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故事,講男人,女人,以及,男人和女人。講述故事中出現(xiàn)的所有飲食男女,在于現(xiàn)實周旋的摸爬滾打中,怎樣經(jīng)歷擁有和失去?又怎樣辨明真愛與欲望?
這些男人和女人,無非都是我們身邊的誰和誰,或者,正是我們自己。
這本書里,到處是傷痕累累仍在持續(xù)演太平的食色男女。在對自己的失望中強打精神,在逼仄的環(huán)境里努力活下去。他們真實地掙扎著,如同你我一樣。
01 作家、主持人秋微2016年重磅力作。陳坤、黃磊、河正宇、丁丁張、楊楊、張皓宸,眾多男神鼎力推薦!02 三個故事,講男人,女人,以及,男人和女人。講述故事中出現(xiàn)的所有飲食男女,在于現(xiàn)實周旋的摸爬滾打中,怎樣經(jīng)歷擁有和失去?又怎樣辨明真愛與欲望?你的愛,錯了嗎?你還敢,繼續(xù)愛嗎?這些男人和女人,無非都是我們身邊的誰和誰,或者,正是我們自己。03 秋微的文字,冷靜卻又溫暖,理智卻又慈悲,克制卻又柔軟,她仿佛是塵世間的圍觀者,看透人情冷暖,卻又始終對愛心懷期待。關于男人,她說:一個男的,從男孩到男人,誰不是從搞別人和被搞的過程里成長的。關于女人,她說:女人最高級別的自在即是忠于自己的坦蕩。關于男人和女人,她說:讓一個男人陷入愛情只需要兩步:一是讓他以為你懂他,二是讓他以為你需要他。關于愛情,她說:愛情能讓聰明人更聰明,蠢人更蠢,透過它被放大的都是每一個獨立的“自己”關于歲月,她說:歲月對一個女人最重要的祝福,無非是“好看”,樣子要好看,做事也要好看,開場要好看,謝幕更要好看。關于快樂,她說:如果一個人的的心無法跟每一刻的發(fā)生在一起,他永遠也不會擁有真正的快樂。
秋微,作家,主持人。
著有暢銷書《女少年》《莫失莫忘》《再見,少年》。
男人相對論(節(jié)選)
馬先生三段重要的情感關系中的兩段對方都是上海女性。
和好多臺灣男人一樣,馬先生對上海女人有種說不清的“情結”。
也或許自打宋代以后,“上海女人”是中國女人中最接近“愛情”這個幻象的一個品種,在那些人們聽說過并沒有真正見過的或“海上”或“江南”,有那么些微的,朝露一樣的“聽說愛情回來過”的可能。
一個民族,當女人不懂愛情,男人不知風骨,就算江山如此多嬌,也照樣隨時滿目荒蕪。
也許是些微的錯覺在作祟,臺灣男人和上海女人存在著頻次詭譎的互相吸引。然而他們先天實力不對等。盡管這兩個品種很容易對對方產(chǎn)生幻想,但幻想的內(nèi)容大不相同。在臺灣男人的幻想中,自己會成為扳回一局改寫歷史的風云人物。然而,戎馬倥傯的結局十之八九是空余恨;在上海女人的幻想中,則是見微知著地從長計議,如何在自己的交手中刷新過往小姐妹們贏的紀錄,成為被各種閑雜人等交口議論的一位新一屆是非人物。
馬先生對此頗有心得,在他還是馬世謙的時候,他遇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個上海女人,并輸給了她,輸?shù)男姆诜,過多少年還蕩氣回腸。
“既然一切都有變化,一切都是無常,我們就更要辯證地看待情感關系。比方說接下來我要跟大家分享我的一段‘姐弟戀’。雖然那段感情無疾而終,但,到今天,我的記憶里還有非常多的美妙畫面,有的能說,有的只有我獨自回味。好的感情不是以‘輸贏’來衡量的,而是以‘味道’來衡量的。就像有一首歌怎么唱的來著‘男人久不久蓮花,開始覺得牡丹美’。喝過whisky的人,很難再跟其他的酒心心相印。相信馬先生的話,只有‘味道’才能紀錄一個人的時光,也只有‘味道’才能幫你想起青春。一個男人的青春,怎么能沒有個有味道的女人和她們留在心頭的傷痕,請注意馬先生的話:‘對一個男人來說,有味道的女人和傷痕,缺一不可,少了哪個都乏味’。”
二十年之前,還不會以托腮的姿態(tài)中和駝背的馬世謙,對情感的領悟還沒有這個高度跟智慧。
