憂傷靈氣的中國女子娜蘭在神秘古國印度的旅行中,遇見她的靈魂伴侶大辛——一個走在靈修路上的苦行僧。在漸漸愛上印度這片土地的同時,她經(jīng)歷了世間最美的愛情。這趟神奇的靈性之旅不僅解開她多年來心中的迷惑,也讓她的心靈得到重生,開始全新的生活。
印度古老的建筑、民族風(fēng)情和宗教文化在西嶺雪充滿感性的文筆下,充滿不可抗拒的魅力。讓我們跟隨內(nèi)心的聲音出發(fā)吧,愛會在途中如蓮花般綻放。
序 剎那即永恒
第1章 初到德里
即使不為了尋找夢中的答案,印度風(fēng)情于我也有著神秘妖冶的吸引:明艷的紗麗、古老的石頭城堡、香精油與催情術(shù),《愛經(jīng)》、瑜珈,還有濃郁的咖喱……我一向喜歡華麗的東西,同時迷戀古老的文化。而當(dāng)這兩者結(jié)合在一起時,簡直就是我的信仰。
第2章 愛城阿格拉
真正的旅游不應(yīng)該只從此地飛往彼地,而應(yīng)該有過程,有期待。從首都往圣地的最好線路,是坐汽車,經(jīng)過愛城阿格拉、孤城占西、性城克久拉霍,然后才到達浴城瓦拉納西。否則,沒有了朝圣的跋涉與艱辛,就會削弱來到圣地的喜悅,對恒河的偉大與神奇感受也沒有那么深刻。
第3章 流淚的泰姬陵
“一滴永恒的珍珠淚”,再也沒有比這更特別更形象的比喻了。穿過鮮花夾道的水廊,來在泰姬陵前拾級而上。我輕輕地撫摩著那細膩光潤的大理石基座,幾乎忍不住要跪下來膜拜它。雖然我不是教徒,但即使要我一步一跪地拜進陵中,也是甘愿的,為了它超乎想象的魅惑之美。
第4章 神秘藍蓮花
死亡就像藍蓮花,縹緲而神秘,會突然出現(xiàn)在你最不設(shè)防的時刻。一種極度靜謚的感覺從水底浮上來,充溢了我整個的心胸。同時耳邊仿佛收聽到戚戚喳喳的私語,是那些潛伏在幽冥世界的靈魂在對我召喚,要求我加入到他們之中去。像我這樣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能夠遠行萬里,葬身在異鄉(xiāng)的蓮花塘中,也未嘗不是一種好的選擇吧?
第5章 恒河的日夜
恒河水沉靜地流動,在陽光下金波粼粼。河水將兩岸辟成兩個世界,一邊是連綿的出生石階、林立的高塔,以及塔式的建筑、朝拜的教徒與僧侶、熙攘的游客、希望得到神明蔭庇的乞丐,兜攬生意的小販更是穿行于岸上與舟中,如履平地;另一邊,卻是荒涼無垠的蒼白沙灘,沉默地裸露地承受著千古的寂寞——那一片不毛之地,據(jù)說是因為印度人相信左側(cè)是不潔的。
第6章 鹿野苑的重遇
原本只當(dāng)做一場邂逅,但是現(xiàn)在才知道,遠遠不是那樣簡單,一切皆非偶然,我千里迢迢來印度,根本就是為了他!我是為了他才來到印度,來到瓦拉納西,來到鹿野苑的!瞬時間心里有千萬個念頭閃過,我想奔向他,緊緊擁抱他來確定這不是一個幻像;我又想拔腳逃開,跑得要多遠有多遠來逃離這場姻緣——與一個和尚有緣,注定我會受傷!
