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婿·第一部:盛世浮華(起點白金作者、起點女生網(wǎng)冠軍意千重繼《世婚?深閨怨女》后再掀宅斗高潮!新書上架僅3天便點擊破萬、收藏超300的超人氣神作!這一場復(fù)仇與反復(fù)仇的戰(zhàn)爭,讓你欲罷不能,閱讀一氣到底!)
定 價:40.7 元
- 作者:意千重 著
- 出版時間:2013/8/1
- ISBN:9787229067366
- 出 版 社:重慶出版社
- 中圖法分類:I247.57
- 頁碼:
- 紙張:膠版紙
- 版次:1
- 開本:16開
良婿·第一部·盛世浮華: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夢寐以求的良婿,是否真是心中所愛?人人夸贊的良婿,是否真能給予幸福?結(jié)發(fā)同枕的良婿,是否真是畢生所求?佳偶天成、良婿佳媳的背后,是一場心與心的戰(zhàn)爭。
為了滅門之恨,穿越而來的許櫻哥糾結(jié)地服從了哥哥許扶的安排,與仇家兒子崔成定親,并順利按照預(yù)定計劃摧毀了崔家。誰料崔成的靈魂未死,復(fù)生在康王三子張儀正的身上。張儀正身體里崔成的靈魂一邊叫囂著報復(fù)許櫻哥和許扶,一邊卻無法抑制地愛慕著許櫻哥。陰差陽錯,張儀正最終與許櫻哥成親。
婚后的櫻哥發(fā)現(xiàn)了張儀正的古怪,卻也無法摸透他的心思,只能努力化解張儀正心中的疙瘩。張儀正在得知這場復(fù)仇與反復(fù)仇戰(zhàn)爭的真相后,心中百感交集。這樣的一場戰(zhàn)爭該如何收場?許櫻哥和張儀正又該去向何方?
《良婿·第一部·盛世浮華》 起點白金大神、起點女生網(wǎng)冠軍意千重人氣紅文! 繼《世婚·深閨怨女》后再掀宅斗高潮! 新書上架僅3點便點擊破萬,收藏超300的神作! 這是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zhàn)爭! ∷诿,他在暗,中間隔著血海深仇! “l(fā)同枕,永結(jié)同心,不過是一個重重編織的陰謀! ∪绾尾拍艿玫叫腋? 知恩感恩,卻永不懦弱縱容。
意千重,起點網(wǎng)大神級作者。80年代女子,思想更多靠近70后,外表樂觀堅強內(nèi)心剔透細(xì)膩洞察世事。最擅長用濃淡皆宜的筆觸描述出女子內(nèi)心最柔軟最溫暖的故事。代表作《世婚·深閨怨女》正在熱賣中。
上冊:
第1章 家祭·養(yǎng)母
第2章 青梅·竹馬
第3章 出游
第4章 禍根
第5章 太歲
第6章 兄長
第7章 憎惡
第8章 姐妹
第9章 補湯·那年
第10章 晚霞
第11章 母子
第12章 將宴
第13章 斗艷
第14章 風(fēng)起
上冊:
第1章 家祭·養(yǎng)母
第2章 青梅·竹馬
第3章 出游
第4章 禍根
第5章 太歲
第6章 兄長
第7章 憎惡
第8章 姐妹
第9章 補湯·那年
第10章 晚霞
第11章 母子
第12章 將宴
第13章 斗艷
第14章 風(fēng)起
第15章 積云
第16章 細(xì)雨
第17章 連環(huán)
第18章 同仇·意外
第19章 恩公
第20章 朦朧·避讓
第21章 挑撥·丑聞
第22章 婦德·相對
第23章 因果
第24章 戰(zhàn)書
第25章 對手
第26章 暗算
第27章 質(zhì)問·收獲
第28章 斷腿·善意
第29章 騷擾·真美
第30章 壞人·好人
第31章 知己·不安
第32章 憤怒·酸意
第33章 死訊·云遮
第34章 炎夏·驚恐
第35章 初見·飛湯
第36章 螳螂·黃雀
第37章 捉捕·癲狂
第38章 沖突·吃肉
第39章 后悔·難題
第40章 角力·不配
第41章 負(fù)荊·三問
第42章 真情·秘辛
第43章 晦日·多情
第44章 風(fēng)雷·截殺
第45章 來龍
下冊:
第46章 世子·擔(dān)當(dāng)
第47章 誠意·惡事
第48章 警告·決絕
第49章 變故·入宮
第50章 賜婚·靈犀
第51章 封賞·投桃
第52章 報李
第53章 為進(jìn)·往來
第54章 冬雪·角色
第55章 有情· 紅櫻
第56章 小心·曉春
第57章 欲晚·俏婢
第58章 新家·不賞
第59章 疑問·春雨
第60章 祛寒·夢話
第61章 禽獸·至誠
第62章 質(zhì)問·序幕
第63章 悄悄·鬼胎
第64章 爆發(fā)·葫蘆
第65章 有病·和好
第66章 旨意·剩飯
第67章 欺騙·失望
第68章 執(zhí)著·孩子
第69章 求情·不堪
第70章 挑唆·妥協(xié)
第71章 愛護(hù)·改變
第72章 掃盲·石破
第73章 微驚·相會
第74章 成拙·昏厥
第75章 求援·求乞
第76章 不知·混蛋
第77章 君臣·月色
第78章 喜歡·習(xí)慣
第79章 連心·盤算
第80章 發(fā)作·追究
第81章 信他·偏心
第82章 蓮花·相投
第83章 虛幻·因由
第84章 真巧·遠(yuǎn)思
第85章 孽緣·真話
第86章 隨園·建言
第87章 酴醾·別過
第88章 正事·整風(fēng)
第89章 出頭·受辱
第90章 若是·想通
第91章 撞見·知錯
第一章 家祭·養(yǎng)母
清晨,第一聲鳥鳴剛響起,許櫻哥便已穿戴停當(dāng),走到院子里認(rèn)認(rèn)真真打了一套五禽戲。這是她從小堅持的習(xí)慣,除了病著的時候以外從沒一日落下過。一旁伺候的丫頭婆子早就見慣不怪,待她活動完畢,便上前遞帕子熱水稟告這一天里要做的事情:“二娘,夫人吩咐過,今早不用去她那邊問安,先用了早飯直接去采萍閣。下午郭太醫(yī)會過來給您扶脈。”
許櫻哥應(yīng)了,洗臉梳頭換上一身素淡的月白色細(xì)布衣裙,不施脂粉,不戴頭花,只插了兩枝避嫌用的素銀簪子,想想又戴了對簡單的耳環(huán)。寄人籬下,養(yǎng)父母兄再好再體貼,該注意的也是要注意的。
一旁掌管脂粉首飾衣裳的大丫頭紫靄見狀,忙拿了一朵頭花遞過去,勸道:“二娘,您這身太素了些,這花最配您這身衣裙!惫苋耸洛X財?shù)拇笱绢^青玉不露聲色地插過去:“二娘,早飯擺好了。”
“唔。”許櫻哥也就趁勢起身坐到外間用飯。青玉對紫靄擺了擺手,紫靄也就放了頭花,自去收拾妝臺衣櫥不提。
少傾飯畢,許櫻哥漱口洗手,看著天色差不多了,便起身往外邊散步邊消食。已是暮春時節(jié),院子里那幾株老櫻桃樹花兒早已落盡,指尖大小、微帶了黃色的幼果掛滿了枝頭,許櫻哥拽住最矮的那一枝隨手疏了幾顆果子,吩咐道:“這櫻桃結(jié)太多了,讓人疏一下,省得全都長不大浪費了!
