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作者極為關注抽象問題和思辨的方法,本書就是作者以此方法對法哲學的本質(zhì)、法律的本質(zhì)、解釋法律與解釋法學等抽象的法理學問題的思辨。理論豐富,鞭辟入理,實為法理學之經(jīng)典佳作,可為法律人提供學習研究法律提供理論基礎,開拓研究視角與方法。
流浪的思想(再版序) 1
學習者,思想者(代序) 1
法思辨:法哲學的本質(zhì)精神
法思辨的實踐經(jīng)驗基礎
——觀視法哲學與部門法學之關系的一個視角
部門法法哲學的長成邏輯
——兼論部門法學的學理化問題
法理學的能與不能
法理學:知識與見識
——兼及創(chuàng)建我國的法學流派問題
見識多元與知識整合:中國法理學的兩難境遇
重建,還是創(chuàng)建?
——中國近、現(xiàn)代法理學史之學科建設定位
法,它的手段與目的
試述我國法學家法律觀的轉(zhuǎn)變
——兼論中國法理學的現(xiàn)狀及其發(fā)展
法律本質(zhì)與法學家的追求
判例法與經(jīng)驗主義哲學
經(jīng)驗哲學之興衰與中國判例法的命運
解釋法律與法律解釋
解釋學法學與法律解釋學
規(guī)范解釋的創(chuàng)新何以艱難
——兼論我國規(guī)范法學研究的創(chuàng)新問題
獨立的審判與可訴的法
法治之法與法治之制
論西方法治的中國因素及其成因
——兼論西方法治的世界精神
政治家的法理與法治化的法
——二十世紀中國法理對“憲制”的支持關系及其變革
權力缺席與權力失約
——當代中國的公法漏洞及其救濟
論當代中國的利益分化及其法律調(diào)控
立法超前·法商互滲·社會平衡
——與周林彬先生商榷
政府宏觀調(diào)節(jié)手段簡論
“三手段并行論”與市場經(jīng)濟
行政訴訟法運行的文化觀念審查
法律文化的一般問題
回族法文化研究概說
回族法文化的特征
經(jīng)濟現(xiàn)代化進程中的法律意識和法律行為
——以寧夏回漢民族經(jīng)濟活動為例
謝暉:流浪的思想——《法的思辨與實證》再版序麗君來信告訴我:她決定把這部已經(jīng)出版了十三年的書重新出版,期望我能夠就內(nèi)容進行修訂,并征求我的意見,能否把涉及回族法文化的幾篇文章刪去,以新的論文替代?我答應了她的再版要求,盡管這部書之前已經(jīng)重印過,但還是敝帚自珍,能夠再行出版,讓它力所能及地發(fā)揮可能的作用,對作者而言,總是期待的。但我沒有同意再行修改或增刪,只強調(diào)書中發(fā)現(xiàn)的錯別字和明顯的語法、修辭、邏輯以及常識錯誤肯定是會修改的。之所以這樣回復,是自從我步入學界以來,盡管心頭想專心致志,從一而終,但筆頭并不聽心頭使喚,自覺不自覺地會把一些“自專”之外的所思所想帶到當下的、情境化的寫作中。既往的寫作,不但同樣是情境化的產(chǎn)物,也是思想流浪路上的一點印記,所以,既無精雕細琢、十年一劍,藏之名山、以求不朽的志趣,也就沒有對以往作品不斷修改、推陳出新的想法。在我的作業(yè)中,除了對教材有這種想法和要求外,其他所有作品,只以記載一時一地的思想為宗旨,而不太關注對思想的刻意修葺,以保障自己的思想處于不斷地流動、更新和流浪中,避免只及一點,不計其余;只顧自家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從而以一種開放心態(tài)保障對各家學說的關注、敬意或批評,也以流動的態(tài)度看待自己思想的變遷或者流浪。關注我作品的人或許知道,我的學術興趣,一直在法哲學領域,即使近些年來對法律方法和民間法的關注,也沒有背離這一興趣太遠。雖然已經(jīng)出版的那些文字能不能算作法哲學和法律哲學的作品,尚可討論,但我的致思趨向和追求,一直不離自己所認為的法哲學框架。