第7章 菩提本無樹
我該去的不是菩提迦耶或任何一個圣地,因為所有的圣地、所有的佛寺都不是真正的佛旨。那棵菩提樹也只是一棵樹,一個象征,一個身外有形之物。真正的修為,是應(yīng)該遠離這些形式上的牽絆,只用心去感應(yīng)天地,求得正果。所以,我決定不再逃避,面對我該面對的一切,做一個了斷。
第8章 克久拉霍的震撼
那些窮盡歡愉的性愛雕塑竟是驚天地泣鬼神的。那栩栩如生的雕刻,男人的陽剛,女性的柔媚,表情憂傷,瞳仁里幾乎會流出眼淚。那曲張有度的手臂真實得甚至讓人不敢觸摸,生怕它是有彈性有溫度的,一旦碰觸便會驚醒了千年前的古人,攪擾了他們沉醉的愛夢。
第9章 一日王宮
世上有無數(shù)的房屋被建立起來又推倒,它們都被真實地使用過,可是沒有人記得。當(dāng)它們夷為平地后,便不會有人記得這里曾經(jīng)有過一座樓宇,也不記得里面曾經(jīng)住過什么人,那么它們的存在又有什么意義呢?如果一個人一生中,不曾被人真正地愛過、珍惜過,他的生存有什么意義呢?
第10章 朝圣阿旃陀
走在那些古老壁畫間,仿佛走在時光長廊里撫今思昔。壁畫的內(nèi)容多半是關(guān)于佛經(jīng)和本生故事,也有反映宮庭生活以及狩獵、畜牧、農(nóng)耕、戰(zhàn)爭、歌舞和舟車的場景。但我更喜歡的是飛天的畫像。記得某位中國學(xué)者說過:敦煌是飛天的故鄉(xiāng)。如果他來過阿旃陀,便知道早在兩千年前或者更早,印度已經(jīng)有了飛天。
第11章 蓮的輪回
我早該知道蓮花是線索,指引我一點點揭開真相。卻偏偏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因為蒙昧而模糊了視線。又或者,是佛祖在試煉我的誠意,故意設(shè)置層層迷障,就像唐僧經(jīng)過九九八十一難方能取得真經(jīng)。
第12章 圓滿
德里的印度門、一滴眼淚樣的泰姬陵、瓦拉納西的出生石階、穿著紗麗浸泡在恒河里的女人、鹿野苑的斷壁上涂著金粉、占西街頭領(lǐng)救濟飯的窮人、克久拉霍酒店后花園婚禮上的大眼睛少女、阿旃陀石窟里的菩薩執(zhí)蓮花壁畫,還有月光下的舍利弗塔……我常會突如其來地想起一些諸如此類的片斷,仿如電影預(yù)告的片花鏡頭,但是不能往深里想,想真了就覺得是夢,覺得有一縷清風(fēng)吹過,消逝無聲。
我像一片樹葉那樣輕盈,不偏不倚,落入大辛的懷抱。
我終于找到了他。
他終于回應(yīng)了我。
大辛對我說,我本是釋迦牟尼坐在樹下靜修的那株菩提樹上的一片綠葉,而他是佛陀座前池塘里的一朵蓮花。當(dāng)佛陀頓悟的一刻,天地震動,我們相視而笑,靈犀相照,就此結(jié)下一段佛緣。
剎那心動,竟成永世牽掛。
而后,佛祖折下樹枝回到鹿野苑找尋他的同伴,并在那里重新插枝成樹,從此將我們分離;再后來,玄奘取經(jīng)來此,又將我再度折下,帶入了大唐。
一直以來,我以為是我在尋找他,但是大辛說,其實,是他在尋找我。
煉丹有道,五百年方能成仙;鳥獸蛇精,一千年或可成妖;而我與他如此渺小,不過是天地間一朵蓮花和一片樹葉的緣分,要修行兩千五百年,經(jīng)歷多少輪回,才可以幻化人形,飛越千山萬水,有此一遇。
一切都是注定的。
注定我們有緣相遇,有情相伴。
我們在山間結(jié)廬而居。溪水清澈,山果豐富,大自然供給了我們所需要的一切。我們甚至在山腰開了一塊田地種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仿佛回到遠古,做一對人世間最平凡的夫妻。
唯一不同的是,他仍會念經(jīng),而且持齋,不殺生。
當(dāng)他念經(jīng)的時候,我便坐在旁邊癡癡地看著他。
有時候我會懷疑眼前的一切,不相信自己真的得到了他,會伸出手指輕輕碰觸他的身體,害怕我看到的這個他不是真的。鳥鳴聲在這種時候會顯得特別悅耳,仿佛在應(yīng)和他念經(jīng)的節(jié)奏。連山花也會開得比往常更艷。
