎腰,抓起刀,丟給小伙子。
“拿著!毙』镒咏幼,瞪大眼睛看著手中的刀鞘,露出恐怖神色。最后只剩下那支火槍了。戴狼皮帽子的人抓起槍,迅速查看一下,見槍里填裝了火藥彈丸。“對不起啦,格拉斯老伙計。這些東西你一樣也用不著了!
小伙子愕然了。“咱們不能不給他留下裝備把他撇在這兒!贝骼瞧っ弊拥娜舜掖姨ь^看了一眼,就鉆進樹木中不見了。
傷者兩眼直勾勾望著握刀的小伙子——那是他的刀。小伙子呆站了好一陣子,最后,抬起目光。他看上去像是要開口說話,卻一個轉(zhuǎn)身逃進了松林。
傷者盯著兩人消失身影的地方,心中像點燃松針一樣升起熊熊怒火,一心只想雙手緊扼兩個家伙的脖子,不要他們的命就不解恨。
出于本能,他開始呼喊,全然忘記了自己的喉嚨根本說不出話,只能感覺到劇痛。他用左胳膊肘支撐著坐起身,右胳膊能稍稍彎曲一下,可根本不能承重。每動一下,劇烈的疼痛就像一道閃電,從脖子傳向脊背。傷口草草縫合在一起,他覺得皮膚緊繃繃的。低頭望去,一條腿上緊緊纏著血糊糊的襯衫碎片。一側(cè)的胯不能彎曲,那條腿不能動。
他使出渾身力氣,勉強翻了個身,肚皮貼在地面上,感覺到傷口的縫線繃開了,脊背上又冒出溫熱的血液。但是,比起心中噴涌的憤怒,肉體的疼痛幾乎無足輕重。
休·格拉斯開始爬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