無論是微博短語還是學術隨筆,也無論是學術論文還是學術著作,都力求有自己觀點或思想,不泥人云亦云,不拘既有成說。在這一宗旨下,我所關注、研究或思想的領域,卻流動或流浪在以法哲學為前提的法制現(xiàn)代化、民間法、法律方法、憲政理論,甚至理論經(jīng)濟學、人類學和傳統(tǒng)文化等極為廣闊的學術地帶。這樣的研究,自然常常會流于浮泛,甚至淺薄,但對全方位認識所面對的問題,又不失深刻,至少在一定意義上可以避免盲人摸象那般的偏頗。所以,讓思想流浪,或許無法收獲專心致志、咬定青山、“術業(yè)有專攻”的效果,但能增益登高望遠、放眼人寰、“一覽眾山小”的情趣。何況思想對思想者而言是一種情趣,但對社會而言,或許不僅僅是情趣,也可能會陰差陽錯地帶給社會以思想教化、思維啟迪、決策參考乃至人生指導等。因此,思想的流浪,對思想者而言是其人生道路和意義的組成部分,是觀照思想者多面人生的流動窗口,也是其人生風景的連環(huán)畫冊。倘若拘泥于不斷修改、日臻完善,雖可見精雕細琢的精致,但無法領略原始純樸的本真。可見,流浪的思想,不僅是對思想的結(jié)果期待,而且是觀照思想的流動過程。對已版論著過于裁減、雕琢和修訂再版的不當之處,就在于容易遮蔽和省略思想者的思想過程,只看到業(yè)已成死水的思想結(jié)果;蛞詾椋容^原版和修訂版之間的變化和差異,不也能看到思想者的思想變遷過程嗎?誠然如是。但這種比較,僅僅對那些刻意研究某些思想者及其思想的人而言有用,對絕大多數(shù)讀者而言,讀了某一作品的原版,再去讀其修訂版的可能性甚少。而對接續(xù)原版探索的作品,閱讀的可能性或更大。這種爭取讀者的考量,似乎過于功利化,但只要追求思想的傳播,功利就是思想者不能舍棄的重要追求之一。抱著玩的態(tài)度對待思想,盡管完全可能獲得意想不到的思想創(chuàng)造和傳播,但迄今為止,我們還很難找到哪位思想家是抱著玩的心態(tài)而創(chuàng)造出偉大的思想,并且播之廣大、傳之久遠的;反之,我們所見到的思想家及其流傳廣大、久遠的作品,往往是其篤定使命、精心構思的結(jié)果。即便像莊周、叔本華、尼采那般汪洋恣肆、激情澎湃的學術創(chuàng)作,也絕不是其抱著玩的心態(tài)而成就的;反之,懷著強烈社會使命感而著書立說,是這些思想者的普遍情懷。他們的思想態(tài)度,在本質(zhì)上是任思想隨其認識而流浪。顯見,對于不刻意追求在某一學術領域從一而終的學者而言,與其耗時費工修訂其作品,不如任思想自由流淌、隨心流浪,更容易讓讀者窺見一位思想者的思想軌跡和作業(yè)流程。當然,思想的流浪更在于思想者無可避免地生活在主觀世界和客觀情勢不斷的動態(tài)碰撞中。這種碰撞或許是思想遇到了新事物、新經(jīng)驗、新領域,或許是思想對既有事物的認知產(chǎn)生了懷疑并因而轉(zhuǎn)向新認識。只要思想不囿于自我禁閉的斗室,就必然流動在意識與事物的不斷接觸和碰撞中。這樣說來,似乎沒有永恒一貫的思想:沒有原理、沒有原則,也沒有價值。其實,在這種原理、原則和價值缺席的表面背后,卻橫亙著一種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精神,那便是思想是自由的。流浪的思想就是自由的思想,就是面對時空,又不受時空拘限的思想。要面對時空,是說任何自由流浪的思想,都是時空的產(chǎn)物,是思想者面對時空思索和創(chuàng)造的結(jié)果。即便一位思想者一生只生活在自己設置的小小圍城里,像康德那樣,足不出城,但自由的思想照例能夠仰望星空,推出“星云假說”;勘查神人,奉獻“三大批判”。所以,自由的思想面對時空,既可能是面對自己所親歷的時空,也可能是面對經(jīng)由間接經(jīng)驗而想象的時空。思想者必然被時空所羈絆,但不一定是被其行止所至的時空所羈絆,而是被其認知所至的能力所制約。