“張愛玲初見胡蘭成的時候,有一段話說‘她見了他,她變得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但她心里是歡喜的,從塵埃里開出花來。’我再也找不出比這個更恰當?shù)恼f法,能那么貼切地形容我第一次見到那位上海小姐的心情,當然了,要把這里面的‘他’跟‘她’換個位置,心底開出花的,是年輕時代的馬先生我。”
所有的革命者都具有編劇天分,要美化革命,就要適度的編撰和造假,一切經(jīng)過“情懷”這一關的造假在沸騰的情緒中都可以是充滿正能量的有效史料。
令馬先生難以忘懷的那位上海女人,名字是朱莉,他們遇見的那天,初秋,在臺北。
那時候馬先生才剛大學畢業(yè)不久,有一天從實習的公司出來,到7-11買了點零食當晚餐。剛出便利店,一陣風吹過,他眼睜睜看著他的摩托車在5米開外的地方倒下來,臨時掛在車把上的頭盔滾落到地上,滾出幾米,討好似得停在一個路過的女人腳邊。
馬世謙因此看到了一幅令他半輩子難以忘懷的畫面。
那女人看到頭盔,停下腳步,款款地彎下腰把它撿起來,又款款地往前走了兩步,伸手把頭盔遞回給年輕的馬先生。
她在手伸向他的時候,頭略微往左肩歪了歪,好像要看清他是不是頭盔的主人,又好像她的頭要配合她因微笑而向上揚起的嘴角,好讓那個嘴角依舊和這個世界保持著最溫和的水平狀態(tài)。
從一個女人在公共場合如何撿拾地上遺落的物品能看出這個女人的基本教養(yǎng)。
朱莉彎腰和下蹲的姿態(tài)令馬世謙驚為天人。那對他是一種“啟蒙”,奠定了他對女性世界的審美標準:女人如何既保持淑女姿態(tài)的時候又不至于造作,以及,恰當?shù)匕褭C敏和優(yōu)雅這兩個看似難以同類項的因素糅合在一起。
朱莉在幾秒鐘里面這么隨意的一來一回,已把馬世謙從他自己二十幾年的混沌里揪出來,高高舉起,抖落一身久候的塵埃,再嘩啦一下摔在她面前。
他懵了。
因而,當朱莉走在他面前把手里的頭盔遞給他的時候,馬世謙一陣慌亂,他手一抖,手上拿著的裝鹵味的塑料便當里的湯汁灑出來,濺在朱莉的裙角和左腳的鞋子上。
馬世謙趕忙蹲下來試圖脫下外衣用衣角幫朱莉擦拭鞋子上的湯汁,這個內(nèi)心業(yè)已失守的男孩,外衣的袖口掛在了摩托車的車把上,他一拉外衣,并排停放的十幾部摩托車和自行車倒了一片。
“當代中國的女人,沒有‘lady’。只有沒什么意思的‘小女人’或死氣沉沉的‘老女人’。什么是‘lady’?‘lady’就是氣質里面保有著一種經(jīng)得起歲月考驗的行為舉止很classical的女性。遇見這樣的女性,是男人人生中最大的福報。”
朱莉就是馬世謙心目中的lady。
那天,她就那么佇立在他面前目睹了一切的發(fā)生,她那股子像長在骨子里的從容完全沒有被馬世謙連環(huán)的莽撞打亂。
之后的幾分鐘,從表面上看,她陪他還原了現(xiàn)場,然而在他心里,朱莉穿透了他全部青春,占領了愛的高地。
他完全不知道一個女人的從容原來可以這么美,馬世謙深深地被朱莉的從容打動。
世事弄人,在馬世謙對朱莉延綿不絕的一往情深中,他唯一恨過的,也是她的從容。
在他們不到一年的交集,她就是這么從容地應對著一切來自他的魯莽,帶著她最初迷住他的笑容,讓他在她面前不管怎么拼命都還是經(jīng)常感到無地自容。
馬先生之后半輩子都對穿白襯衫配彩色絲巾皮膚白皙涂朱紅唇膏的女生有無力自拔的偏愛。在他自己的衣櫥里總藏著幾套尺寸略有差別的白襯衫給上門服務的小姐們換。那些怎么樣也穿不出白襯衫清白風情的小姐總能有效勾出他的煩躁,每每他粗暴地把襯衫扯開的過程又成了他自我慰藉的獨特方式,像一劑偏方,一次次平息lady朱莉留在他心頭的挑逗與羞辱參半的傷感記憶。
他并不惱怒有那些羞辱,甚至也無意要忘記,它們跟挑逗一樣美好,相對來說,如果失去了羞辱的陪伴,“美好”本身倒平淡無奇了。就好像羞辱是Tequila的鹽邊,讓所有最愛的記憶一路醉進靈魂深處,跟血肉長在一起,記憶成了就算沒有任何人的協(xié)助也能獨自感到驕傲的“自己”。
馬世謙不知道在他的那個青春初年,朱莉打動他的是白襯衫還是她選擇的襯衫尺寸剛好讓第三個扣子在胸前崩出一個呼之欲出的緊張度。
“那你就留下來,好不好?”