眾人齊聲應(yīng)了,眾星捧月一般將她送出了門。
許家的府邸整治得極為精致,她一路行去,道旁怪石巍峨,野菊盎然,花木與亭臺樓閣相映成趣,自有一種風(fēng)流幽雅之態(tài)。采萍閣三面環(huán)水,只一條青竹小道可行,她沿道而行,忽有微風(fēng)吹過,吹得廊檐下的銅鈴“叮當(dāng)”作響,便側(cè)耳細(xì)聽片刻,含笑道:“真好聽!
有人踏著霧靄從她身后趕上來,唇角帶笑,低聲嗟嘆:“一轉(zhuǎn)眼,便是十年了!眳s是許家的偏支子弟許扶,他同樣一身素到了極點的衣袍,只在腰間掛了塊青玉佩,身材瘦削挺拔,眼神堅定,容貌十分清秀,與許櫻哥眉眼間有三分相似,只可惜年紀(jì)輕輕鬢邊就已生了白發(fā)。
許櫻哥回頭望著許扶粲然一笑,行禮下去:“五哥,許久不見!毖粤T示意青玉:“我忘了將給父親做的那雙鞋帶過來,你去拿來。”
待得青玉去了,許扶踏前一步,關(guān)懷地壓低了聲音:“紋紋,你可大好了?我一直掛著你,只是不好經(jīng)常來看你。”
許櫻哥甜甜一笑,轉(zhuǎn)了個圈給他看:“哥哥莫擔(dān)心,我早好了。今早還打了一套拳!
許扶看她一張臉粉生生的,眼亮唇紅,小下巴上也長了些肉,便放下心來,親昵地道:“你那什么怪模怪樣的拳,休要說出來笑死人。”
許櫻哥低聲嚷嚷:“只要能強身健體不就挺好?”
許扶難得看見親妹,滿心歡喜,舍不得她不高興,便只道:“剛給你帶了些頭釵首飾衣料,讓人送過去了,你看看可喜歡。”
許櫻哥笑道:“只要哥哥給的我都喜歡。”又開玩笑:“你也給我未來嫂子存一點,別全都便宜了我!
“姨母那里也有,你看著若是她不喜歡的記得和我說!痹S扶看了她一眼又一眼,滿懷內(nèi)疚說不出來。那件事總是他對不起她,可是蕭家上下十幾口人的血海深仇不能不報,只能是日后再設(shè)法給她尋門好親補償她罷了。
說話間二人走到了采萍閣前,許櫻哥正要去掀簾子,青竹簾子就被人從里掀起,許家大爺許執(zhí)穩(wěn)步走出,帶了幾分親熱隨意道:“還不快進(jìn)來?等你們許久了。父親剛還在問五弟是否到了呢!
許家家主許衡乃是當(dāng)世名儒,前大裕朝哀帝奉之為帝師,今大華今上尊之為大學(xué)士,皇子師。因許衡嫌今上篡位自立,是為亂臣賊子,并不樂意出仕,但為了一家老小又只能受了這頭銜,還得出謀劃策盡幾分力,再違心做上幾樁事情以保全家。怎奈心中委實憋屈,連帶著身體也就不好,經(jīng)常告病,卻是為了他兄妹二人殫精竭慮。
許扶的神色立時變得嚴(yán)肅起來,將衣服整了又整方才走入房中。許執(zhí)自往前去,將通往采萍閣的唯一一條道路把守得嚴(yán)嚴(yán)實實,不許人靠近。
采萍閣廳房正中設(shè)了個香案,上面供了大大小小十來個靈牌,許家家主許衡與夫人姚氏著了素服分別立在案前,見他們進(jìn)去,許衡神色肅穆地道:“都過來,今日是你們父母兄弟姐妹們的十周年祭,形勢所迫,不能公開祭奠你爹娘,只能草草設(shè)了這么個香案,實在是委屈他們了。你兄妹且將這蕭字牢牢記在心中,待得有朝一日總能重新替你爹娘他們修墳造祠!”
姚氏抹了抹眼淚:“等了這多年大仇終于得報,姐姐和姐夫他們總算可以安息了!
許扶的眼淚噴涌而出,并不先去拜自家父母親的靈位,而是與許櫻哥一道向著許衡夫婦重重拜了下去:“多謝姨父、姨母大恩!若無姨父、姨母,我兄妹二人早已成了路邊的白骨!”
許衡夫婦忙上前分別扶起他兄妹二人:“不說這些!咱們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姚氏替許櫻哥拭淚,含笑道:“可不是,櫻哥就是我親生女兒呢!