我想起在阿旃陀一號窟里看到的菩薩執(zhí)藍蓮花壁畫,也許大辛就是佛手上的那朵蓮花吧,所以他會比我更親近佛法,成為釋子。
而我這片微葉,背井離鄉(xiāng),跋山涉水,從印度去到大唐那么遠,終于托生為一個平凡的中國女子。
佛以為“一切眾生,皆有佛性,有佛性者,皆得成佛”;又說一切眾生,永遠升沉于“天、人、阿修羅、地獄、鬼、畜生”六道中,猶如車輪沒有始終地轉(zhuǎn)動,故稱輪回。
而我和大辛,要多么難得才可以同時輪回入人道,相遇相知。下一世呢?也許他會成為天人,而我墮入地獄,從此永不相逢。
我只有努力把握眼前的一切,我可以暫時擁有的這一切,分秒自珍。
有一天,我去林中采野果的時候,聽到一只山羊凄厲地叫著。它受了傷,我將它帶回草廬。大辛采來草藥為它治病,從此,我們每天早晨開始有羊奶喝。
這件事啟發(fā)了我,后來,我又養(yǎng)了幾只雞。但是大辛拒絕吃雞蛋,我把它們送給山下的村民,換來做衣裳的布,還有鹽和一些調(diào)味料。
山中的四季并不分明,一種花謝了,另一種花會開;ㄩ_花謝間,我們兩個漸漸地老了,頭上生出白發(fā),但他看上去還是那么英俊、高貴。
我們在開滿蓮花的湖水中泛舟,采摘蓮藕。我向他吟起一首中國的詩: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置蓮懷袖中,蓮心徹底紅。
他剝出蓮子放在我的手中,問我:是否后悔當(dāng)初在蓮花塘的相遇,后悔來那爛陀找他,后悔離開人世繁華度過清貧生活。
我說:只要能陪著他,我便很開心。
其實我常常想家,想起母親,想起國內(nèi)的一切,想到另一種生活的可能。但我已經(jīng)做出選擇,便不可以后悔。況且,能與我愛的人共度一生,還有什么不可以放下?
但是,人終有生老病死,我們也一樣。
悲哀的是,竟然要我看他先死。
我不明白,明明體弱多病的人是我,為什么反而他會走在我前面?他卻很平靜,對我說:早一天大去,就會早一天輪回,那是所有佛門子弟的終極追求。他請我不要再想著他,因為他不會在彼岸等我,今生已經(jīng)緣盡,來生,我們會有不一樣的選擇。
他再三地請求我答應(yīng)他,不要太執(zhí)著,修行兩千五百年見這一面,應(yīng)該滿足。不要再把渴望帶入下一世,下下一世,無止境的糾纏,只會帶來無止境的煩惱癡欲,永生不能解脫。
我答應(yīng)了,親手撿來枯枝將他焚化,將他的骨殖灑入河水中。
我知道這并不是佛教徒該有的儀式,但是他既然生于一個印度教家庭,那么選擇恒河做他的歸宿,或者可以幫助他早一點到達天堂。
一個有道的婆羅門詩人向我走來,他的長袍就像雪那么潔白輕盈,他說:“你這樣傷感,可是想追隨你的丈夫去往天國?”
我茫然仰望,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忽然想起泰戈爾詩里的圣人杜爾西達斯,他曾答應(yīng)那個在恒河邊哭泣的寡婦,會在一個月內(nèi)幫助她找回丈夫。
婦人滿懷幸福的希望,回到家里,杜爾西達斯每天都去看她,以高深的思想促使她思索,直到她的心中充滿神圣的愛。
一月未盡,鄰居們過來看她,問道:“妹子,找到丈夫了嗎?”
寡婦笑著回答:“是的,找到了。”
鄰居們急切地問道:“他在哪兒?”
“我的夫君在我心里,已與我融為一體。”婦人答道。
那是我曾對小辛背誦過的詩句。今天卻成為我的寫照。
我想起此前曾經(jīng)夢見父親在恒河中洗浴,夢見他來到鹿野苑看我,現(xiàn)在我明白了為什么會是那樣——既然我的前世是被玄奘攜入大唐的菩提枝上的一片樹葉,那么父親或許就是那根樹枝吧?如今,他的靈魂終于隨我回到印度,經(jīng)過恒河的洗禮,并且在菩提迦耶的出生地完成圓滿輪回,無憾地飛升。
塵歸塵,土歸土,而我的父親,回歸了他前世的菩提樹。
也許,我所以會有這次印度之旅,就是為了送父親的靈魂返鄉(xiāng),尋找他生命最初的根吧?
