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報》在不同歷史階段發(fā)揮的報刊社會功能水平是不同的,之所以如此,報刊主持者的個人因素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不同歷史時期下《申報》的辦報思想、辦報業(yè)務以及與政府的關系都與當時的主辦者個人意志是分不開的!渡陥蟆纷悦駠D入史量才之手,由于史量才個人思想的變化而導致《申報》從不愿直接抨擊國民政府的“局外人”,變成了揭露國民政府黑暗統(tǒng)治、抨擊蔣介石個人獨裁的激進的自由主義報刊。當史量才的交往范圍主要集中在教育界和實業(yè)界的時候,《申報》的言論大多是以“教育救國”和“實業(yè)救國”為主,與國民政府的相處尚算和緩,但當史量才與民盟的交往密切之后,特別是“九一八”事變之后,對史量才的救國思想有了很大的改變,認為國民黨不再是一個可以信賴的救國政府,于是《申報》在言論上明顯出現批評國民政府政治、敦促政府積極抗日的立場,并開始暗中傾向中國共產黨?梢哉f,正是在史量才主持《申報》的時期,將報刊制造輿論、參與政治的社會功能發(fā)揮到了其歷史上的高水平。
在研究方法上,本書沒有將文獻資料局限于《申報》及史量才研究的專著和論文,而是注重各個歷史時期與《申報》和史量才相關的報刊文章、演講材料、地方志等資料,以及與史量才有交往的人物的自傳、年譜、回憶錄、文存、文集。在本研究中,也努力突破過去對新聞史研究中常見的階級分析方法,不再以階級立場作為研究的主導框架,而是從社會史的角度為新聞史的研究探索一條新路徑。
史量才(1880—1934年),名家修,字量才,祖籍南京。史量才于民國初立之時接辦《申報》,于其本人和《申報》來說都是一次歷史性的轉折。雖然史量才幼年接受過良好的傳統(tǒng)儒學教育,但中途轉向西學和新學使得史量才的救國思想發(fā)生了重大轉變。就史量才本人的社會活動和思想歷程來看,其“教育救國”、“實業(yè)救國”、“新聞救國”的思想在《申報》的辦報實踐中被整合在一起!笆芳肄k報”和“獨立精神”的辦報宗旨為《申報》贏得了社會聲譽,而企業(yè)化的經營和管理則為《申報》帶來良好的經濟效益,此二者互為因果,互為助力。
《申報》自其創(chuàng)刊始,就有意識地通過新聞報道和言論來參與政治活動,總體來看,在史量才主持的階段,《申報》的政治參與度為其發(fā)展歷史上的高峰。袁世凱時期的《申報》和史量才往往采取借他人之口表明自己態(tài)度的言論策略,以避免被袁世凱直接打擊,這也是民間報紙為生存而采取的無奈之舉。直到袁世凱統(tǒng)治后期,由于袁世凱復辟帝制的行徑太過悖逆,引起全國民眾一致的反抗,同時《申報》和史量才較之前有了更大的社會影響力和號召力,因此才有實力直接揭露和抨擊袁世凱。
北洋政府時期,各派軍閥為了擴大各自的社會影響力,雖然不約而同地放寬了新聞政策,但報界稍有不慎仍可能遭遇封報捕人的厄運,因此在這一時期,《申報》在辦報策略上主要采取小心謹慎的態(tài)度,盡量避免和官方發(fā)生正面的沖突,以保持自身獨立商辦大報的角色。雖然在北洋時期的《申報》,出于保護自身的原因,在政治立場上有過逃避現實問題甚至媚外的過失,但難能可貴的是其能夠在與民間輿論的互動中,或明或暗地與官方新聞政策作斗爭,努力堅守作為新聞業(yè)的“社會公器”職責。
南京國民政府時期導致《申報》及史量才發(fā)生重大政治立場變化的原因是 “九一八”事變的爆發(fā)。正是強烈的民族危機感促使史量才要求實行廣泛的自由民主的政策,《申報》和史量才也因此由積極反對蔣介石的“不抵抗政策”,發(fā)展到后來直接反對國民黨政權和蔣介石本人。為了救國,《申報》和史量才盡大努力監(jiān)督政府、批評時政、呼吁抗日、傾向進步。正因為如此,言論越來越尖銳、政治傾向越來越進步的《申報》和史量才必然不容于國民黨的專制獨裁。
1934年11月13日,史量才被國民黨當局的特務暗殺。他的死,不僅是個體生命的悲壯謝幕,更是《申報》乃至整個民國報業(yè)在政治統(tǒng)制之下爭取新聞自由的理想之殤。
