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諾斯島重生之路》為“紅色修道院編年史”系列三部曲的第二部,延續(xù)第一部《門諾斯島奇幻之光》的故事線索,講述了門諾斯島上第一代和第二代修女的成長歷程。
門諾斯島紅色修道院的第一代修女卡比拉,作為被命運選中的蘭卡地區(qū)的神圣之井安吉——力量與知識之源——的新一代守護者,肩負(fù)著家族世世代代守護安吉的責(zé)任。心懷叵測的伊斯坎為了得到安吉之井的秘密,誘騙年輕單純的卡比拉嫁給了他,在得到了安吉之井的秘密之后,殘酷殺死了卡比拉的家族,只留下了她和妹妹。邪惡的伊斯坎借助安吉的神力殺死國王,篡奪了王位。當(dāng)上國王的伊斯坎荒淫無度,把卡比拉囚禁起來百般折磨,為了延續(xù)王權(quán)和香火,還殘忍地剝奪了尚在腹中的女孩們的生命。不堪忍受折磨的卡比拉重新振作起來,逃離伊斯坎的魔爪,來到門諾斯島,并修建起紅色修道院,開始走上了對伊斯坎的復(fù)仇之路。
瑪麗亞?圖特查妮諾夫(Maria Turtschaninoff),出生于芬蘭赫爾辛基,擅長以瑞典語寫作。自五歲起開始寫童話故事,以創(chuàng)作抒情的、帶有歷史特色的奇幻故事聞名,常常以女性為主角。曾被授予“芬蘭青少年獎”(The Finlandia Junior Prize)、“瑞典國家廣播電臺文學(xué)獎”(The Swedish YLE Literature Prize),兩次榮獲“瑞典文學(xué)協(xié)會獎”(Tthe Society of Swedish Literature Prize)。此外,她還獲得“阿斯特麗德?林格倫紀(jì)念文學(xué)獎”(The Astrid Lindgren Memorial Award)提名。目前居住在芬蘭。
第1 章 卡比拉
回望這漫長的一生,我愛過的人并不多。我出賣過兩個人,殺死過一人,也曾遭到過他人拋棄,甚至連我的生死也都掌握在別人手中。我的過去里,沒有什么光彩或是稱得上美好的事情。盡管如此,我還是強迫自己拼命回憶,回憶歐哈丁,回憶那座宮殿,回憶所有在那兒發(fā)生過的事情。
過去的歐哈丁,沒有宮殿,至少一開始的時候沒有,那兒只有我父親的房子。
我生在一戶富裕人家。家里的莊園年代久遠,古色古香。莊園坐擁一大片香草森林,幾片水果花園,還有種著秋葵、小麥和罌粟的廣袤田地。我家的房子坐落在山腳旁的小山坳里,一眼望去十分漂亮,在酷夏的正午時分,小丘可以用來遮蔭;等到嚴(yán)冬的暴雨天氣來臨時,小丘又成了一道屏障。房子的墻壁歷盡滄桑,用石頭和黏土砌得厚厚的。屋頂露臺的視野一望無際,自家和附近的田畝都能一覽無余,連那些個莊園、香料森林,還有匯入大海的薩卡奴伊河也可以盡收眼底。往左邊能看到阿雷克上空的裊裊炊煙,那里是凱倫諾克的首都,也是王公的都城。天氣晴朗的時候可以依稀瞥到西南方向的大海,仿佛是海平面上銀色的海市蜃樓。
我在十九歲那年的香料集市上遇見了伊斯坎。作為大戶人家的女兒,我和我的兩位妹妹,艾欣和莉罕,不需要幫家里賣巴烏或是蕓香。售賣莊園自產(chǎn)的香料并非我們的職責(zé),這些活專門由莊園的看守人和他手下的一幫弟兄負(fù)責(zé),我的父親和弟弟提荷則在一旁監(jiān)督。我記得馬車載滿肉桂樹皮、打結(jié)的巴烏和一堆堆泛著紅光的蕓香核進城時的光景,我記得阿雷克上空的太陽剛剛升起時馬車浩浩蕩蕩進城的光景……都記得。父親和提荷坐在穿戴整齊的馬背上領(lǐng)路,每輛馬車都有兩位工人走在馬首兩側(cè),一來是為了彰顯父親的權(quán)勢,二來是為了抵御竊賊。母親同我和妹妹們被安置在車隊的最后一輛馬車?yán),綠色的絲錦華蓋為我們遮擋酷暑。金絲鑲嵌的布料里透來一道宜人的光線,我們在崎嶇不平的路途上邊顛簸邊閑聊。那是莉罕第一次去香料市場趕集,自然是好奇得不得了,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行至半途之時,母親拿來了冒著蒸汽的甜香豬肉包,新鮮的海藻還有橘子汁味的涼水。馬車躍過一個較大的凹坑時,莉罕把醬汁灑在了她的新金絲外衣上,艾欣開始數(shù)落起她來。外衣手肘和頭頸處的橘子花是艾欣給繡上去的。母親對著秋葵田望出了神,她仿佛置身在花海之中,絲毫不去理會她們。突然她回頭看著我。
“我和你父親是在秋葵田開花的季節(jié)相遇的。第二次見面他送了我一摞白色的秋葵花,我以為他一定是個窮小子呢。別的小伙子送女孩都是挑精心栽種的蘭花,或者是名貴的布匹和金銀首飾之類的東西。他卻說我讓他想起秋葵花絲般柔軟的葉瓣。他居然能對一位年輕的姑娘說出那么可怕的話!”母親咯咯地笑了起來。海藻豐富的汁水涌入我的味蕾,我淡淡一笑。母親已經(jīng)講過很多遍她和父親相遇的故事了。