許櫻哥立時抱住姚氏的胳膊,將頭親昵地靠了上去,低低切切地喊了一聲:“娘。生我是娘親,救我養(yǎng)我教我是您!
姚氏聽得她這話,想起她這十年來的體貼討喜可愛處,不由欣慰地?fù)砭o了她,摸摸她的臉頰,憐愛地道:“再有你體貼懂事可心的孩子沒有了!
一旁的許衡見狀,面上也流露出幾分慈愛之情來,想起什么,便又冷了面色嚴(yán)肅之極地對許扶道:“我知道你不高興當(dāng)日我將崔家一干婦孺放過,但你需知,若由著你將崔家一門盡數(shù)滅了,你的行為又與崔家老賊有何差別!如今叫他們跌落到塵埃里,將不該得的都還回去也就罷了,就算是為了你和櫻哥積陰德,你也不該再追究!”
“侄兒不敢的。這半年來我并無動著崔家的人!痹S扶連連解釋,哽咽不能語。改朝換代,他和許櫻哥都是被滅了滿門的遺孤,若無不過是表親的許衡夫婦仗義相助,將許櫻哥充了早夭的二女親自教養(yǎng)在身邊,又將他安排為許家旁支子弟悉心照料,這亂世哪里還能有他兄妹的存身之處?更不要說能替蕭家十余口人報仇雪恨,將那無恥的罪魁禍?zhǔn)卓愁^了。他知恩亦感恩,絕不會輕易拂了許衡的意。
許衡見他誠意十足,便點點頭放緩了神色:“你什么都好,就是偏激固執(zhí)了些,要改,不然對你日后不好。來,祭奠你父母雙親罷。”
許櫻哥與許扶拜謝過許衡夫婦的養(yǎng)育扶助之恩,跪倒在父母兄姐靈前,誠心誠意祭奠禱祝。
忽聽得外頭有人嬌聲道:“這不是大爺么?你怎地獨自在這里?”許櫻哥側(cè)耳細(xì)聽,來的卻是許家三房的正房娘子冒氏。
果聽許執(zhí)不急不緩地道:“侄兒見過三嬸娘,是爹和娘在里面有事要同二妹妹說!
冒氏道:“我也正有事要尋你母親,也是為了櫻哥的事。”
許衡從窗格里看出去,但見冒氏聘聘婷婷地只管朝著這邊走過來,許執(zhí)怕是攔不住,心想不好叫冒氏見著許扶和這些牌位,便皺了眉頭道:“櫻哥,你扶你母親先出去。我還有話要同你五哥說。”
“是,爹爹!痹S櫻哥收了淚,起身扶著姚氏走將出去。
冒氏不過是二十七八的年紀(jì),出身前朝名門,自幼飽讀詩書,長得清秀端雅,又會裝扮,看上去不過是二十出頭,兼了少婦的風(fēng)情,正如一顆熟透了的水蜜桃。她立在那里,帶了個丫頭,姿容端莊地直往前走,逼得年紀(jì)與她差不了多少的許執(zhí)漲紅了臉,硬是不敢攔,只是急急忙忙地倒退著懇請:“三嬸娘,請您稍候,侄兒替您稟告如何?”
“你母親想必是在寬慰櫻哥吧?大爺你放心,櫻哥最是聽我的話,我?guī)湍隳赣H好生寬慰寬慰她。這孩子怪可憐的,這都過去這許久了,早該忘了崔家那事啦。”冒氏只是微笑,挺著胸脯只往前走,逼得許執(zhí)苦不堪言。
這熟透了的水蜜桃嚇著端方君子許執(zhí)了,許櫻哥看向姚氏,見姚氏雖然面上沒做出來,眼神已是極其不悅,便放開姚氏的手臂,快步走上前去巧妙地插在了許執(zhí)和冒氏之間,手牢牢抓住了冒氏豐腴的胳膊,笑得甜美可人:“三嬸娘,還是您疼我。”
冒氏被她捏得生疼,嗔怪地一巴掌打在她手上,道:“你這丫頭不知怎么生的,好大的力氣!我疼你,掛著你,怕你想不開,特地過來看你,你卻這樣捏得我生疼?”一邊說,一邊仔細(xì)打量許櫻哥的眼睛。
“疼么?對不住三嬸娘,我給您吹吹?”許櫻哥才剛哭過,眼睛自是紅的,卻也不怕她看,只朝一旁拭汗的許執(zhí)使了個眼色,許執(zhí)便退到了姚氏身后,噘著個嘴,垮著個臉默默表示對冒氏的不滿。
“算了,誰要你個口花花的小油嘴兒吹?”冒氏看看板著臉的姚氏,再看看許櫻哥紅腫的眼,素淡的裝扮,捏了櫻哥那可愛的小下巴,滿臉關(guān)懷地柔聲道:“你這丫頭,傷心就傷心,嬸娘不是外人,何必強作笑顏?”
許櫻哥便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一邊死死拽著冒氏往前走,一邊低聲道:“好嬸娘,快莫要再提那事了!
“可憐的!泵笆喜豢想x開,眼睛只往采萍閣里瞟:“這里風(fēng)大,我們進(jìn)去慢慢說?”
姚氏板了臉上前擋住冒氏的目光,冷笑一聲:“有什么好說的?崔家是亂臣賊子,以后誰也不許再提!櫻哥,你若懂事孝順,就該聽你爹爹的話從此忘了那些事,再不要讓我和你爹爹掛懷!”
