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五代史》是呂思勉先生中國斷代史系列著作的*后一部。本次新版,按作者原稿重新作了校訂,分為三部,隋唐卷、五代卷和文明卷。前兩卷是政治史,包括王朝興亡盛衰和歷史事件。后一卷是社會經(jīng)濟和文化等方面的發(fā)展情況。全書包括總論部分共分為十五章,記錄了隋唐五代的歷史。本版將原書的繁體直排、雙行夾注改為簡體橫排、單行夾注,更適合現(xiàn)代人的看書習慣。本書多角度地呈現(xiàn)了隋唐五代這段紛繁歷史期間的各種風貌。
以史學名家而兼通經(jīng)、子、集三部。 ——譚其驤在常州府中學堂讀書時,呂先生教我們歷史地理課,如果在答題中能正確靈活地運用史料,分析透徹,論述嚴謹,并有創(chuàng)見,即使四題中僅答一題先生也會給予高分。 ——錢穆中國通史的寫作,到迄今為止,出版的書雖已不少,但很少能夠達到理想的地步,本來以一個人的力量來寫通史,是*困難的事業(yè),而中國史上須待考證研究的地方又太多,故所有的通史,多屬千篇一律,彼此抄襲。其中較近理想的,有呂思勉…… ——顧頡剛多年來在極左思潮的影響下老是批知識分子的名利思想,其實有些知識分子專心致志于學問,名利思想實在不多。我在呂先生身上就從未發(fā)現(xiàn)過有什么求名逐利的東西。 ——黃永年
呂思勉(1884~1964),字誠之,今江蘇常州人,與陳垣、陳寅恪、錢穆并稱“史學四大家”。先后曾在常州府中學堂、蘇州東吳大學、江蘇省立**師范專修科等校任教,學生中包括后來成為文史大家的錢穆、趙元任、黃永年等人。呂思勉是我國現(xiàn)代史學界**一位在通史、斷代史和專史等諸多領(lǐng)域里都作出了重大貢獻的歷史學家。
**章 總論
第二章 隋室興亡
**節(jié) 文帝內(nèi)治
第二節(jié) 文帝外攘
第三節(jié) 煬帝奪宗
第四節(jié) 煬帝荒淫
第五節(jié) 煬帝事四夷
第六節(jié) 隋末之亂上
第七節(jié) 隋末之亂下
第三章 唐之初盛
**節(jié) 高祖太宗之治
第二節(jié) 唐初武功一
第三節(jié) 唐初武功二
第四節(jié) 唐初武功三
第五節(jié) 唐初武功四
第六節(jié) 唐初武功五
第七節(jié) 唐初武功六
第四章 武韋之亂
**節(jié) 高宗之立
第二節(jié) 武后得政代唐
第三節(jié) 武后政治
第四節(jié) 高宗武后時外患
第五節(jié) 中宗復位
第六節(jié) 韋后亂政
第七節(jié) 玄宗之立
第五章 開元天寶治亂
**節(jié) 玄宗政治
第二節(jié) 開天邊事一
第三節(jié) 開天邊事二
第四節(jié) 開天邊事三
第五節(jié) 開天邊事四
第六節(jié) 開天邊事五
第七節(jié) 安史之亂上
第八節(jié) 安史之亂下
第六章 安史亂后形勢
**節(jié) 代宗之立
第二節(jié) 吐蕃回紇之患
第三節(jié) 藩鎮(zhèn)及內(nèi)亂
第四節(jié) 代宗政治
第七章 德宗事跡
**節(jié) 德宗初政
第二節(jié) 東方藩鎮(zhèn)之變
第三節(jié) 涇師之變
第四節(jié) 興元后藩鎮(zhèn)起伏
第五節(jié) 貞元后邊患
第六節(jié) 貞元朝局
第八章 順憲穆敬四朝事跡
**節(jié) 順宗謀誅宦官
第二節(jié) 憲宗時藩鎮(zhèn)叛服
第三節(jié) 元和朝局
第四節(jié) 穆宗時藩鎮(zhèn)叛服
第五節(jié) 穆敬荒淫
第九章 文武宣三朝事跡
**節(jié) 甘露之變
第二節(jié) 武宣朝局
第三節(jié) 文武宣三朝藩鎮(zhèn)叛服
第四節(jié) 回紇之亡
第五節(jié) 吐蕃衰亂
第十章 唐室亂亡上
**節(jié) 懿僖荒淫
第二節(jié) 中葉后南蠻之患
第三節(jié) 懿僖時之內(nèi)亂上
第四節(jié) 懿僖時之內(nèi)亂中
第五節(jié) 懿僖時之內(nèi)亂下
第六節(jié) 僖宗再播遷
第十一章 唐室亂亡下
**節(jié) 昭宗征河東
第二節(jié) 河東與邠岐華之爭
第三節(jié) 岐汴之爭
第四節(jié) 梁太祖代唐
第五節(jié) 唐末割據(jù)上
第六節(jié) 唐末割據(jù)下
論史者率以漢、唐并稱,其實非也,隋、唐、五代,與后漢至南北朝極相似,其于先漢,則了無似處,何以言之?
