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藝術》收錄了徐復觀先生對于中國古典書畫藝術等進行研究的單篇文章。徐先生從古典的審美觀點出發(fā),以隨筆的形式記錄了對傳統(tǒng)書畫的鑒賞與辨?zhèn)、與古典書畫家的交游,此外還旁涉現(xiàn)代西方藝術思潮、藝術對于人生之意義等問題。
《論藝術》一書除收錄徐復觀先生探討中西藝術的各短篇文章外,還有與徐復觀先生經典著作——《中國藝術精神》密切相關的盧鴻《草堂十志圖》、王詵《西塞漁社圖》、《蘭亭》、黃大癡兩山水長卷等作品的真?zhèn)伪孀C專文。尤其是上述有關諸名作的文章,反映了徐先生在藝術研究方面一貫的方法和態(tài)度,他通過對文獻的梳理、文字的考訂,對于前人或權威的說法提出了有力有據的挑戰(zhàn)。
徐復觀教授,始名秉常,字佛觀,于一九〇三年元月卅一日出生于湖北省浠水縣徐家坳鳳形塆。八歲從父執(zhí)中公啟蒙,續(xù)在武昌高等師范及國學館接受中國傳統(tǒng)經典訓練。一九二八年赴日,大量接觸社會主義思潮,后入日本士官學校,因九一八事件返國。授身軍職,參與娘子關戰(zhàn)役及武漢保衛(wèi)戰(zhàn)。一九四三年任軍令部派駐延安聯(lián)絡參謀,與共產黨高層多次直接接觸。返重慶后,參與決策內層,同時拜入熊十力先生門下。在熊先生的開導下,重啟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信心,并從自身的實際經驗中,體會出結合中國儒家思想及民主政治以救中國的理念。年近五十而志不遂,一九五一年轉而致力于教育,擇菁去蕪地闡揚中國文化,并秉持理念評論時事。一九七〇年后遷居香港,誨人筆耕不輟。徐教授于一九八二年四月一日辭世。他是新儒學的大家之一,亦是臺、港最具社會影響力的政論家,是二十世紀中國智識分子的典范。
毀滅的象征——對現(xiàn)代美術的一瞥
一個原子物理學家論科學與藝術
非人的藝術與文學
達達主義的時代信號
現(xiàn)代藝術的歸趨
現(xiàn)代藝術的歸趨——答劉國松先生
從藝術的變,看人生的態(tài)度
藝術與政治 毀滅的象征——對現(xiàn)代美術的一瞥
一個原子物理學家論科學與藝術
非人的藝術與文學
達達主義的時代信號
現(xiàn)代藝術的歸趨
現(xiàn)代藝術的歸趨——答劉國松先生
從藝術的變,看人生的態(tài)度
藝術與政治
愛與美
現(xiàn)代藝術對自然的叛逆
泛論形體美
藝術的胎動,世界的胎動
藝術的社會性問題
中國畫與詩的融合——東海大學建校十周年紀念學術講演講稿
現(xiàn)代藝術的永恒性問題
故宮盧鴻《草堂十志圖》的根本問題(附后記)
故宮盧鴻《草堂十志圖》的根本問題補志
張大千《大風堂名跡》第四集王詵《西塞漁社圖》的作者問題
摸索中的現(xiàn)代藝術
與張大千先生的兩席談
我國繪畫中樹干的顏色問題
論蕭立聲的人物畫
蘭千閣藏褚臨《蘭亭》的有關問題
評江青的樣板藝術
談抽象藝術
由精能向縱逸——讀唐鴻先生的畫
中國藝術雜談
畢加索的時代
再論畢加索
《蘭亭》爭論的檢討
董邦達《西湖四十景》
一顆原始藝術心靈的出現(xiàn)——論臺灣洪通的畫
看畫雜綴
溥心畬先生的人格與畫格
《黃大癡兩山水長卷的真?zhèn)螁栴}》自序
中國畫史上最大的疑案——黃大癡兩山水長卷的真?zhèn)螁栴}
中國畫史上最大的疑案補論——并答饒宗頤先生