也因如此,以康德之聰穎天資,也要強調(diào)在對“現(xiàn)象”的認知之外,尚有宗教、靈魂、自由等人類認知難以抵達的“信仰”之域。又不受時空拘限,則是說一方面,自由的思想會憑借思想者的想象,穿越現(xiàn)象界,而遨游在現(xiàn)象之外,染指諸如神靈、靈魂、自由等人類認知似乎不能抵達的領域,對其作出形而上的求索。所以,盡管誰也說不上神靈的模樣,但也不能否定人們對神靈的各種假說,不能否認惠能、玄奘、奧古斯丁、阿奎那等對神圣世界的潛心探究。所以,“先天”之處即使不是知識認知的領域,也應當是思想瞻望的領域。另一方面,則指一種真正的思想,其功能和作用會穿越時空,進入人們的生活世界,慰藉人們?nèi)彳浀男撵`。譬如人們因為現(xiàn)象的重負而苦惱,卻因為老莊清靜無為、因任自然的思想教誨而得以解脫;人們因為死而恐懼,但因為佛家靈魂轉(zhuǎn)世、鳳凰涅槃的思想教誨而慷慨赴死、視死如歸。無論面對時空,還是不受時空所拘限,自由流浪的思想,對思想者而言是一種遭遇,對思想的接受者、運用者而言,又何嘗不是一種遭遇?思想者因為遭遇時空,流淌出如王陽明、笛卡爾般“我思故我在”的自戀;突兀起如孔丘、蘇格拉底般“認識你自己”的冷峻。接受者因為遭遇思想,不但改變其認知方式,還有可能改變其人生航向。這就是自由流浪的思想從發(fā)生、發(fā)展到精神實用的過程。如果對思想附加過多的人為制約,自由流浪的思想可能反倒被關進黑暗的囚牢,思想帶給人們的,反而不是火和光明,而是夜和黑暗。正是基于這樣的考慮,我一直愿意以流浪者自許。我一個博客的昵稱,就用流浪者。喜歡我的某位讀者在解說這個昵稱時,說我身上永遠保持著一種鄉(xiāng)土氣息和泥土芬芳。我不否認,這確實是我一直以來的一種情懷和追求,但這只是一種思想和時空遭遇的欲求方式,這種方式即便是“可欲”的,也不一定是“可求”的。所以與其刻意尋求鄉(xiāng)野的思想路徑,不如把思想置于鄉(xiāng)野的河流中,任其自由自在地流淌。這樣,所謂流浪者,不但是肉身的流浪,更是思想的流浪;不但是行止的流浪,更是精神的流浪;甚至肉身和行止都不流浪,也要一任思想和精神去流浪。因為只有讓思想自由流浪,思想本身才是自由的。這樣,我們才能把思想置于生命旁邊,而不是讓思想遠離生命、疏離生活,把它定格在遙涯無際的所在;這樣,我們才不僅僅是一棵葦草,而且還是一棵“會思想的葦草”。這樣,自由流浪的思想才不僅有理性的嚴謹和刻板,而且有詩意的瀟灑和激情……盡管思想是自由的,思想應當在自由流浪中永葆青春,永葆思想的創(chuàng)造激情和熱情,但眾所周知,一直以來,自由流浪的思想又是人類史上的稀缺資源。譬如古希臘,不論被當下的一些學術家貼上多么神圣的標簽,也不論在當時特定時空下釋放了多少思想的光輝和能量,但把異端思想納入法律制裁體系的做法,終究減損了其更加耀眼的輝煌;至于暗流涌動的中世紀和思想治罪的宗教裁判所,對自由思想的扼殺就更是無所不用其極。再譬如古代中國,“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取其被近代多數(shù)士人認可的一種句讀和解釋)以及“腹誹”、“非所宜言”等罪名,都把對思想的鉗制作為統(tǒng)治的不二法寶。自由流浪的思想如此艱難,我們還哪能坐下來去細嚼慢咽,主動為思想去設限?既如之,那就任思想在生活的原野上,在生命的溪流中自由地流淌、任性地流浪吧!又及,此次再版時,特刪除第一版第一、三次印刷中《大、小傳統(tǒng)間的溝通理性——當代中國官方與民間的法律溝通》一文。因該文已收入拙著《大、小傳統(tǒng)的溝通理性》(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一書中。謝暉2015年5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