先漢雖威加四夷,然夷狄之入居中國者絕鮮,后漢則南單于、烏丸、鮮卑、氐、羌,紛紛入居塞內(nèi)或附塞之地,卒成五胡亂華之禍。而唐代亦然,沙陀入據(jù)中原,猶晉世之胡、羯也。蕃、渾、黨項,紛紜西北,卒自立為西夏,猶晉世之氐、羌也。而契丹雄據(jù)東北,與北宋相終始,亦與晉、南北朝之拓跋魏極相似,一矣。漢有黃巾之起,而州郡據(jù)地自專,終裂而為三國,唐有黃巢之起,而長安之號令,不出國門,終裂而為五代十國,二矣。不特此也,漢世儒者,言井田,言限民名田,法家則欲行均輸,管鹽鐵,初猶相爭,《鹽鐵論》賢良文學與御史大夫之爭是也。至新莽遂合為一,田為王田,兼行五均、六筦是也。功雖不成,其欲一匡天下,措斯民于衽席之安,其意則皎然也。而自魏、晉以來,人競趨于釋、老,絕不求矯正社會,而惟務(wù)抑厭其本性,以求與之相安。本性終不可誣也,則并斯世而厭棄之,而求歸于寂滅,為釋、老者雖力自辯白,然以常識論之,豈不昭昭如此耶?常人論事,固無深遠之識,亦鮮偏蔽而去實際太遠之病,順世外道之所由立也。夫舉一世而欲歸諸寂滅,是教社會以自殺也。教社會以自殺,終非社會所能聽從,故至唐而辟佛之論漸盛,至宋而攘斥佛、老之理學興焉。然宋儒之所主張者,則以古代社會之組織為天經(jīng)地義,而強人以順從古代之倫紀而已;人心之不能無慊于古道,猶其不能無慊于今日之社會也。而宋儒于此,亦惟使人強抑其所欲求,以期削足而適履,此與言佛、老者不求改革社會,而惟務(wù)抑厭人之本性者,又何以異?此又其若相反而實相類者也。世運豈真循環(huán)耶?非也。世無不變之事,亦無驟變之物,因緣相類者,其所成就,亦不得不相類,理也。然則自后漢至于南北朝,與夫隋、唐、五代之世,其因緣之相類者,又何在也?人性莫非社會所陶甄,今世社會學家言:人類已往之社會,大變有四:曰原始共產(chǎn)社會,曰奴隸社會,曰封建社會,曰資本主義社會。原始共產(chǎn)之世,遐哉尚已,吾儕今日,僅得就古先哲人追懷慨慕之辭,想像其大略而已。我族肇基之地,蓋在江、河下游?故炎、黃交戰(zhàn)及堯、舜所都之涿鹿,實在彭城,《世本》。與今稱為馬來,古稱為越人者密邇。其爭斗蓋甚烈?吾族俘彼之民,則以之為奴隸,故彼族斷發(fā)文身之飾,在吾族則為髡、黥之刑,本族有大罪者,儕之異族。苗民之所以見稱為酷虐者以此。古所謂刑者,必以兵刃虧人體至于不可復屬,此其始皆用諸戰(zhàn)陳,施諸異族者也。苗民之作五刑,蓋以施諸異族者,及本族也。黃帝,書稱其清問下民,亦侯之門仁義存耳,其所恃以自養(yǎng)者,恐亦無以異于三苗也。此吾國之奴隸社會也。江、河下游,古多沮澤,水利饒而水患亦深,共工、鯀、禹,仍世以治水為務(wù),共工與鯀皆蒙惡名,而禹獨擅美譽,非其治水之術(shù),果有以大異于前人也。
自夏以后,吾族蓋稍西遷?夏代都邑,皆在河、洛。西遷而水災澹焉,則以為神禹之功云爾。出沮澤之地,人蒼莽之區(qū),不務(wù)力耕,惟求遠跡,則于所征服之民,但