冒氏唇角還帶著笑,眼神卻是倏忽變了幾遭:“大嫂,女兒家心軟,又沒經(jīng)過事,您雖是為了她好,可也還要細(xì)心安慰才是!边呎f邊抱了許櫻哥道:“我若是有這樣一個女兒,是要放在心尖尖上疼的,絕對舍不得她受半點委屈。”
“三嬸娘啊,還是您最疼我哇……”許櫻哥便順勢抱緊了冒氏,將眼淚鼻涕涂了她一衣領(lǐng),還揩了點在她的脖子上,冒氏惡心得張開手腳,七不是八不是,只管把許櫻哥往外推:“莫哭,莫哭,快,快把二娘子扶下去洗臉勻面……”
許櫻哥淚眼朦朧地朝姚氏和許執(zhí)擠了擠眼,許執(zhí)忍住笑,默默轉(zhuǎn)身背開,姚氏看著她只是嘆氣,卻也不曾阻止。只因蕭家這事兒是輕易不能讓人知道的,一不小心就是抄家滅門之禍。
許櫻哥才不管那么多,牢牢抱緊冒氏,又將冒氏身上那件漂亮的新衣服擦了擦眼淚和鼻涕方松開她,將帕子捂住臉抱歉地道:“對不住,三嬸娘,都是我不好,弄臟了您的新衣服,我改日賠您一件罷。”
冒氏側(cè)著脖子,不自在地扯了扯衣領(lǐng),強忍住惡心道:“算了,算了,一件衣服也要你賠?我是想著你養(yǎng)了這么久也差不多了,難得你小五弟今日不纏人,便趁空來勸勸你,卻是越說越讓你傷心,得,我還是回去罷!庇殖κ峡嗫谄判牡氐溃骸按笊⒆舆小,碰上這種事已經(jīng)夠可憐的了,有事好好和她說,別嚇著她。”
“多謝三弟妹掛心!币κ险溃骸八@般大的年紀(jì)了還沒個樣子,我教她那些都白白教了!罰她給你做件衣服!”
冒氏道:“有事做著也好,省得胡思亂想。那櫻哥我就等著你的新衣服了,我先走了啊!毖粤T急匆匆地揪著衣領(lǐng)快步走了,走不多遠(yuǎn),又忙忙地塞了個帕子隔了領(lǐng)子。
許櫻哥擦了擦眼角,抬眼看向姚氏,姚氏指著她,嘴唇動了幾動,最終不過是嘆了口氣,輕聲道:“你三嬸娘也是個可憐人,莫要和她太計較。她本是好心,只是難免好奇了點!
冒氏不是可憐,而是太閑了,多半是聽人說許扶大清早的又來了,十分好奇許扶這個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旁支子弟怎會就那么得到許衡夫婦的關(guān)注,還與她關(guān)系貌似很好,特意來打聽消息的。許櫻哥如此想,卻不做出來,只乖巧地低頭受教:“是,女兒不會往心里去的!
姚氏便示意許執(zhí)繼續(xù)看好門戶,方便許衡和許扶說話,自己牽了許櫻哥的手往前走,愁道:“你呀,什么都好就是這個裝瘋賣傻的脾氣改不掉,我們是不嫌你,可外人卻不一定,將來你可怎么好?”
許櫻哥唇角彎彎帶笑,輕描淡寫地道:“他們?nèi)粝游,我便守在父母親身邊一輩子,一直孝敬你們得了。”
“傻話!哪有女子不嫁人的?”姚氏嗔了兩句,壓低了聲音:“聽說你五哥又使人送東西來了,你和他說,我與你父親養(yǎng)你這樣一個女兒還養(yǎng)得起,他無需到處奔波為你籌嫁妝了,他也老大不小的啦,讓他先把自己的前程定下來!
許扶大她八歲,今年實歲已然滿過二十四,卻尚未成家,除去那個首飾鋪子外一事無成,確實是到了該替他打算的時候了。許櫻哥鄭重同姚氏施了一禮,拜托她:“娘,早前他總說家仇未報,我尚未長大,不敢他想。如今確實是到了拖不得的時候,但五哥自來固執(zhí),我說的話只當(dāng)成是小孩子的傻話,從來不放在心上。故而這事兒還要靠著您和爹爹替他操心了。”
姚氏點點頭:“我和你爹一直都放在心上的,此刻你爹便是同他說這事兒,你改個時候也同他說一說,你們是嫡親兄妹,你說的他始終要聽得進(jìn)去些!
因見許櫻哥雖然一副快活樣,神色卻是有些懨懨的,心知她大抵是又想起了崔成那件事,便親將其送回她住的安雅居,打發(fā)走下人,牽了許櫻哥坐下,低聲道:“好孩子,做人子女的本分,實不怪你,忘了他罷。”她當(dāng)初是極不贊成許扶這計策的,為了接近崔家,不叫崔家生疑,讓櫻哥與崔家的小孩子們一處玩耍倒也罷了,竟敢將櫻哥許給仇人之子,雖是假意,但若是后頭計謀未成,櫻哥豈不是要誤了一生?可到底這是蕭家的血海深仇,自己雖疼櫻哥,始終也不好插手太深。幸虧得是大事成了,便不必再提舊事,只為將來好生打算便罷。
“不想他,再不想他!痹S櫻哥埋頭趴在姚氏的懷里賴著不肯起來,低聲撒嬌:“娘啊,我想姐姐了。她好多天沒來看我了,我這一向都關(guān)在家里,真是閑得發(fā)霉了!
姚氏見她顧左右而言他,便也換了張笑臉道:“你姐姐嫁了人,哪里那么容易出得門來?你若想她了,待我明日尋個由頭去武家將她接回來。但我先說好,你們姐妹倆可不能胡鬧,每次都鬧得我頭疼……”
許櫻哥聞著姚氏懷里那熟悉的沉香味兒,咂巴著嘴,將姚氏的大腿又抱得緊了些:“還不都是您慣的!
姚氏看著養(yǎng)女那自在舒坦的模樣,想起十年前許扶牽著她的手站在自己面前,她那完全不同于許扶的沉默倔強冷硬,滿臉諂媚討好卻又小心翼翼,驚慌卻又沉穩(wěn)的小模樣兒,忍不住笑了。雖然是表姐家的骨肉,卻是自己養(yǎng)了十年的孩子,從陌生試探到彼此熟悉信任貼心,實在是太不容易。便將手輕輕摸著櫻哥的臉龐吩咐:“我早前使人同香積寺的住持說好了,過幾日做場法事,到時帶你出去散心。”
這法事自不必說也是為了蕭家人做的,姚氏與許衡真是再周到不過,許櫻哥眉梢眼角都綻放出光彩來:“娘啊,知我者莫如您!庇謮旱土寺曇簦骸爸x謝!