由疑案向定案——對疑難者的總答復
定案還是定案
我為什么年來提倡把考據的方法應用到書畫鑒別中去呢?第一,因為我國對書畫的偽造工作,源遠流長,詭幻百出。加以正如日本有名的豆板復制創(chuàng)始人安滕正生在《新中國的復制畫》一文中所說,中國人收藏陳掛的書畫,重視作者的地位,而不大重視真?zhèn),更增加了上述的氣焰。……現(xiàn)代則“上海有個作偽集團”(張珩《怎樣鑒定書畫》)!杜逦凝S書畫譜》卷九十錄有“記石田先生畫”一條說向沈周求畫的“堂寢常充牣”,“其后贗副益多。片縑朝出,午已見副本。有不十日,到處有之,凡十余本者。時昧者惟辨私;久之,印亦繁,作偽之家,便有數(shù)枚。印既不可辨,則辨其詩。初有效其書逼真者。已而先生又遍自書之,凡所謂十余本者,皆此一詩”。不過偽造者的技術再高,但對書者、畫者、藏者的背景,常常弄不清楚。如有文字可資考證,當然在鑒別上是一大幫助。
第二是就書畫本身來鑒別真?zhèn),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這里也只舉一二例。
元柯九思為鑒書博士,這是以鑒別為專業(yè)的。他與倪云林相知好,倪在一首懷念九思詩的前面說“……其詩文書畫,鑒賞古跡,皆自許為當代所少?褚萦懈吆T乐L,但目力稍恕耳。今日哪可得耶”(《倪云林詩集》卷三)。
給我印象最深的,是惲南田所記黃大癡《秋山圖》始末(見《骨董瑣記》卷一)。五十年間,王時敏、王石谷對此畫的評價頓異。迷離幻化,到底不知問題是出在圖軸的本身,還是出在鑒賞者前后的心情與眼力?姜紹書《韻石齋筆談》卷下述董其昌于萬歷甲辰在王宇泰家所見黃子久《天池石壁圖》,與宏光間董的長子在京師所攜經其父標題的此圖,大為“異殊”,而暗示董評之不甚可信。與《秋山圖》故事略同。
《明報月刊》一一○期有傅申先生充滿信心的《談鑒別》一文。傅先生作為鑒別的前提是“不知偽,何以知真?”他即以這句話作副標題。但謝稚柳在《論書畫鑒別》一文中說“偽是依附于真的,因此,不能認識真,就失去了認識偽的依據。真的認識了,然后才能認識偽”。傅文專為張大千偽石濤作品而發(fā)。假定只有大千一人偽石濤的作品,而傅對張的能耐又能完全把握,則傅先生的大前提或可以成立。但事實上偽作石濤的,在大千以前,有的出自揚州、廣州,即上海一地,也決非大千一人。而我對張的能耐的評價,較傅先生所評者為高,傅先生并未能全面把握到大千的能耐,所以謝稚柳雖然完全不懂考據,不了解考據在鑒別上的功用,但就鑒別而言,似乎比傅先生更多領會到一點辛苦。至于謝氏及張珩所提出作為鑒別準據的“時代風格”、“個人風格”,話是說得不錯,但應用起來,多少使人有空廣曠闊、無從下手之感吧。假定有可資考據的材料,又能作客觀的處理,便不會如此。
還得一提的是書畫上的題跋,當然是考據的重要材料。但題跋有偽造及移易的情形,所以這種材料的可靠性,不及與真?zhèn)螣o關的詩文集中的材料。因此,搜集某人散見的題跋,補入到某人詩文集中去,可以說是有意義的工作,同時,也是魚目混珠的危險工作,即使不是偽造,未經移易的真跋,也正如彭元瑞在《知圣道齋讀書跋》卷二《跋清河書畫舫》中所云“從來賞鑒家多不學,即文(徵明)、董(其昌)亦不免”。所以對真跋也必須加以考據批評的工作,而不可完全信賴。鑒別是要綜合各種因素的,考據是各種因素中較有把握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