使輸稅賦而止,夏后氏之貢法是也。貢之名,乃取諸異部族者,與取諸本部族之稅賦大異,夏后氏之貢,實以稅而蒙貢名,蓋初施諸來服之異部族,后雖入居其部,征服者與所征服者,已合為一,而其法仍未變也。至此,則向恃奴隸之耕作以為養(yǎng)者,一變而衣食于農(nóng)奴之租稅矣。此吾國之封建社會也。自夏至于西周,此局蓋未大變?故尚論者多以三代并稱焉?鬃臃Q殷因于夏,周因于殷,禮所損益可知,必有所據(jù)。禮即法,惟俗相類,故禮相類,惟社會之組織相類,故俗相類也。東周以降,種殖、制造之技蓋日精,通工易事之風亦益盛,則斯民之生計漸舒,**日增,墾拓日廣,道途日辟,風尚日同,則可以興大師,則可以造利兵,則可以遠征,則可以久駐。所征服之國能供億也。吳入郢能久留者,以郢故都會也。生事之演進,無一非軍事、政事之先驅(qū),而統(tǒng)一之業(yè),與資本之昌駢進矣。然以吾國疆域之廣,水陸程途之修阻,風同道一,固非一蹴可幾,地方豪右及政府所命官吏之桀驁者,蓋罔不乘隙思逞,一旦中樞失馭,則紛然并起而圖割據(jù)矣,此州郡藩鎮(zhèn)之禍所由來也,瘠土之民,脫沃土之富厚而思攘奪之,勢也。吾國東南臨海,大軍不能飛越,西南則山嶺崎嶇,處其間者不能合大群,亦無由成為強寇,惟漠南北之地,既瘠苦足資鍛練,又平夷有利驅(qū)馳,每為侵掠者所根據(jù),而河、湟、青海之間,亦其次也。爭戰(zhàn)必資物力,瘠土之民,固非沃土之民之敵,漢、唐盛時,所以能威棱遠憺者以此,然自來操政治之權(quán)者,多荒
淫而無遠慮,睹異族之臣服,則茍利一時之休息,而不暇維萬世之安,而官吏、豪民,又利其可供賦役,恣虐使也,如后漢之苦役降羌,晉世并州多以匈奴為佃客,且掠
賣胡羯為奴婢是也。則使之入居塞內(nèi);而風塵有警,又驅(qū)其人以為兵;于是太阿倒持矣,此五胡及沙陀、契丹、黨項之禍所由來也?鬃铀^大同,即古共產(chǎn)之世也,其和親康樂無論矣。封建之世,黷武之族,雖坐役殖產(chǎn)之民以自活,然其所誅求者,亦稅賦力役而已,于所征服之族社會固有之組織,未嘗加以破壞也。以力脅奪,所得究屬有限,而歷時稍久,且將受所征服之族之感化而漸進于文明,故封建之世,社會之規(guī)制,尚未至于大壞,猶之人體,雖有寄生之蟲,猶未至于甚病,故孔子稱為小康也。至資本主義既昌,則昔時之分職,悉成為獲利之彰,盡墮壞于無形之中,社會遂變而為無組織,而民之生其間者苦矣。東周以降,仁人志士,日怵目劌心,而思有以移易天下,蓋由于此。然斯時之社會,其體段則既大矣,其情狀則既隱曲而難明矣,而生其間者,利害又相齟齬而不可合,凡所措置,所收之效,悉出于豫期之外,而事變之來,又多不可捉摸,則安得不視社會為無可控制,不能以人力改造,其惟務(wù)抑壓一己,以求與之相安,亦固其所。故新室與東漢之間,實為古今一大界。魏、晉以后之釋、老,宋、明兩代之理學,實改造社會之義既湮,人類再求所以自處,而再敗績焉者也。此又其所以若相反而實相類也。讀隋、唐、五代之史者,其義當于此求之。
……