這是我們最喜歡聽的故事之一。他們在母親常常來打水的小溪旁相遇,父親當(dāng)時正好從阿雷克采購?fù)陥@藝工具,在回家的路上策馬路過那條小溪。父親是祖父的唯一的兒子,也是家業(yè)的繼承人,但他和母親直到第三次見面才把彼此的姓名告訴對方。
“我其實已經(jīng)把心許給他了,”母親恍惚地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只好想象自己同一位身無分文的男人在一塊兒是什么樣。我想要是和一位詩人成婚應(yīng)該也挺不錯的吧。但我卻……”這句話像是信號一樣,我們?nèi)忝卯惪谕暤亟又f:“同時收獲了愛情和面包!”母親用午餐盒的蓋子敲打著我的膝蓋。
“你們這幫沒有分寸嘰嘰喳喳的野孩子!”她邊笑邊說,似是仍舊沉醉在回憶中。
或許正是因為母親的緣故,我常沉浸在羅曼蒂克的幻想中。到達王公花園時,我正好看到了伊斯坎。
王公將他每一處香料集市旁的花園都開放給貴族家庭的女眷們參觀。重活都落在男人的肩膀上,老爺們、少爺們,還有工人們在港口附近的香料廣場上大汗淋漓地吆喝著自家的香料產(chǎn)品。五湖四海的商人們在這里絡(luò)繹不絕,要買到凱倫諾克的香料是他們夢寐以求的愿望,為此他們得向王公支付一筆高額的費用。我們的香料在國外賣的價格根據(jù)距離來定,商人走得越遠,香料賣得越貴。香料是立國之本,也是王公統(tǒng)治的基礎(chǔ)。
當(dāng)我們來到通往王宮花園的耳語門廊時,為了讓其他馬車的乘客先下車,我們在車上稍作休息。莉罕好奇地從馬車?yán)锾匠鲱^來,打量著其他車上下來的女士們,艾欣立刻又將她拽回了車?yán)铩?br />
“出生名門的姑娘可不能那樣失禮!”
莉罕雙手交叉,背靠在車廂上,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母親見狀立刻說道:“生氣可就不漂亮了!边@句話自莉罕出生以來,母親就常掛在嘴邊,因為莉罕是我們?nèi)忝弥凶钇恋囊粋。就算沒戴寬檐帽在大太陽里站一整天,或是碰到父母親不順?biāo)囊鈺r,我見猶憐地大哭一陣,她的皮膚都一如既往地似玫瑰般柔嫩紅潤。她的頭發(fā)烏黑濃密,泛著煤煙般的色澤,將她愛心形狀的嬌俏臉龐同那雙炯炯有神的棕色大眼襯托無遺,和我那稀稀拉拉的頭發(fā)完全不好比。艾欣是我們?nèi)忝弥虚L得最豪邁粗放的一個。父親有時會開玩笑地說,她是他的第二個兒子。我知道他這么講毫無惡意,但艾欣聽見后,心里很不好受。她也是我們?nèi)忝弥凶钌屏寄芨傻囊粋。盡管我比她要大,可卻總是她來照顧我、莉罕還有提荷。盡管祭祀祖先的事是由我這個長女來負(fù)責(zé)的,但我總是把這件事忘得一干二凈。那時候,總是艾欣替我長途跋涉,替我跑到墳冢那兒點煙上香,替我安撫祖先們的靈魂。唯一一件由我實實在在負(fù)責(zé)的事,就是看著那口井了。我負(fù)責(zé)井的日常清掃工作,井水必須保持干凈、清澈,若是有落葉或昆蟲的尸體在井水里,我得用網(wǎng)兜把它們撈上來。我之所以能把這件事堅持下來,是因為我的兄弟姐妹們壓根不知道井的秘密。
雖然我不像莉罕那樣倚在馬車車窗上,但從我在車廂里坐著的位置也可以看見許多馬車外的景象。身穿名貴絲綢外套的姑娘們跨下馬車,她們衣服上的寶石散發(fā)著光芒,頭上還戴著重重的銀鏈發(fā)飾。幾位年輕的紳士從庭院里走了出來,他們臉上的胡子修得很齊,矢車菊色的襯衫搭配著寬松的白色長褲。他們攙扶著女士們從馬車上下來,旁邊的幾個小女孩則擁上去給客人們戴上花環(huán)以示歡迎,她們很可能是王公各嬪妃的孩子。這些年輕的男子中有一位的個子要比其他人高一個頭。從他領(lǐng)口上繡的銀絲圖案,我可以推斷,他在宮廷里的級別非常高,就快接近王公了。他的頭發(fā)剃得很短,深色的雙眸神秘莫測。當(dāng)我們的馬車緩緩駛?cè)牖▓@門口時,正是這位男子為我們接風(fēng)。他大步向前,伸出手來幫母親下車。母親優(yōu)雅地彎了下脖頸,套上小姑娘獻的花環(huán)。他朝母親鞠躬作揖后,便轉(zhuǎn)身回到馬車旁。他看到了我,自然地抓起我伸出的手。他的手掌很干,很熱,卻十分柔軟。他的嘴唇似綻桃般紅潤飽滿,輕輕對我微笑著。
“歡迎您,卡比拉·馬利克·瓊小姐!笨磥硭南⒁埠莒`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