作為中國近代發(fā)行時間長的一份報紙,報刊自身具有的社會功能決定了《申報》必然要通過新聞報道和言論來參與國家政治、干預社會生活,民國時期的《申報》處在不同時期政府的政治統(tǒng)制之下,但參與政治、批評政府的辦報實踐卻從未停止過,只是在不同時期中以或間接或直接、或委曲求全或言辭犀利的方式來實現其政治功能。
《申報》在不同歷史階段發(fā)揮的報刊社會功能水平是不同的,之所以如此,報刊主持者的個人因素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不同歷史時期下《申報》的辦報思想、辦報業(yè)務以及與政府的關系都與當時的主辦者個人意志是分不開的。《申報》自民國轉入史量才之手,由于史量才個人思想的變化而導致《申報》從不愿直接抨擊國民政府的“局外人”,變成了揭露國民政府黑暗統(tǒng)治、抨擊蔣介石個人獨裁的激進的自由主義報刊。當史量才的交往范圍主要集中在教育界和實業(yè)界的時候,《申報》的言論大多是以“教育救國”和“實業(yè)救國”為主,與國民政府的相處尚算和緩,但當史量才與民盟的交往密切之后,特別是“九一八”事變之后,史量才的救國思想有了很大的改變,他認為國民黨政府不再是一個可以信賴的救國政府,于是《申報》在言論上明顯出現批評國民政府政治、敦促政府積極抗日的立場,并開始暗中傾向中國共產黨?梢哉f,正是在史量才主持《申報》這一時期,將報刊制造輿論、參與政治的社會功能發(fā)揮到了其歷史上的高水平。
就民國時期的國家政治狀況、社會狀況以及報業(yè)狀況而言,實際存在著報業(yè)與政府的博弈關系,一方面,政府既要控制報刊,不能容忍報刊發(fā)出反對的聲音,但卻無法完全抹殺掉新聞自由,因為政府也需要報刊在民間為其進行宣傳;另一方面,出于自身先天具有參與政治的社會功能,報刊必然會極力顯示其獨立于政府之外的聲音,顯示其代表民意的立場,但又出于保護自身生存的本能而不敢對政府的批評太過直接和尖銳。因此,政府和報界在政治統(tǒng)制和新聞自由之間必然存在著天然的矛盾,政治統(tǒng)制的實施過程和新聞自由的爭取過程必然形成一種博弈關系,雙方都希望獲得對方的認可,同時也希望給予對方的影響更大一些,政府希望報界能為其所用,報界又希望能監(jiān)督和批評政府以彰顯自身的輿論力量。就《申報》及史量才的辦報實踐來看,在民國不同時期政治統(tǒng)制之下,政府的力量始終處于強勢一方,盡管《申報》和史量才在同反動政府的斗爭中曾獲得有限的成果,但這些成果往往是建立在當權者的容忍范圍之內的,一旦超出當權者的容忍范圍,專制統(tǒng)治對于新聞自由的打擊便會毫不留情。南京國民黨政府面對日益成為中國輿論界領袖的史量才和《申報》,在確定無法將史量才的政治傾向控制在其容忍范圍之內時,新聞自由必然會被無情地扼殺,由此可見,在專制統(tǒng)治之下的民國,《申報》及其他報刊是無法獲得真正新聞自由的。
本書是在我的博士論文基礎之上修改而成的。我在碩士階段讀的是新聞學專業(yè),工作后一直從事新聞史教學工作,這給了我跨學科報考歷史學博士的盲目自信,在讀博期間所經歷的精神上的煎熬和生活上的壓力自不必說了。在確定論文選題的過程中,導師何曉明教授建議我結合本碩階段的專業(yè),開拓報刊史研究的新領域。在論文初稿完成后,導師就論文題目、章節(jié)安排、研究方法、資料使用以及行文規(guī)范都給予了大量的建議和指導。當然,這本書稿距離導師初的期待和自己初的設想仍存在一定差距。我原本設想研究史量才主持《申報》期間的辦報思想及辦報實踐,特別是討論政治統(tǒng)制與新聞自由之間的互動博弈關系,但在寫作過程中卻未能完全實現這一設想,這一點令我頗感遺憾。好在這篇博士論文是我在新聞史學研究中初窺門徑之作,它只是我的學術生涯的起點,我會站在這個起點上,繼續(xù)將該選題深入研究下去。