至于小辛,還有我在克久拉霍婚禮上見到的印度女孩,以及沿途許許多多的有緣人,大約是樹上的另一片葉子,池塘中的另一朵蓮花,又或者是彼時飛過天空的一只鳥,游在塘中的一尾魚,曾在前世給我以沉默的注視,而我卻在輪回中將往事忘記。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誰能說得清什么是因,什么是果?
想到小辛,便忽然聽到他的聲音——
“Scarlet,你醒了嗎?聽得見我說話嗎?”
我睜開眼睛,哪里有什么山林,哪里有什么恒河水,哪里有什么大辛和奶山羊?倒是真有一個穿白袍的男人走過來,脖子上還掛著聽診器,原來是位醫(yī)生。
他俯下身子扒開我的眼皮,命令我上看下看,轉(zhuǎn)動眼睛,又讓我伸出舌頭來給他檢查,然后滿意地說:“她已經(jīng)好了,不用等到明天,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小辛雀躍:“太好了。娜蘭,你終于醒了。”
我費力地坐起來,茫然四顧,終于弄明白自己是在醫(yī)院里。
原來,一切是個夢。
可是,那真的只是一個夢嗎?
那夢境有多么真實,真實得刻骨銘心!湖水的反光、樹木的氣味、山羊奶的溫度、大辛念經(jīng)的聲音、蓮花在風(fēng)中搖擺的樣子,甚至我在河岸上晾曬袈裟時細心抻平衣褶的觸感,泥土、茅屋、山崖、遍地芳草……那一切,如此清晰敏感,怎么會只是一個夢?
我轉(zhuǎn)向小辛:“我怎么會在這里?”
“你從舍利弗塔上摔下來,是我大哥送你來的!
“你大哥?我真的找到他了?”
我又糊涂起來。難道不是夢?我真的和大辛見面了,真的曾經(jīng)在一起過?
“不是你找到了他,是他找到了你!
小辛的話讓我又是一陣恍惚。這句話,大辛在夢中也曾說過。
我攤開手心,那里明明有一顆蓮子。
小辛還說,那天晚上,我從舍弗利塔上摔下來,正好遇見趁著靜夜前去拜塔的大辛。于是,大辛將我送到醫(yī)院,并且替我輸了血。他讓小辛轉(zhuǎn)告我:緣分有一定,不要太執(zhí)著。
“無止境的糾纏,只會帶來無止境的煩惱癡欲,永生不能解脫!蔽亦。
小辛驚訝了:“你怎么知道?難道你并沒有完全昏迷,你聽得見?”
“他在夢里對我說的!
“夢里?”小辛不明所以,“他替你輸完血后,坐在你身邊守了很久,我出去給他買吃的,回來時看見他握著你的手在念經(jīng)。也許,是那時候?qū)δ阏f的?”
在我昏迷的時候,他曾經(jīng)握著我的手,坐在我身邊守候!
我心溫暖地悸動,淚盈于睫。想到此刻我身體里有大辛的血在流淌,忽然覺得自己無比充實。
小辛接著說:“我勸過大哥,讓他等你醒來再走,可是他不肯,他說,你會明白的。”
“是的,我明白!
我明白。因為我經(jīng)歷過,擁有過。
我在夢里經(jīng)歷了一切,走過了一生——與大辛相親相愛的一生。
莊周夢蝶,不知自己是莊周,還是蝴蝶。而我也不能知道,自己與大辛的因緣是真,是夢?
如果相愛是夢,那么我在現(xiàn)實世界里對他的感情又是什么?是夢的延續(xù),抑或開始,又或是另一個夢?
如果夢境是真,那么我已經(jīng)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也許那是前生,也許是來世,也許是在我所知的這個世界外的另一個世界,但無論怎樣,如果我覺得那是幸福,我便是幸福的。因為那道輪回,我已經(jīng)走過。
我終于放下了。
佛偈說:“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堂,手中握無限,片刻成永恒!币惶,與一生,有什么分別?我已經(jīng)得到了那最好的片刻,便也得到了永恒的幸福。還有什么可奢望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