姚氏見她毫不掩飾的歡喜,心中也歡喜受用,輕聲道:“又傻了吧,說這些做什么?”
送鞋回來的青玉在外間輕輕喊了聲:“夫人!
姚氏便道:“何事?”
青玉進(jìn)來,臉上帶了些許笑容:“夫人,是大娘子使了人來!
姚氏聽說是長女杏哥使人回來,忙道:“看么,說不得,一說就來了!庇謫杹淼氖钦l。
青玉笑道:“是藍(lán)玉!
藍(lán)玉是許家的家生子,許杏哥的陪嫁心腹丫頭,許杏哥與許執(zhí)一般都知道櫻哥與許扶的身份,姚氏便知長女是選在這個特殊的日子特意使人來探望寬慰櫻哥的,便笑道:“我懶得動彈,她也不是外人,便讓她到這里頭來回話!
許家的丫鬟女使卻不似尋常富貴人家那般多有容顏嬌妍者,而是首重儀態(tài)端方者。故而許櫻哥身邊的青玉、紫靄也好,許杏哥身邊的藍(lán)玉、暖橙也好,都是行止大方,容貌端莊卻平常之輩。
那藍(lán)玉穿目不斜視地走進(jìn)來,先替許杏哥給姚氏磕了頭,又行主仆禮,然后才起身說話:“大娘子早起就安排想過來尋二娘子說話,但因著康王府的三爺突然又跑不見了,康王妃氣急攻心迷了痰,一直不曾醒來,嚇壞了一干人等。夫人聽說便命大娘子跟著一道去瞧,故而今日是不能來了。大娘子讓婢子同二娘子說,天氣正好,改日她設(shè)宴請您過去散心!
許櫻哥起身謝了,復(fù)又在姚氏身邊坐下。
許杏哥的婆婆武夫人與今上第四子康王正妃乃是關(guān)系親密的堂姐妹,那邊出了這種事,許杏哥跟去探望也是極應(yīng)該的。雖然許衡不耐煩這些事,可自己這個做妻子的卻要替他周圓這些人情面,若是康王妃有個三長兩短,自家這邊也少不得要去探望隨禮,姚氏便道:“那康王妃與三爺如今情形如何了?”
藍(lán)玉道:“回夫人的話,人還在找,王妃卻是醒過來了。只是覺著傷心擔(dān)心,說是還道他去歲逃過大難,懂事知事了,誰知又故態(tài)重萌,全不知輕重。又怕他是被外頭的那些人給擄去了,怕得狠!
康王府這位三爺是個名聲極響亮之人。他是康王嫡出幼子,小時候以容貌好看,性格乖巧聰慧而極得今上后,康王夫婦喜愛,小小年紀(jì)便封了國公,待大了卻不是以這個聞名的,而是以會玩會吃會賭而聞名。去年秋天他突然生了一場大病,太醫(yī)院首狄太醫(yī)都說不成了的,那邊棺槨都準(zhǔn)備好了,誰知他竟又突然間活了過來。那之后很是沉寂了一段日子,人人見到他都說他似是變了個人,哪想才半年的光景,他剛復(fù)原了身子便又復(fù)了原樣。
“外頭的那些人哪里那么容易就能進(jìn)到這上京里頭來擄人?多半是他頑皮了!币κ蠂@道:“兒女都是父母的債,這位三爺真是叫康王妃操碎了心的。”
許櫻哥暗想,也不盡然,崔成才是替他父親還債來的。
第二章 青梅?竹馬
藍(lán)玉并不久留,傳完話拿了許家給許杏哥的東西便告辭離去,許櫻哥送走她,又送了姚氏出去,聽說許扶已然去了,便回房翻看許扶送來給她的那些發(fā)簪首飾布匹。初初幾樣不過都是些時下流行的花樣,唯有一條純銀鑲嵌紅寶石的項鏈極為得她青眼,用的花絲鑲嵌工藝,滴水狀的紅寶石紅得極正,剔透晶瑩。許櫻哥對著鏡子比了半晌,微微有些遺憾,這里的花絲鑲嵌工藝實是粗糙了許多,便謀算著閑了要做幾件精巧的送人。
紫靄在一旁將布料抱過來給許櫻哥看,笑道:“真好看,二娘子,您今年又長高了,正好與您做幾身衣裙,過些日子打扮得美美的出門,心情也就跟著好啦!
自去年秋天崔家父子被當(dāng)街問斬以來,許櫻哥大病一場,關(guān)在家中長達(dá)半年之久,就連上門拜訪的客人都很少見,更不要說是出門。如今時日久長,那事已然被人淡忘,天氣正好,氣溫宜人,她又病愈初好,正是該出去露露面,重新謀求一門好親的時候。不管是許扶送來的衣料首飾也好,姚氏安排的香積寺法事也好,還是許杏哥要安排的春宴也好,無一不是為了這事操心謀算。
許櫻哥自也是明白的,含笑受了紫靄的好意,又吩咐:“把那匹緋紅色的絞羅留著,去把三夫人的衣裳尺寸要過來,先替她做一件賠她。再把這匹淡青色的送過去給二夫人,銀紅色的送去給大奶奶,茜色的送二奶奶,湘色的給三娘子。就說是我托人買的,多謝她們這些日子來照顧我安慰我。”
紫靄應(yīng)了,與許櫻哥商量過衣服款式,自收拾了去尋冒氏身邊的丫頭問尺寸,四處送衣料不提。
青玉便張羅著安排許櫻哥午睡:“五爺辛苦為您尋來的,您一下子就送出去這么多,您穿什么?”