姚珺,博士,副教授。教授課程:中國新聞史、世界新聞史、廣播電視學概論。專業(yè)方向:新聞學、中國史。研究方向:中國新聞史、中國近現代思想史。2001.9-2004.6:武漢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 新聞學 碩士2012.9-2018.6:湖北大學歷史文化學院 中國史 博士2004.6-今:湖北大學知行學院人文學院 教師1.主持并結題2016年湖北省高校省級教學改革研究項目“全媒體視域下地方高校新聞傳播人才培養(yǎng)改革路徑研究”,編號2016472。2.主持并結題2014年湖北省教育廳人文社科研究項目“湖北省主流媒體對大學生形象建構的實證研究”,編號14G534。3.主持在研2019年湖北大學知行學院教學改革研究項目“‘互聯網+’背景下地方高校新聞傳播專業(yè)‘雙創(chuàng)’人才培養(yǎng)模式研究與實踐”,編號XJY201907。4.主持并結題2014年湖北大學知行學院教學改革研究項目“廣播電視編導專業(yè)應用型教學改革研究”,編號JY201405。5.主持并結題2011年湖北大學知行學院教學改革研究項目“從新史學的角度看新聞史研究與教學的改革”。6.《北洋時期輿論環(huán)境中〈申報〉的言論策略與身份定位》,中國人大復印資料《中國近代史》2018年第6期全文轉載7.《北洋時期輿論環(huán)境中〈申報〉的言論策略與身份定位》,《湖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8年第2期8.《人類學與紀錄片創(chuàng)作取向的影響》,《當代電視》,2018年第4期。9.《武漢媒體中大學生形象的建構》,《新聞世界》,2015年6月。10.《從人類學的視角看紀錄片的文化意義》,《新聞世界》,2014年12月。11.《從人類學的視角看紀錄片的文化意義》,《歷史與社會(文摘)》2015年第1期轉載。12.《關于武漢地區(qū)大學生生存現狀報道的內容分析》,《新聞窗》,2015年8月。13.《廣播電視編導人才培養(yǎng)的定位》,《青年記者》,2014年11月。14.《少兒廣播節(jié)目的語言和音樂策略》,《青年記者》,2014年4月。
緒論1
第一章 《申報》自由主義品格的由來以及與晚清政府的關系(1872—1912年)12
第一節(jié) 《申報》的創(chuàng)辦及早期主筆的辦報思想12
第二節(jié) 《申報》同晚清政府的關系22
第三節(jié) 晚清《申報》的兩次改革29
第二章 史量才接掌《申報》和他的辦報思想37
第一節(jié) 史量才接掌《申報》的過程37
第二節(jié) 史量才的辦報思想41
第三節(jié) 史量才的報業(yè)經營管理策略50
第三章 民國初年史量才及《申報》爭取新聞自由的策略:順應潮流、抵制復辟(1912—1916年)54
第一節(jié) 民國初年中國報業(yè)的生存環(huán)境54
第二節(jié) 民國初年的新聞政策對報業(yè)的影響60
第三節(jié) 《申報》同政府的周旋與斗爭70
第四章 北洋政府時期史量才及《申報》爭取新聞自由的策略:避免觸礁、保持中立(1916—1927年)80
第一節(jié) 北洋政府時期中國報業(yè)的生存環(huán)境80
第二節(jié) 北洋政府的新聞政策對報業(yè)的影響87
第三節(jié) 《申報》爭取新聞自由的策略91
第五章 南京國民政府時期史量才及《申報》爭取新聞自由的策略:從尷尬的“局外人”到激進的“自由主義”(1927—1934年)101
第一節(jié) 南京國民政府時期中國報業(yè)的生存環(huán)境101
第二節(jié) 南京國民政府新聞政策的變遷及其對報業(yè)的影響104
第三節(jié) 《申報》改革:“時代之重責”與“獨立之精神”118
第四節(jié) 《申報》與南京國民政府新聞鉗制的斗爭122
結語 史量才之死與民國新聞自由之殤138
參考文獻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