白襯衫的扣子終于在馬世謙面前徹底繃開的那天下午,是年三十幾歲的女人朱莉問是年二十出頭的男人馬世謙。
馬世謙清楚地記得朱莉問他“好不好?”這三個字時的語調(diào)和她說完之后翹上去的嘴角。
朱莉對矜持和放蕩分別準確的拿捏和兩者之間的自如切換仿佛基于某種數(shù)學。當一切經(jīng)過縝密計算和嚴格訓練之后,幻化出對放浪之事的一絲不茍和對嚴肅問題的玩世不恭。朱莉是那么自在,似乎在她這樣的女人內(nèi)心,并沒有對“放浪”或“嚴肅”的分別,女人最高級別的自在即是忠于自己的坦蕩。
大概因為馬世謙他很少看朱莉的眼睛,她的長相在他的記憶中并不是那么的清楚。他只記得她的飽滿的嘴唇和飽滿的額頭。
對愛笨手笨腳的人容易把情感劃入博弈的范疇。
馬世謙自認在被他稱作是“啟蒙”的那段似情非情的交集中“輸”給了朱莉,就算他從青澀的少年成了圓融的中年,業(yè)已輕松看透很多輸贏,可仍舊無法忘懷和朱莉交手的敗局。
“那你就留下來,好不好?”
她問他的時候,她的臉上帶著笑容。多少年之后他都記得的她的笑容。
應該怎樣形容那個笑容呢?
在那個笑容里面,帶著一種勝券在握又故意秘而不宣的風情。
好像她早就知道答案,還故意給他揣測,她好在一旁看他揣測,看他揣測時情不自禁暴露出的慌張,她對著那個慌張癡癡的輕顰淺笑,仿佛借那慌張,助長她對他的情欲。
朱莉問完那句話的時候兀自從手邊的鐵盒子里拿出一支煙,她把煙放在嘴邊用涂了正紅唇膏的嘴唇輕輕噙著。唇膏涂的很勻,好像不是涂上去的,而是從她自己的身體里生出來的,因經(jīng)歷了一路用力的生長,才紅得如此徹底。又依循有生必有息的緣故透出即將要盛極而衰的落寞,那紅,要掙脫她似的漾在她唇上,聚成一個焦點,讓馬世謙的神魂無法移轉地聚焦在她的唇上,他必須用盡力氣才不至于隨時被它吸附吞噬。
朱莉自己故意無視這些,她只是專注地微微低了頭,眉尖蹙在一起,專注地擦亮一根火柴,點燃那支煙,然后她深吸了一口。
她吸那只煙的時候,她的正紅的嘴唇上皺起幾條細微的褶子,寫實一般紀錄出“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的那么一個微妙的瞬間。
馬世謙的心跳被朱莉嘴唇的動態(tài)奴役著,他看著它們驟起,再松開,周而復始,每次重復之間有幾秒靜態(tài)的停頓,好像她忽然就對這個世界反悔了似的,過往一切有關時光的諾言瞬間成了謊言,馬世謙在那個停頓惶恐到想哭。
朱莉不理會,待她決定要他的答案時,她把一口煙朝馬世謙輕輕吐過來,煙散在他臉的下緣,順著他的輪廓散開。然后她把那只煙用兩個手指夾著,離開她纓紅的嘴唇,再用左手接過去,調(diào)轉了煙的方向,把留了她唇印的那一邊沖著馬世謙遞過去,她的白皙的左手接管了他的焦點,像工匠用心雕琢的觀音的手,溫柔而有力地垂在他面前,那支煙仿佛是她要賜予他的蓮花,帶著拯救的垂青,模糊了欲念與愛的界線。在馬世謙要接未接的時候,她又嘟起嘴唇輕輕吹了吹那支煙的頂端,看它在她唇下露出锃亮的斗志,她才像放心了似地遞給他,好像一位大德對一個流浪之人憐惜的加持。
馬世謙像中了魔咒一樣把煙接過去,怕接晚了會丟一樣忙不迭把它進自己的嘴里,他的因緊張而干裂的嘴唇受到朱莉留在那支煙上的唇印的滋養(yǎng),瞬間長出許多陌生的勇氣。
“好不好?嗯?”朱莉問。
馬世謙低垂著眼眉,猛烈的點頭,表示著他的“好”。
他不想說出來,他不想他的嘴唇從那支煙上跟她朱紅的、仿佛從她身體里長出來一般的唇印分離。
反而他對那之后他們之間首次的云雨沒有太多記憶了。
男人嘛,總是挑揀讓自己感覺更好的畫面記著。
“每個人,年輕的時候,都應該有一個fantasy。比如電影是梁朝偉的fantasy,音樂是周杰倫的fantasy,林徽因是金岳霖的fantasy,金城武是很多兩岸熟女的fantasy。Fantasy常常體現(xiàn)出一個人內(nèi)心底里的審美體系,而一個人跟fantasy之間的距離則決定了他是否真的快樂。我的姐弟戀女友是我青春時期的fantasy,說來好笑,我這半輩子所有屬于男人的陋習幾乎都是我的那位上海女朋友教我的:抽煙、喝酒、好色、玩世不恭。。。這還是能講的,還有不能講的,你們要不要聽?”
臺下響起一個分貝很高的“要!”。
馬先生達到了活躍氣氛的目的,不理會臺下的“要”,繼續(xù)道貌岸然回到“正題”—每十分鐘要跑題說點兒刺激的好重新吸引聽眾注意—馬先生懂得遵循專業(yè)技能。
所有表面上看起來熱烈的敞開心扉通常都出于技術或演技,人跟人之間,真正的“敞開心扉”到后來都是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