許櫻哥舒舒服服地往床上躺了,笑道:“不是還有好些么?母親平日為我做的也不少,還放著幾套新衣不曾穿過呢,我一個人高興不如大家都高興!彼谠S家過得極好,除去許家人本性善良溫厚外,也離不開許扶自強自立,她小心經(jīng)營。所以許家年紀(jì)大些,隱約知道點情況的人從來都不為難她和許扶,就是人閑事多、不知情而生了疑心的冒氏基本也是相安無事,表面上極其親熱的。
青玉打小就跟在許櫻哥身邊,比紫靄跟的時日還長些,雖則許櫻哥兄妹的往事她并不知曉,可她人極其聰明,長期下來也隱隱猜到許扶與許櫻哥同許家其他人是有那么一點點不同,卻聰明地從來不說不問,只管埋頭做事。見許櫻哥如此說,也就一笑而過,不再多話。
許櫻哥小睡了半個時辰便自動醒過來,見青玉和紫靄在簾下裁衣,便笑了:“這就裁上了?看過日子了么?”這里的人都講究,便是裁件衣服也要看日子的,她來這里整整十六年有余,每次看到同樣的事情也還總?cè)滩蛔∠胄Α?br /> 紫靄話多,笑道:“二娘子醒啦?睡得可好?早看過啦,日子正好,日頭也好,先裁了再細(xì)細(xì)地做!
青玉和她二人都松不得手,便叫外頭一個叫鈴鐺的小丫頭進(jìn)來服侍許櫻哥收拾。
許櫻哥一邊洗臉一邊問紫靄:“三夫人怎么說?”
紫靄抿嘴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婢子閑著也是閑著,就把那匹衣料帶過去給她瞧了,她雖然說不礙事,也不在意,是逗您玩的,但婢子瞧著她是極歡喜的,剛才她身邊的云霞還送了衣裳樣式過來!庇忠灰幌蛟S櫻哥匯報了各房的女眷們都給了些什么回禮。
許櫻哥含笑聽了,就坐在簾下看她二人裁衣。忽然聽得外頭一陣腳步聲響,那腳步聲極沉重,卻是個抬了重物的聲音,不由奇道:“鈴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鈴鐺跑出去片刻,笑瞇瞇地回來道:“娘子,是章婆婆她們搬了一大盆牡丹進(jìn)來哩!兩個色的,海碗口這么大!”
許櫻哥奇怪地起身出去看:“這花又費錢又難伺候,是誰送來的?”但見一盆紫粉雙色二喬在春日下嬌艷明媚得晃花了人眼,抬花的章婆子笑道:“二娘子,是門房那邊才使人抬到二門處的,道是趙家小娘子給您送來的!
趙窈娘?莫名其妙送自己什么牡丹?也從沒聽說過她喜歡牡丹。許櫻哥忙道:“可有口信?”
章婆子搖頭:“不曾。但老奴適才聽說趙四爺正在拜望老爺,花便是他帶過來的,興許是他忘了傳話?不然老奴使人去問問?”
許櫻哥呆了呆,搖頭道:“不必了。”叫鈴鐺賞了章婆子等人幾個小錢,打發(fā)她們出去,自坐在廊下盯著那盆二喬看。
什么趙小娘子,必是趙四爺,這邊家里還在為二娘子的婚事操心呢那里就來了人。趙璀是許衡的得意門生,年紀(jì)輕輕就已經(jīng)做了正七品殿中侍御史,家世人品良好,與死去的崔成一樣都是和許櫻哥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人,彼此知根知底,若是他,那倒是極好的婚事。青玉和紫靄在里頭隔窗看了片刻,互相使了個眼色,盡都微笑起來。
卻見窗外的許櫻哥看了那二喬片刻便起了身,吩咐婆子道:“往那邊挪挪,這花金貴,可要照顧好了。什么時辰了,郭太醫(yī)快來了罷?還不趕緊收拾安排?”語氣平淡得很,臉上一如既往的帶著笑,并看不出什么來。
青玉和紫靄拿不定她的想法,便都收了臉上的笑容,一一自去安排做事。
到得傍晚時分,許櫻哥算著姚氏有空了,便去她跟前湊趣伺候。姚氏正在安排人收拾東西,見她進(jìn)來,忙叫她過去叮囑道:“郭太醫(yī)說你的病已是大好了的,只是平日還要注意養(yǎng)生,什么冰冷寒物都盡數(shù)少吃!
許櫻哥早聽過一遍醫(yī)囑,含笑應(yīng)了,又道:“娘這是收拾什么?”
姚氏笑道:“我不是要帶你去香積寺么?聽趙璀說那寺院附近住了好幾家前朝留下來的孤寡,俱都是名門之后,如今日子過得頗不如意,我便想著將我這些穿用不著的簡單素淡的衣物和布匹收拾了帶過去,若是她們不嫌,也算是做善事。你也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讓紫靄收拾收拾!
許櫻哥笑道:“有的。我們哪天去?”
姚氏見她模樣嬌俏可愛,說話時那雙眼睛流光溢彩的,微翹的小下巴更是可愛得很,活脫脫一個甜蜜蜜的美人胚子,忍不住也學(xué)著冒氏的模樣捏了捏她的小下巴,打發(fā)走下人,低聲問她:“聽說今日趙家的窈娘送了你一盆牡丹?”
許櫻哥低了頭道:“我就是來同娘說這個事的,是盆二喬,我看極名貴,這丫頭卻連句話都沒有留,很有些莫名!
這便是她的聰明之處,從不隱瞞弄巧,姚氏默了片刻,道:“趙璀今日過來拜見你父親了,又特意到后頭來給我行禮,說是他母親過些日子想上門拜訪,問我什么時候有空!
許櫻哥的心突地一跳,垂了眼睛,睫毛亂顫。果然與她猜測的差不離。
姚氏細(xì)細(xì)看著她的神情,低聲道:“他和你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又是你父親的學(xué)生,你哥哥的好友,彼此知根知底,年貌相當(dāng),家世匹配,如果……那也極不錯的!壁w璀不但是許櫻哥從小的玩伴,是許扶的好友,也是崔成的“好友”,更是許扶報仇、滅了崔家父子的好幫手。若是趙璀果然有這份心,只要他開口,這親事不好拒絕,也輕易拒絕不得,想必許扶那邊也不會拒絕,端就看許櫻哥肯不肯了。
許櫻哥笑了一聲,眨眨眼睛,快快活活地將紈扇搧了搧,懶洋洋地往姚氏身上一靠,道:“但憑父母兄長做主。我就是個混吃等死,不想操心的懶人!
姚氏見她這模樣,曉得她是不會反對的,便想如此這般也好。可是趙璀那古板母親也不知肯不肯,嫌不嫌許櫻哥從前與崔成有過婚約,想不想避這嫌?便又想,不成也就不成了,怕什么?許家的女兒可不愁嫁,有她和許杏哥在,總也要為許櫻哥好生尋門親事,于是歡歡喜喜地輕輕捶了許櫻哥一拳:“起來!全沒個坐像!被你父親看到又要罵你!到時候你又要找我哼哼!
許櫻哥裝作沒聽見,賴著不起來:“我伺候娘吃晚飯!
姚氏也就罷了。
許櫻哥趁機(jī)打蛇隨桿上:“我要吃好吃的,比如說鯽魚!
她這嬌撒得恰到好處,鯽魚味美,卻不是什么稀罕珍貴難得的,姚氏瞪了她一眼:“餓著你了?成日就知道吃!”口里抱怨著,卻也吩咐心腹蘇嬤嬤:“讓人做些她喜歡吃的來,你看她那饞貓樣!
人生在世吃穿二字,能吃便要吃點好吃的才對得起自己。”許櫻哥笑。可不是餓著她了么?她運氣不好,生在這個亂七八糟的世道,那一年蕭家遭難,她強大蒼老的心無法指揮年方五歲、孱弱年幼的身體,更沒法兒發(fā)揮穿越女的光環(huán)主角作用救下蕭家滿門,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疼愛她的蕭家人橫死在她面前,她前世夢寐以求的獨立花園樓房被燒掉,再由著驚慌失措的少年許扶背著她狂奔躲藏逃命,饑一頓飽一頓,擔(dān)驚受怕,受盡苦楚,餓瘋了的時候樹皮草根也不是沒吃過,偷蒙拐騙也干過。她半夜餓醒了就流著口水發(fā)誓,將來哪怕不穿好衣服也一定要緊著這張嘴。
至于趙璀,她沒啥大意見,這可不是由著她挑對象,想嫁就嫁,不想嫁就剩一輩子的時代。反正他不會反對她吃好吃的,他也不敢惹許扶,不然瘦硬得像桿鐵槍,內(nèi)里更是冷硬得像花崗石的許扶能讓他白刀子進(jìn)紅刀子出。
門口傳來小孩子奶聲奶氣的說話聲,許櫻哥笑嘻嘻地沖到門邊,將許執(zhí)那個胖嘟嘟的小兒子昀郎高高抱起來:“小胖子,想姑姑了沒?”
小胖子摟住她的脖子涂了她一臉口水,大聲笑道:“想,我想吃姑姑做的素包子!”
許執(zhí)的妻子傅氏輕輕掐了掐小胖子的臉頰,笑罵道:“這話怎么說的?誰教的?”她六歲的長女嫻雅大聲道:“跟二姑姑學(xué)的。”
傅氏怒道:“沒規(guī)矩!”
“別罵她!痹S櫻哥一手牽了嫻雅,一手抱著小胖子往外走,爽朗地道:“就是跟我學(xué)的唄,都只記著吃了。愛吃好啊,能吃有吃是福氣。想吃我就帶你們?nèi)プ!庇秩崧暤溃骸澳銈兛梢赃@樣和姑姑說,和別人可不能這樣說,不然人家要笑你們沒規(guī)矩!
他姑侄自來親厚,許櫻哥是個名副其實的孩子王,細(xì)致又耐煩,傅氏放心得很,也不管他們,走到姚氏面前去行禮問安。她在姚氏面前雖有些束手束腳的,卻也不失親熱:“娘,外頭傳話進(jìn)來,父親要留趙家五爺和幾個學(xué)生用飯,您看這席面安排得如何?”
“極好!币κ峡催^了,輕描淡寫地道:“把二門上的蔣婆子給我打發(fā)了。讓她最遲明早就走,除了身上穿的,什么都不許帶走!
傅氏吃了一驚:“她做什么啦?”
姚氏見她緊張,忙笑道:“不干你的事,是你三嬸娘那邊。你公爹想見許扶,早上許扶才剛進(jìn)了門,你三嬸娘后腳就跟了來。這種事以后不許再有!
這里要說一下許家各房之間的情形,許家老爺子、老夫人是早就離世了的,許衡三兄弟卻沒有分家,原因與這亂世分不開。二房的許徽早早病逝,留下寡妻并一雙未成年的兒女,三房的許徠則是在亂世中瘸了一條腿,性子就變得有些孤僻沉默,前幾年才娶著了因為亂世家破人亡耽擱了青春年華的冒氏,子嗣卻又艱難,至今膝下才有一個比昀郎大不了多少的兒子。許衡權(quán)衡再三,便不肯分家,也是個照顧兄弟侄兒的意思。他家是詩書傳家,二房的人極其守禮懂規(guī)矩,從來不添亂,三房的許徠雖然性情有些孤僻沉默,但也是端方君子,冒氏大面上還過得去,就是太過爭強,私底下愛耍些小動作,愛玩小聰明。人多事雜,要管好這一大家子人,保證大家能平安度日就堅決不容許發(fā)生這種事。
傅氏雖是在許櫻哥來了之后才嫁過來的,有些事情并不知情,但她打理家務(wù),各色人等接觸得不少,也難保不知道些什么,雖不能明說,卻也要處理好,不然一家人離德離心那可不是什么好兆頭。姚氏想了想,低聲吩咐:“新朝初立,四處還有強敵環(huán)伺,求生不易,平安不易,你公爹也不得不委屈求全,一家人過日子應(yīng)以小心謹(jǐn)慎為上!
這些情形傅氏也是知曉的,她猜著這蔣婆子必然是與冒氏有勾連才會被懲罰。而婆婆這話,明顯就是告誡她,不該問的就別問了,知道多了并不見得就是好事。傅氏牢牢記在心上,后來做事也越發(fā)謹(jǐn)慎小心不提。
卻說許櫻哥帶了兩個侄兒侄女一道往廚房去,一路上陪著兩個侄兒侄女胡亂說話,天上的星星,地上的蛤蟆都被她翻出來胡說八道了一通,可兩個孩子偏偏吃她這一套,一左一右拉著她的衣角問個不休。
“蛤蟆不會下坡,如果把它放在陡坡頂上,它便只有活活曬死了。”許櫻哥正說得高興,忽聽得不遠(yuǎn)處紫藤架下有人低笑了一聲,道:“你試過?”
許櫻哥吃了一驚,站住腳看過去,但見紫藤花架下走出一個穿淡青色素袍,年約二十許的青年男子來。他身量中等,一雙狹長微微上挑的眼睛里充滿了笑意,鼻梁高挺,儒雅和氣,不是趙璀又是誰?他分明是借故躲在這里碰運氣等她的。
想到日間的事情,許櫻哥就有些不自在,生恐給人看去,讓許衡和姚氏輕看了自己和許扶,便給青玉使了個眼色,也不行禮,將牽著兩個孩子的兩只手亮給趙璀看,笑道:“趙四哥怎會在這里?我不方便,帶著孩子呢,就不與你多言了!
趙璀卻也體貼,站得離她老遠(yuǎn),眼神在她身上眷念地來回繞了幾圈,低聲道:“先生留我吃飯,我偶然走到這里,也不好久留。只是自去年秋天別過后許久不曾見到你,聽說你病了,就一直想看看你好不好。還好,長胖長高了些。”不知是不是錯覺,半年不見,他竟覺著她眉眼間的青澀似已蛻化成了一種說不出的風(fēng)韻,潔白細(xì)膩如羊奶一般的肌膚襯著那個小小微翹的可愛下巴,引得他好生想捏一捏。趙璀只是想想便已呼吸困難,不敢看卻又舍不得挪開眼去。
許櫻哥似是不曾發(fā)現(xiàn)他的眼神和表情,兀自笑得沒心沒肺的:“那是,你都看見了,我挺好的。請趙四哥替我謝過窈娘的牡丹,讓她費心了!
趙璀溫柔一笑:“喜歡么?”
別人送她東西,只要不能退回去的,她自來都是喜歡的,許櫻哥笑道:“喜歡啊,很好,好極了!
從小到大,趙璀最是喜歡她這種歡歡喜喜,萬事不憂的寬懷可愛模樣,由不得也被她感染了那份歡喜,抿著唇笑了一回,極低聲的道:“過幾日我也會讓我母親去香積寺,你多保重,仔細(xì)些!毖粤T不敢再看許櫻哥的表情,急匆匆地轉(zhuǎn)身往另一個方向去:“我先走了!
是想要她在他媽面前好好表現(xiàn)一番罷?看來趙璀也不是很吃得定他家那位古板老太太。許櫻哥笑笑,轉(zhuǎn)身繼續(xù)高高興興地領(lǐng)著兩個孩子胡說八道,這回扯到了吃食上:“什么最好吃?天上的斑鳩,地上的竹騮,嘖嘖……”說得兩個孩子口水滴答,她才壞心眼地笑著住了口。
因著她愛吃,廚房是經(jīng)常會去的,廚房里的婆子丫頭們見著她帶了兩個孩子來,便都笑:“二娘子今日是要做什么好吃的?”
許櫻哥卻是個只動口不動手的,選個通風(fēng)透亮處舒舒服服地在管事婆子搬來的椅子上坐了,將兩個孩子擁在懷里指使廚房里的人做事:“做素包子,冬菇餡的,春筍餡的,豆腐餡的,把材料弄好,我來配餡!彼^的配餡,就是拿著勺子分配各式配料比例,其他統(tǒng)統(tǒng)不做。饒是如此,她經(jīng)手的素包子味美鮮香仍然是出名的,灶上的幾個婆子千方百計偷師學(xué)藝也弄不出她那個味道來。
第一籠素包子新鮮出籠,整個廚房里都彌漫著鮮香,倆孩子口水滴答的,“看你們那饞樣兒!痹S櫻哥笑著給倆孩子留了兩個,余下的先送到許衡待客處,看著兩個孩子吃了,才讓把后面出籠的裝了食盒分送到各房各院去。
姑侄幾人說說笑笑,自提了整整一食盒素餡包子又去了姚氏的屋子。還不曾進(jìn)門,就已經(jīng)聽得里頭熱鬧起來了,女人孩子說說笑笑,偶爾才聽得姚氏說一句話,語氣溫和輕柔,正是一副和睦興盛的景象。
許櫻哥笑嘻嘻地牽了兩個孩子進(jìn)去,逐一問安說笑,姚氏與傅氏自不必說,要招呼的還有二嫂黃氏與黃氏所出的女兒嫻卉和傅氏那剛下學(xué)的長子明郎。許家人都是性情和爽的,加上許櫻哥那個愛笑的性子,熱騰騰,香噴噴的素包子一端出來,大人笑,孩子鬧,屋子里的歡樂輕松氣氛又增加了許多。
人上了年紀(jì),最愛的就是一家人團(tuán)團(tuán)圓圓,和和氣氣地坐在一起好好吃頓飯,說說話。姚氏坐在上首,看著兒媳孫子養(yǎng)女說說笑笑,心里十分受用舒坦,卻不忘將已經(jīng)上學(xué)的明郎叫到面前來細(xì)問幾句學(xué)業(yè)上的事。
說笑了一陣,傅氏與黃氏領(lǐng)著人布置餐桌,許櫻哥的任務(wù)就是領(lǐng)著幾個孩子洗手洗臉,順便平息他們之間的小紛爭。須臾,萬事停當(dāng),正要坐下吃飯,就聽得丫頭紅玉在外頭揚聲笑道:“三夫人,什么風(fēng)把您給吹過來了?”
只聽得冒氏笑道:“五郎鬧著要吃素包子,我沒得法子,只好領(lǐng)他過來蹭飯!
姚氏等人就都探詢地看向許櫻哥,許櫻哥扶額嘆息了一聲:“早就送過去了的。”
不知道又有什么幺蛾子。姚氏就和傅氏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傅氏含笑迎出去,把冒氏和她兒子許擇接了進(jìn)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